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異變

「對了克蘭，我帶你去個地方，跟我來。」

莉婭似乎想到了什麼，主動拉起克蘭的手，往一處隱蔽小道走去。

「莉婭，你不是說還有工作安排嗎？這樣中途離開真的沒關係？」

「沒事的啦，我又不用一直在場的啦……再說了，我們又不會離開很遠。」

莉婭吐了吐可愛的舌尖，但抓著克蘭的手卻一直沒有放鬆，腳下的步伐絲毫沒有停頓。

穿過幾片如門帘一般的藤蔓，眼前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這是一條旋轉而上的石階，由於入口比較隱秘，不走近看是發現不了的。

「來吧，我們到上面去，落後的可要答應贏家一個條件哦！」

她笑著鬆開了克蘭的手，邁著迅捷的步伐一路向上，已然拉開了與克蘭的距離。

唉，她還真是......不過難得看到她這副輕鬆的樣子，克蘭還是感覺挺有趣的。

「等等我啊，莉婭，你這也太狡猾了！」

雖然克蘭的體能很強，但並沒有精靈族那樣輕盈步伐的他，還是很快被莉婭甩在了身後。

不過，就算輸了又有什麼關係呢？

「哈哈！克蘭，你遲到咯。」

等克蘭追上莉婭時，他們已經抵達了石階的盡頭。毫無疑問，他輸了。

不過看莉婭的樣子，似乎並沒有讓克蘭兌現條件的打算；她望著腳下的月光聖殿，不禁有些出神。

克蘭循著莉婭的視線看去，總算明白了她為何會這樣：

相比達斯勒爾那高聳入雲的樹冠，它的內部就顯得小了許多，整座月光聖殿也是憑此而建立的。

但那只是相對而言：龐大的廣場殿堂足夠容納數萬名精靈一起在此朝聖與會集，哪怕足足多出了數百的各族使團，也絲毫不顯擁擠。

聖殿處在達斯勒爾古樹的內部，而古樹的中心是完全空心的。因此聖殿內沒有絲毫的壓抑感，抬頭仰望即可遙望樹冠外的星空。

而古樹內壁有了藤蔓植物的盤繞，顯得生機勃勃，彷彿這株巨大榕樹此刻正在注視著身處其中發生的一切。

這場典禮，是被古樹所凝視著的。

此外，還有榕樹內部，那粗壯的樹枝起伏盤繞著，形成的各色平台。

這些平台上都部署有擔任警戒的箭手，居高臨下的他們擁有無死角的射擊視域，確保典禮的順利進行。

雖然現在已經入夜，可聖殿內卻依然明亮：這裡並不需要火把來提供照明，只需要一束漏過榕樹頂部的皎潔月光。

傾瀉在地面的月光柔和而美好，給原本就自然美好的聖殿更增添上了一絲聖潔的光芒。

聖殿的地面似乎被仔細打磨過，光滑剔透得像是一整塊純凈的碧藍玉石，在月光的照耀下卻反射著翠綠的晶瑩色彩，那柔和月色反射著點亮了整片殿堂。

之前出現的夜光植物也有不少在此生長著，雖然它們的光輝並不明顯，卻可以將月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一併點亮。

如夢如幻的光線，美妙絕倫的古樹內景，讓那些此拜訪的使團對這裡的一切，都彷彿充滿著不真切的體會。

「這裡太美了，我們這一次可沒白來啊。嗨！要不是因為這次典禮邀請，平時我們根本進不了這樣的地方。」

在其中一個使團的隊伍里，傳出了一聲由衷的讚歎。

「選舉快開始了，別忘了我們是來做什麼的。待會兒一定要對著新任聖女示好，給她留個好印象，

都明白了嗎？」

「是，我們明白。」

懷有這樣想法的使團並不在少數，畢竟，他們可不是只為了來參觀盛典的。

如果能夠提前跟這些聖女們打好關係，那以後的好日子肯定少不了自己的。

當然，外族使團可沒有長老團那樣的投票權力，自然無法控制選舉的走向，但他們都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支持者，也提前打點了關係。

畢竟，當聖女候選真正成為聖女后，那再多的巴結送禮也只是無用功罷了：財富、資源或是人脈，她們自然不缺。

「奇怪，我聽說這個時候聖女候補們早就該入場了啊，怎麼現在還沒有看到她們？」

注意到典禮已經開始，可候選者們卻並有像之前那樣依次入場介紹，這讓不少使團都感覺到疑惑。

「誰知道呢，距離上一屆都過去四十年了，或許改了什麼新規則吧。管它呢，這些事情根本輪不到我們來操心。」

「還真是有些可惜啊。像咱們這些短命鬼，可沒人能夠活著參加兩次選舉典禮，真羨慕那些長耳朵的。」

「噓！小聲點！可別讓他們聽到了。」

可是，距離典禮開始已經過了很久，但這場典禮的主角——精靈聖女們，卻始終沒有現身。

「女王陛下，聖女她們呢？請讓我們見見她們吧！」

「是啊是啊，女王陛下，我們已經等不及了！」

不僅僅是外國使團在竊竊私語，連精靈們自己都開始騷亂了起來。

他們在今晚放下手中的工作與雜事來到月光聖殿，可不是為了在這裡傻站著發愣的。

「諸位精靈子民，外族朋友，請再耐心等待一會兒，她們還需要一些時間準備。」

愛爾莎感覺自己的冷汗在不停地滴落著，在她執政的數十年中，還從沒有碰見過這樣危險的情況。

就在不久前，她去看望待在後殿的聖女們時，卻發現她們突然全部失蹤了。

要知道，後殿只有一個入口，還被重兵把守，怎麼可能突然失蹤？但事實就是這麼發生了。

沒有事先做好的應急預案，也沒有改日再選的傳統，愛爾莎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們交代。

無論是公開真相抑或是繼續拖延，看來都是一條死路，自己該怎麼辦呢……

「女王陛下，好久不見。」

而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現在月光聖殿的半空中，那沙啞的嗓音在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它渾身都覆蓋在斗篷下，看不清臉部的輪廓，破舊的斗篷四周溢散著陰影般的黑霧，讓人看不清真切。

毫無疑問，那隻不過是用術式製造出來的一團投影罷了。可它突然出現在這裡，是何用意？

待在聖殿上方的克蘭和莉婭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隻投影，但他們並不清楚這是什麼。

「莉婭，那是什麼東西？」

「克蘭，我也不清楚。但那個東西讓我感覺很不舒服。克蘭，我先下去看看。」

「等等，我和你一起。」

正當克蘭和莉婭小聲交談時，黑影也也有了新的動向：

「女王陛下，打擾了你們的盛典真是十分抱歉吶。

什麼？你們甚至都還沒有開始？

哎呀呀，瞧我這記性，那三位聖女候補還在我這裡好好地做客，怎麼可能有心思去參加這邊的典禮嘛！」

雖然黑影的話語聽上去滑稽異常，但他言語間的意思已經表露得很明顯了——聖女們恐怕已經落在他的手中。

他的這一番話，直接在現場的數萬民眾中爆發了輿論，現場一片嘩然。

「可笑，她們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準備罷了。說她們失蹤了，你又有什麼證據？倒是你，擾亂我們盛典的現場秩序，散播流言，又有什麼目的！」

「呵呵，女王陛下您就不用再強裝鎮定了，真相如何您早已心知肚明。

不過，您既然想要證據，那我就展示給您看好了。」

黑影顯示的巨大投影慢悠悠地說道，然後從它的斗篷下拿出了一件東西，將其展示給在場的所有觀眾們看。

可在看清的瞬間，愛爾莎的雙眼布滿了血絲，彷彿失去了理智般憤怒地吼道：「混蛋！你到底想做什麼？！」

此時其他的觀眾們也已經看清了。黑影從斗篷下拿出的東西，是一隻泛著蒼白的手掌。

手掌自腕部被齊齊切去，指節已經開始泛白，血肉模糊的斷口還不斷往下滴淌著血液。

看上去，它似乎是不久前剛剛被砍下的。

更準確地說，那是一隻精靈的手掌，因為只有精靈才會擁有這樣白皙細膩的皮膚。

斷手無名指處佩戴的一枚戒指，其上閃爍的墨綠色光澤獨一無二。

愛爾莎一眼認出，那正是聖女候補之一，黛絲所佩戴的戒指。沒想到她居然已經.......

「別擔心，女王陛下，黛絲小姐和她的朋友並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她似乎嫌棄我的招待，總是想著要離席啊。

這次就當是個警告了。或許，下次選擇一條腿會更合適些？」

黑影的話中並沒有任何慚愧的成分，反而滿是戲謔的味道。

「混蛋！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盛怒之後的愛爾莎已經明白了過來，這些黑影既然留了她們一命，自然是想要交換些什麼。

在場的群眾早已炸開了鍋，現場一片嘩然，愛爾莎的這幅憤怒的表現已經暴露了事情的所有真相。

但她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愛爾莎可不希望自己的繼任者是一堆冰冷的屍體。

「哈哈，女王陛下果然爽快。

我的要求很簡單，用三根枝條交換三條性命。怎麼樣，對你們來說，做這筆買賣很划算吧？」

「你怎麼能確保她們還活著？我必須要見她們。」

「女王陛下，您是不是搞錯了什麼？現在有求於我的可是您吶，我又何必向你證明什麼？

或許，一堆屍體碎塊會讓我的話更有說服力？那好吧，十分鐘后，您所看到的可就不僅僅是一隻手掌了。」

黑影那副陰陽怪氣的腔調讓愛爾莎很是難受，可她卻無可奈何。

她當然可以忽略黑影的警告，但她也不得不考慮這一切是真相的後果。

可是，在這個對峙環節上一旦展現出軟弱求饒的姿態，那整個精靈族的顏面都會因此而蒙羞。

哪怕她此刻再擔心三位聖女的生命安全，卻也不能表露出任何焦躁的情緒。

雖然愛爾莎很想將其碎屍萬段，但對方不在眼前，她又能對一團投影做什麼？

「唉～女王陛下，您怎麼不說話了？好無趣，那我就直說好了...」

黑影停頓了一句，愛爾莎的心隨之猛然收緊，她本能地感覺：這裡一定存在什麼陷阱！

「十分鐘后，如果我見不到達斯勒爾古樹的三枝新芽。

聽好了：每少一根，就多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