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你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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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迷濛的睡了一上午之後,顧璽終於脫離了疲憊,醒來后就看見江秋和顧奕在沙發那邊看着今年的閱兵儀式。

「幾點了?」秋天容易上火,顧璽突然間覺得眼睛乾澀,聲音也懨懨的。

「十一點了。」江秋收起平板電腦,站起來鬆鬆筋骨,「你去叫你朋友吧,咱們一起出去吃個飯,然後出去看看玩玩。

顧璽攏了一下頭髮,坐起來醒了一會盹,這才起來洗了一把臉。

「顧奕叫去,你不是人認識他嘛。」

「行,這就去。」顧奕站起來出去,那一瞬間,顧璽真的覺得顧奕長大了,一米八多的門高,他需要低下頭才能過門,沒由來的百感交集。

她突然感覺好像只有她自己活在了舊時光里。

傷感像一根細密的針,埋藏在血脈里,偶爾又不斷的輕戳著顧璽敏感的神經。不見得有多疼,但是也不見得有多好過。

孫嘯塵姍姍來遲,終於在這家賓館的樓下與他們碰面了。

「江秋,你是不是沒告訴他們我到了半個點了?不早下來。」孫嘯塵爽朗的聲音穿過來,伴着江秋銀鈴一樣清脆的笑聲,顧璽見到了半年未聯繫的故人。

知道顧璽一點事情的孫嘯塵也是有着許久未見的尷尬,好在有江秋,氣氛很快的化解掉了。蕭郗難得的改變了往日的風格,竟然和她們打成了一片。這倒是突破了顧璽以往的認識,眼見着孫嘯塵和蕭郗很快勾肩搭背的鬧起來,顧璽就慢了兩步,靜靜的凝視着他們嬉鬧的背影,直至顧奕留在了他身邊。

從今天到瀋陽后,這是顧奕第一次在人群里與顧璽待着。

「最近學習怎麼樣?能考上二中嗎?」

「不確定,你和媽媽走了之後,爸爸就不怎麼在家裏了,沒人管我。」顧奕說的很平淡,字裏行間的含義都讓顧璽止不住的心疼。

「我們不在這,你也要好好的,我不也是一個人嗎?」顧璽很不會安慰人,她這輩子學過的安慰人的方式就是傾聽和陪伴,只是這些,她好像也付出的很少。

顧奕看了看顧璽,隱約的看見了幾根白髮,眼眶突然一酸。「姐,你最近……身體好些了嗎。」

「好些了,蕭郗看着我吃了一個半個月多的葯了,等回去在配一副中藥差不多就可以停停了。」顧璽看着蕭郗回了頭,眼神一瞬間交匯,默契的笑了笑,而後又各自看向了別處。「秋天到了,我記得你容易長口瘡,要多喝水,注意換衣服。」

「嗯,我知道。」

「顧璽!」江秋向後看着慢悠悠走着的人。「你能不能吃辣?」

「你忘了?我不吃辣。」

江秋尷尬的笑笑,「我就是挺長時間沒跟你吃飯了,那咱們去吃面吧。」

「成,聽你們的。」顧璽倒也沒怎麼放在心上,拉着顧奕跟上去,轉身走進了一家麵館,她一開始沒有看到牌匾,只是進去時看着這家的裝修,她彷彿一瞬間回到了今年的早春。

她記得那天的天氣本該是個艷陽天,卻沒想到急轉的氣流襲了過來,轉而下了一場雨,不久后氣溫跌破零度,鵝毛似的大雪就繼而落下來。

那天她穿了一件米色的大衣,就是在這家店裏從下午坐到了天黑,她眼見得這條大街從繁華到孤寂也不過一下午,眼見得眼前熱騰騰的面涼透了,她突然就紅了眼眶,然後拿着檢查單深一腳淺一腳,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泥濘的濕滑的旅途。

那天真的很冷,回想起來她的潛意識仍然覺得骨髓都凍得發疼。

老闆似乎對顧璽有印象,那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突然問了一句:「那天你怎麼沒吃我的面呢?我做的別人都說挺好吃的。我尋思是不是那天弄得不合口味,我給你那碗加老多牛肉了。」

顧璽從回憶里剝離自己,看着眼前笑得和藹可親的大叔,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哭,明明是最普通又尋常的生意人,能在那麼多來往的人里記住自己,莫名觸動。

「沒,您放香菜了,我不吃香菜,那還挺可惜那肉的。」

「嗐。」大叔拍了一下桌子,被嚇到的食客們都看過來,卻沒想到老闆哈哈大笑:「你說這事兒,我都來這三十年了,這味道都沒咋變,你沒吃,我都以為我家面出問題了。閨女兒,你等著,我這就給你整一碗沒香菜的,和那天一樣。」

「那我也不要香菜的,叔。」江秋適時的加上,眼睛忽閃忽閃的。

顧奕和孫嘯塵都點了單后,老闆又看向蕭郗。「小哥,你呢?」

「一碗加香菜,一碗不加。」蕭郗看了一眼顧璽后又低頭看着牆壁上的招牌菜單,雖說實物僅供參考,但是他還是很想試試顧璽喜歡的和不喜歡的,這兩者區別在哪裏。

這話在顧璽問他能不能吃得完的時候,他也按著心裏的想法轉述給了她。

顧璽看着蕭郗誠摯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被灼傷了眼睛。突然就退縮了,「大概是因為加了香菜吧。」

孫嘯塵變戲法似的拿出來紙牌,他們五個就那麼玩了一會兒鬥地主。轉眼老闆就把面端上來,還送來了兩瓶冰鎮好的大窯。

「你試試放醋,是我老家那邊釀的,我想法弄過來的。」老闆說着,眼看着顧璽點了一點醋,抿了一口,「這醋真挺香的,沒那麼沖。」

「那可不。你們吃着,不夠再點,別浪費。」

「人家老闆恨不得我們點多了,你在這叫我們別浪費,老闆你像做慈善的。」江秋在旁邊打趣著說。

「響應國家號召嘛,光碟行動。」老闆憨憨地笑着,擺擺手去后廚忙了。

顧璽總覺得這老闆獨特,北方人的豪爽和真誠糅雜出這麼一個有趣的靈魂,這麼多年社會的風沙也沒折煞了這種純粹。

她吃了一口面,味道和上次略有不同,規格嘛,沒變。拌了一下面,顧璽發現裏面藏着的料,幾塊牛肉被藏在麵條里,竟然是比其他人都多出來一份。老闆從門縫裏看着她眨眼,她立刻會意。

不說就不說嘛。

結賬時,老闆就收了面錢,飲料錢好說歹說都沒收,還是蕭郗趁亂掃了二維碼,付了錢后就結束了紛爭。老闆笑着搖頭,「你們這些孩子啊,我說不收你們非給,等有時間來我這再吃,我掌勺給你們加個菜。」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原本是要擦肩而過的人,在將要告別的那一刻彷彿找到了自己的失散多年的好友,他們還要在旅程即將開始的前一刻約定這下一次的相見。

「好啊,有機會我一定再來。」

顧璽大概是拿出這輩子最有誠摯的笑意回饋這個人海里都不知姓名的人。

五個人在尋找著可行的地點,最後還是蕭郗決定,走到哪裏就算哪裏,去沒去過都沒有關係。

五個少年人隨意的搭上了一輛公交車,一路歡笑,即便是在日頭最盛的中午也沒有讓人覺得很嬉鬧,只是最疲憊的大概就是顧奕了,一會後就有些昏昏欲睡。

顧璽坐在她的旁邊,將他的頭扶在肩上,歪了一下頭,讓他更舒服一些酣睡。

蕭郗坐在顧璽的前一排,當他回頭時看着這幅畫面。心裏原本柔軟的領地更加柔軟了——原來,她那樣拒人千里之外的外殼下還隱藏着這樣熾烈的溫情,能把人熔化了似的。

顧璽左手拿起手機玩,竟然就這樣沒變姿勢的堅持了四五十分鐘,叫蕭郗都從感動變為心疼,稍稍摻雜一絲嫉妒,一邊想着依靠的人是自己,一邊想着怎麼弄醒顧奕,一邊又想着下車后要給顧璽捏一捏肩膀。

顧奕睡了一程,在即將到目標站的時候顧璽輕輕的叫醒他:「小十一,下車了,醒醒。」

顧奕的起床氣將升起但是還沒發作時,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顧璽之後,所有脾氣都沒了。然後就抵着她的肩頭:「姐,我渴了。」

「嗯。」顧璽終於能活動麻木的手臂,緩解了一會酸脹感,等好一些才從包里拿出水,分給了前面昏昏欲睡的江秋和孫嘯塵,並貼心的給蕭郗和顧奕擰開了水瓶蓋。

「謝謝。」蕭郗表示受寵若驚,真的沒想到顧璽會給她擰瓶蓋。

顧奕就沒那麼驚喜了,還一邊在旁邊說,「姐,你看看人家江秋姐姐,再看看你。你真的不會軟一點嗎?溫柔點。」

顧璽無比確定剛才積攢起來的一點溫情讓顧奕弄散了,皮笑肉不笑:「你想什麼呢?東北女孩沒有甜妹昂,你再叭叭你看我削不削你。」

「別。」顧奕一口水卡在嘴裏,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咽下去,最後縮了縮,頭搖的像一個撥浪鼓,「小時候你就欺負我,現在還欺負我。我都一米七八了,你還欺負我。」

「你長一米八又怎麼了,我也是你親姐,該收拾就得收拾。」顧璽拍了拍顧奕毛茸茸的頭,讓他提前走到門口,等著下車,「記住,這叫血脈壓制。」

公交車不知道把他們帶向了哪裏,只是在江秋的提議下就下車了。

「說實話,我雖然是沈城人,還沒有走完這裏的每個區呢。」江秋看着眼前的少帥府遺址,不禁感嘆,」天,今天好多人啊。」

「旅遊黃金周嘛,人流量大一些很正常。」顧璽看着眼前接踵的人,也突然無奈,一邊讓顧奕去買好了票,也讓在悄悄給她捏手臂的蕭郗停下來。

往日的遺跡都消失了許多,添加上了很多現代化的設備維護者這個百年遺址。只是看着牆壁上的歷史,那種厚重感撲面而來,回看門口上飄揚的五星紅旗,紅色的信念再度被塗疊上重彩。時間和空間的交匯,讓顧璽有一些迷亂感,她試圖去想,百年之前生活在這裏的人又是如何模樣。

這樣的深思的面容,落在了蕭郗的眼裏。蕭郗好像在一點點的細節里發現了流言之外,外殼之下的顧璽,她真的擁有一個神奇的靈魂。

觀光完了少帥府,他們五個人就在附近找了一下其他旅遊景點,在皇陵玩了一下午後,突然覺得有些沒意思,還是決定明天清晨早起一大早上就去本溪水洞那邊玩。

他們在晚上吃了一頓燒烤后,終於吃飽喝足,江秋和孫嘯塵就準備打道回府,顧奕沒有那麼想回家,最後還是蕭郗選擇收留他。

三個人坐着地鐵回如家。

顧璽終於撐不住,在地鐵上困得睡著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靠在了誰的身上,不過,真的很舒服的。蕭郗看着睡着的女孩,她的睫毛沒有那麼長,但是眼角的淚痣彌補了這個缺陷,睡着的顧璽也很有風情。

心裏汩汩的熱流流淌而過,等蕭郗再清晰的看着顧璽的手的時候,試圖用自己長於顧璽一個指節的手隔空覆蓋在她的手上時。

他這才清晰的看見她左手手腕上的淡淡的橫痕。那是什麼?

還沒來的及細看,顧璽的一句夢話讓他陷入更甜蜜的幻想里。

顧璽說:「蕭郗。蕭郗。」

那晚的下弦月淡入了雲層,為酣睡的人輕輕的蓋上了一層棉被,在回去幾百米的路上,蕭郗的耳朵紅的不像話,夜色給予他偽裝,讓他還能直白的看着心愛的姑娘。

------題外話------

還在回憶疫情之前的日子嗎?五天的假期可以跑好遠出去玩。沒有行程碼,不用報備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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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酒祭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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