第40章 雷劫（下）
「怎麼啦？」
羅夜突然停下的舉動把黑龜嚇了一跳，頓時以為遇到了什麼突髮狀況。
它探著腦袋四處張望，試圖發現什麼。
不過在這光怪陸離的世界裏，感覺處處都透露著異常，反而找不到一處看起來普通的地方。
它扭過頭來。
「小子，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雷光劃過晦暗的長空，如紮根似的，朝着遠方無限延伸。
光怪陸離的景色，地面上，一條條朦朧的光帶如彎彎的小河緩緩淌漾。
狂風獵獵，四下景物昏暗。
羅夜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遠方那道光影消失的地方，過了好一陣兒，才緩過神來。
他扭頭看着肩頭的黑龜，用有些不太確定的語氣，低聲說道：「剛才，我好像看到『我』自己跑過去了。」
「什麼？」
黑龜不自覺地拉高語調，似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羅夜不得重新為他解釋一番，然後指著左前方一條橫亘在低洼地段的光帶說道：「就在那條光帶裏面，我看到一個光影快速沖了進去，然後就憑空消失了……」
「嗯，然後呢？」
「那個光影……是我。」羅夜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你？」
黑龜不禁眉頭一挑。
「嗯！」
羅夜點了點頭，表情異常嚴肅。
黑龜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隨後順着羅夜指引的方向掃眼過去。
夢幻朦朧的光帶，輕飄飄的，只有薄薄的一層，飄渺且神秘，當中有無數的微光粒子遊離漂浮，隱約有異靈生物活動的軌跡。但至於羅夜所說的可疑蹤影，卻是連一根毛也沒看到。
「你確定自己看清楚了？」
小傢伙兒搖了搖頭。
「不確定，畢竟剛才那只是晃眼的一瞬間，所以，我並不確定自己看清楚了。」
「都沒看清楚，那你怎麼確定那個光影是你？」
「感覺。」
「感覺？」
「嗯，感覺！」
黑龜斜眼兒看着對方，如同看傻小子一般，不過卻正好看到而羅夜臉上那一絲微妙的表情。
一個七八歲小孩子執執地凝視着前方，眼神中竟浮現出一種五味雜陳的情緒。
雖然羅夜沒有完全看清對方的樣子，但在那一瞬間所產生的某些微妙感應，讓他確定那個一閃而過的光影就是他自己——一個真實存在的活生生的自己。
黑龜身子抖了抖，一副不可置否的樣子。
「好吧，爺相信你。」
羅夜扭過頭來，眼神中竟帶着一絲訝異。
「你真的相信？」
黑龜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
「不過你似乎一點也不吃驚，對此，你沒有什麼想說的么？」
黑龜趴在羅夜肩頭，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眯起的雙眼，猶如一條看遍世間滄桑的老狗，淡淡地瞥了羅夜一眼，這才懶散地說道：「在這個連界限都模糊不清的鬼地方，總是會發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見得多了也就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哦，是這個樣子么？」
「不然呢？」
羅夜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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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是在嘲笑我沒見過世面。」
「不用以為，本來就是。」
黑龜直視前方，連頭也沒回，對於打擊羅夜這件事上它向來簡單直接。
「嘁，有什麼好得瑟的，不就是只活得足夠久地老王八么？」羅夜翻著白眼兒，把臉別到一邊。
對於羅夜的嘲諷黑龜沒有生氣，而是沉吟著說道：「有時候，活得久也是一種本事。」
它回過頭來，淡淡地注視着小傢伙兒，譏諷的小眼睛彷彿在說：爺能熬死你第一百三十六代玄孫信不？
邪異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而讀懂對方表情的羅夜更是惡狠狠地豎起兩根中指。
「滾！」
黑龜平淡一笑，它的目光再次回到羅夜指向的那條光帶，那張猥瑣的嘴臉，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輕蔑的弧度。
雖然它看起來並不相信羅夜所見到的事情，不過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誰也不知道。而且為了驗證心底的某些猜測，他不禁還是對光帶重新進行審視了一番。
它凝視了那條光帶幾秒，露出些許沉吟之色，旋即眉頭一松，露出一副瞭然無趣地表情。
「切，果然是這樣。」
那條光帶所在區域的確有他們先前掠過的一個節點，當中的某些東西引起了它的注意。雖然那些東西藏得很很深，很隱秘，但還是沒能逃過黑龜的眼睛。
黑龜長長吁了口氣，因為那些東西，連帶着他的心情也變得有些煩躁起來。
看着黑龜不斷變換的表情，一旁好奇關注地羅夜歪著腦袋問道：「看出什麼啦？」
黑龜沒有回應，而是帶着一臉的索然無味，指揮着羅夜再次啟程。
「走吧，咱們前往下一個節點。」
「你真的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黑龜靜靜地看着他，也不說話。
幾分鐘后……
「嘁，不說就不說，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想說我還不樂意聽呢。」
羅夜帶着滿肚子疑問，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雖然大老黑後邊還是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番，不過他才不相信對方沒有看出什麼。
一人一龜沉默了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
羅夜單純地執行着黑龜的指示，在既定的區域內不斷穿梭在各種古怪的方位和節點。
到了現在，哪怕他再怎麼神經大條也明白，自己所做的這些，似乎已經不僅僅只是為了一兩株靈藥這麼簡單的事情可以解釋的。好吧，其實要從阿利亞斯那裏蛟口奪食也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就跟送死沒什麼兩樣。不過呢，這隻老烏龜多半還在心裏醞釀着其他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話說，明明是一時興起才提議來這個地方的吧……」羅夜在心中暗自輕語，但現在，怎麼反而被對方牽着鼻子走了呢？
他知道，這隻老王八邪性得很，來歷神秘不說，除了當年被樹神爺爺坑了一把，還沒見它在誰手上吃過虧，哪怕族長老爺子也不行。
不過對方總算沒有害他的心思，所以他也就無所謂對方帶着自己搞些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沒辦法，誰讓自己要主動往坑裏跳呢？
天穹，依舊一副驚雷滾滾銀蛇亂舞的景象，一般來說，哪怕是領主級凶靈的天劫也不會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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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長時間，可是眼前漫天炸裂雷光，卻始終沒有消散的跡象。
「小子，除了你自己，你在那個光帶里應該還看到了其它的東西的吧？」
黑龜神色悠悠注視着前方，有一句沒一句地跟羅夜閑聊著，繼續之前的話題，不過腦子裏卻時刻不停地推算著下一個維度節點。
「嗯！」
羅夜點了點頭，他並不訝異對方知道自己看出一些東西，因為連自己都發現了某些異常，那對方只會發現更多。
不過，對於羅夜而言，那些東西是否存在，連他自己也無法確認是否是自己的錯覺。
小傢伙兒想了想，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開口說道：「確切地說是在光帶外面，在『我』的身後似乎跟着什麼東西，一起進入了光帶裏面。」
「似乎？」黑龜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辭彙。
「因為我當時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看到那個東西，而是在之後才回憶起某些不對勁的地方，而當時也只是一種感覺，覺得在那裏應該有着什麼東西才對，就在『我』的身後……」
羅夜的表情再次變得嚴肅起來……
黑龜沉吟著，沒有說話，它知道對方肯定還有接下來的話要說。
果不其然。
「那是一團類似煙霧或者陰影一樣的東西，從形態上看，很難形容是什麼，詭異抽象，且散發着不詳的氣息，僅僅只是看着就讓人覺得很不舒服，甚至……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小傢伙兒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說這話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了從後背冒起了一股滲人的寒氣。
他仔細回憶著，如同刷新電腦界面那般，一遍又一遍，不斷回溯之前看到的那個場景。
然而越是回溯，腦海里那種揮之不去的不祥預感卻愈發強烈。
模糊的記憶，在不斷回憶中變得愈發清晰起來，最後在腦海里形成一幅更為詭異的畫面。
「似乎，不只是陰影，還有另外什麼東西……」小傢伙兒低聲呢喃。
他並沒有注意到，此刻自己臉上的表情正變得有些奇怪，嘴角微不可查地揚起一抹詭異地弧度。
旁邊，黑龜靜靜聽着，微微眯起的眼睛裏偶爾閃過一絲異樣的精芒，同時，它注意到了羅夜的異常，當即打斷。
「小子，不要回憶了。」
然而，羅夜依舊一副雙目無神的樣子。
黑龜冷笑道：「哼，敢在爺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找死！」
只見黑龜眉心浮現出一個神秘的符號，熾盛的神光驟然一閃，頃刻間，掃盡一切詭異諸邪，令人目眩，大道神音如同怒目金剛恫嚇，轟然敲擊在小傢伙兒的心神。
「醒過來！」
陣陣眩暈伴隨着強烈地噁心感，彷彿被人在腦袋上狠狠敲了一棒子，小傢伙兒眼中茫然盡去，浮現在他眼前的是黑龜奸詐猥瑣的面孔。
「嘿，真虧你能從這麼倉促的記憶里發現這麼多的蛛絲馬跡。」黑龜冷笑着說道，「小鬼，有雙看得透徹的眼睛是好事，不過別太沉得太深，不詳的預感，會招來現實。」
黑龜深沉的眸光，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小傢伙兒那雙湛藍的眼瞳。
小傢伙兒皺着眉頭，他不明白黑龜在說什麼，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
「我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