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緩釋

舒陽一連好幾天都惴惴不安，她腦海里不停的回憶著胖子看她的眼神，這讓她無法好好學習。

張卓一直兢兢業業的履行著送她回家的職責，沒有絲毫懈怠，那日沈澤野略顯驚慌的眼神，讓他意識到這件事情必須認真對待。

每天放學，沈澤野都將鋼管壓縮好收進書包，默默跟在舒陽後面，他清晰的認識到，必須要給胖子一個交代，才能讓舒陽不至於每日膽戰心驚無法安心學習。

他不希望因為自己而影響到別人本該平靜的生活。

「奶奶，今天我晚些回來，到時候你先睡。」沈澤野一邊穿著長袖外套一邊對奶奶說。

奶奶沒說什麼，她只是叮囑小野注意安全，他長這麼大，晚上回家都很守時，因為小野怕她擔心。

她老了，她不知道為什麼小野上了高中之後經常很晚回家，小野也總是告訴她是學校晚上有自習。

但這所學校高一的時候沒有晚自習。

沈澤野跟奶奶告別之後，獨自去往胖子他們的聚集地—后海酒吧。

繁雜的燈光顏色模糊著雙眼，讓人沉淪，舞台上吵鬧的音樂挑動著每一根神經，燃燒著焦躁不安的內心。

煙霧纏繞著沈澤野的每一寸肌膚，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穿梭在人群中的沈澤野猶如一根殘敗的藤蔓，迷茫困頓。

胖子嬉笑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循著聲音走去，在一個不起眼的包房門口裡他看見了七八個人，胖子就癱坐在正中間，正在擲骰子，腳邊橫七豎八的躺著酒瓶和煙頭。

沈澤野推門進去，毫無猶豫。

包房裡的人看見他之後隨即停止手中的動作，紛紛拿起酒瓶看著他。

房間里刺耳的音樂也頓時沒了聲響。

「呦，沈原學霸…」胖子手裡夾著煙、滿身酒氣搖搖晃晃的向沈澤野走過來，夾雜著酒瓶撞倒的聲音，含糊的繼續說：「有空來這地方消遣…啊，果然是同學昂…」

沈澤野被他的酒氣熏的煩心，他不想說什麼。

「呀！你不會是專門…找來這種地方打我…來的吧，辛苦你了兄弟。」胖子抬起手搭住沈澤野的肩旁，搖晃著他的肩。

沈澤野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像是機器一般的開了口：「離她遠點，你想怎麼樣隨便。」

「她？」胖子皺著眉，通紅的臉上眉毛輕挑：「哦……你那個…那個…同桌，那女的。」

沈澤野沒回答，就這麼看著胖子。「好說！你沈大人都開口了…我來強今天就給你個面子。」

旁邊的人拿著酒瓶，放在手裡一下下的掂著。「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臉劃了么？」胖子歪歪扭扭坐在沙發里，憎惡的看著沈澤野的臉：「它讓我嫉妒。」

沈澤野無奈的笑了兩下，他對這答案感到幼稚。「一個人…學習好，長得好…，個子還高…是不是挺恨人。」胖子的聲音陰沉冷漠，彷彿要在下一秒將沈澤野的臉撕下來。

的確，沈澤野長著一張讓男生嫉妒的臉。

186的身高，身材勻稱，皮膚白皙，聲音溫潤如玉；眼睛狹長，眼神憂鬱但也隱約透露著狡黠，眉毛濃黑且眉尾微微上揚，但並不過分；鼻樑高挺，眉眼之間英氣十足；清晰的下頜線盡顯他的鋒芒；額前的碎發撫摸著他的眉毛，隱約顯露出略微飽滿的額頭；臉上的傷痕如今也成了他的襯托。

「你想怎麼樣。」沈澤野開口，他想讓他們快些動手，這裡的一切讓他想要逃避。

胖子讓他脫掉外套，他照做。

黑色背心覆蓋不住的結實的手臂線條鑽進他的雙眼，一雙長腿和腰線刺激著他壓抑的情緒，腦海里父親的責罵、母親的失望讓他想把沈澤野撕碎，對，就因為有他這樣的人存在著，自己的一切變得普通，不值一提。

他揮揮手，整個房間里立刻充斥著酒瓶砸在身上破碎的聲音以及污濁不堪的辱罵聲。

不知多久，沈澤野穿著外套迎著昏暗的路燈和微微月色，拖著自己沉重的身體輕輕進了家門。

奶奶坐在他的床上，點著檯燈，還沒睡。

「奶奶…你怎麼還等著我。」沈澤野走到床邊，坐在奶奶身邊語氣飄忽的說。

「老了，睡不著，等等你。今天放學這麼晚。」奶奶一邊摸著他的頭一邊擔憂地說。「沒事奶奶，我馬上休息，我扶你回房間睡覺。」

沈澤野無比慶幸奶奶的眼睛沒有那麼好。

其實多多少少，奶奶知道他打架了，她摸到沈澤野的外套袖子是潮濕的，他左右兩邊的臉不一樣大，她都感覺到了。

沈澤野扶奶奶回房間后，艱難的躺在床上，後背的疼痛讓他無法安然入眠。

好在，舒陽安全了。想到這裡，他還算些許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