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初探「天上人間」
雷鐵第一節課以失敗而告終。
他讀《音樂史論》，讀得聲情並茂。
即便如此，學生也不買賬，嚷嚷着，要求教歌曲。
雷鐵想端正一下學生的態度，便對一個嗓門兒最大的罰站。
結果，其他學生全都站起來，並振臂高呼，進行抗爭。
見鬧成一鍋粥，一直在教室外候着的孔淑菲，擔心的孔淑菲，只好走進教室，安撫學生，順便接管了課堂。
雷鐵灰溜溜奔出了教室。
回到宿舍，他擦一把額頭上的汗珠，無限感慨：「沒幾把刷子，還真玩不轉這些屁孩子。」
他發誓，一定要好好學一首歌，以打發了孩子們。
……
雷鐵走出學校，喊上山狼，一起去踩點。
這次，二人沒有盲目瞎逛，而是去了本鎮最大的茶館。
茶館內，三教九流的大嘴巴，談天說地，海侃山呼，各種消息，漫天飛。
雷鐵和山狼尋了一個偏僻的位置坐下。
隨後，他們點了一壺茶，要了一些瓜子花生，便支著耳朵傾聽大嘴巴們漫天扯淡。
起初，大嘴巴們還保持克制，僅談一些風花雪月的故事。
比如：苟有才與萬震山的五姨太眉來眼去的，萬震山竟然如龜孫子一般。
後來，大嘴巴們抒發不滿，罵偽軍，罵鬼子，罵他們不顧老百姓死活。
可這些，都不是雷鐵想要的信息。
於是，他便目視說書人，聽他噴著唾沫星子，漫天扯淡。
說書人，是個老江湖，清楚如何抓住聽眾的心理。
他說的是西廂記。
在說的過程中，不斷打擦邊球，因而，就時不時得到掌聲，還有賞錢。
在大嘴巴們開罵后，他也及時調整故事內容，說成了《水滸傳》。
他的水滸，與傳統的水滸不太一樣，還夾雜着自己編造的故事。
這些故事，常人一聽，就知道是暗諷打鬼子的。
人們興奮起來，掌聲如雷，打賞不斷。
雷鐵心裏一動：他姥姥的腿兒，為何非要教歌曲？自己也可以說書啊！到時候，也像這說書人一樣，把《水滸傳》的故事講給學生們，當然，必須夾雜着殺鬼子。
想到這裏，他興奮起來，便也打賞了說書人。
山狼不滿：「雷子哥，你傻啊，把錢給他？！咱不能留着自個兒花嗎？」
雷鐵心情愉悅：「弟弟啊，人家在宣傳抗日呢！」
山狼吃一顆花生，咯吱咯吱的。
他瞥一眼說書人：「不就是水滸傳嗎？和抗日有毛兒關係？」
雷鐵知道他腦子一根筋，聽不出說書人話里的內涵，就也沒介意。
山狼依然不爽。他嘬口茶水，說：「今兒中午，我在一刀切麵館，見過這個說書人，人家吃香喝辣的，小酒滋滋的，嗤，比我們有錢。」
頓了頓，他又吃一顆花生，「我們窮光蛋給有錢人打賞，呵呵，天大的笑話。」
雷鐵正要調侃他幾句，卻驀然聽到鄰座的幾個大嘴巴提到了苟有才，便急忙側耳聆聽，還示意山狼閉嘴。
鄰座的大嘴巴有四個。
一個壓低聲音：「老狗在賓館開了一間包房，專門和五姨太幽會。」
一個驚奇的聲音：「老狗不是直接帶五姨太去營部嗎？」
一個老江湖的聲音：「肯定是老狗的老婆來了。」
一個嘻嘻笑：「看來，老狗也是個怕老婆的孫子啊！」
……
從四個大嘴巴的話中，
雷鐵得知苟有才為了與萬震山的五姨太幽會，便在當地最大的賓館「天上人間」開了一個包間。
不過，他沒能得知苟有才與五姨太幽會的時間，因為大嘴巴們也不清楚。
這個消息太重要了！
隨後，雷鐵和山狼去了「天上人間」。
「天上人間」，別看是在一個鎮上，其豪華程度不亞於大城市的賓館。
「雷子哥，我們要住這裏嗎？」山狼驚呼，「我真不想在麵館了，你不知道，我和小鍾住地下室，還擠在一張床上，床又小，太難受了。」
「你有錢嗎？」雷鐵問。
「你啥意思？」山狼反問。
「就咱口袋裏那點錢，連廁所都住不起。」雷鐵坦誠。
「那你來這幹啥？」山狼不解。
「踩點。」雷鐵解釋。
說着，他推門進入賓館。
山狼遲疑一下，也屁顛屁顛入內。
一個服務生迎上來，禮貌地引他們到前台。
「先生，開房嗎？」
前台唯一的女服務員拽著半土不洋的國語問。
「我要最好的房間。」
雷鐵似乎很有錢。
「抱歉，先生，天字一號已經有客人了。」
女服務員微笑道歉。
「他何時走？」雷鐵似乎真是有錢人，「我只住天字一號。」
「非常抱歉呢，天字一號被包了，至少半年。」
女服務員如實告知。
「價錢翻倍。讓他走，我住。」
雷鐵不僅僅是有錢人了，簡直家裏有礦。
「這個，這個，」女服務員猶豫不決的神情，「這個，不是錢的事兒。」
「這世上，還有錢搞不定的事兒？」雷鐵奇怪的表情。
這次，女服務員沒言語，只是微笑。
雷鐵基本已經明白了，天字一號的客人是苟有才。
他必須確認，以做到萬無一失。
於是，他便悄悄塞給女服務員一沓鈔票。
女服務員也懂事兒，便壓低聲音：「天字一號，騎兵營營長苟有才包了，別說我，就是我們經理，都不敢隨意調換房間。這不是錢的事兒，是命啊！」
雷鐵本想再順勢詢問的，不能浪費錢不是？可這時，有人來了，他只好作罷。
又裝一下大尾巴狼，雷鐵便帶着山狼走出了「天上人間」。
一出門，山狼就埋怨雷鐵：「雷子哥，你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那可是錢啊，你平白無故地就給女服務員了，你腦子灌屎粑粑了？」
雷鐵笑答：「用錢買消息。值！很值！」
山狼依然是心疼的神情：「就算買消息，也不用那麼多吧？給她一張就行了。」
頓了頓，他恍然大悟，「你肯定是看女服務員長得俊，嘿嘿……」
雷鐵也嘿嘿笑，問：「你知道我偷偷給她說啥嗎？」
山狼好奇的目光盯住他。
雷鐵解釋：「我問她，嫁給我弟弟山狼咋樣兒？她說——」
山狼趕緊擺擺手：「雷子哥，我不娶媳婦，我要打鬼子，打鬼子！」
說着，他大步流星甩開了雷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