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三 不得已而不為
圓月高懸，遮天灰霧。
大地之上，景色全無。
如同世界原來就是灰色，單調、陰冷。
這個世界，因為灰霧的存在，很多人已經沒辦法再分辨白天和黑夜的區別。
就算是深夜出來，抬起頭來，看到的都不是月亮。
修為高深的劍聖，其實也並不需要睡眠來修復體力。
有時候，是為了習慣。有時候，是為了調整。也有時候，是為了某些特殊原因。
當然，顧旭明等人，主要是為了調整。
但顧旭明的內心世界完全沒辦法安靜下來，他感到身體很煩燥，偏偏大腦一片清涼。
這種矛盾的感覺換一個人，可能已經神經錯亂。
但已經習慣於自己異常狀態的顧旭明，顯然有了足夠的耐受性。
他只是稍稍有點不適應。
「你在想什麼嗎？」身後傳來一個清麗的女聲。
顧旭明並不吃驚，以在場的這些人的修為而論，在顧旭明沒有特意地主動隱藏自己的時候，他的行動屬於透明。
好從螢火蟲於黑夜之中，又或是舞台聚光燈的演員。
所以，周凝曼出現在旁邊，是很正常的事情。
顧旭明回過頭，看到她穿著月黃色的長袖襯衫，海藍色的緊身褲。
緩緩走來，周身充盈的劍氣在風中飄來盪去，好似女武神迎面而來。
「我的直覺越來越強烈了。」顧旭明說道。
周凝曼沒聽懂他的意思，側頭望去，美目中閃著好奇的光芒。
「你知道須彌山嗎？」顧旭明突然之間有了一種不吐不快的心情，他眼神直視遠方，緩緩說話，「所有變化的源頭，就是須彌山。」
「所有變化的源頭？」周凝曼大為震憾，顧旭明現在說的，是她從未知曉的過去。
「對的，怪物的出現，靈氣的復甦，都是須彌山的原因。」顧旭明輕聲道，「是突然出現的須彌山，才讓這個世界變成如今的模樣。」
「我們明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海里尋找須彌山。」顧旭明繼續說道。
聽了這麼隱秘的消息，周凝曼自然是非常震驚。
「你是怎麼知道的？須彌山在海里？以現在的海里的情況，能找到你說的那個須彌山嗎？」她直接三連問。
顧旭明朝她點點頭：「因為我曾經去過一次須彌山。不僅如此，我現在有強烈的直覺，只要出海，最多半個月內，我就能重新找到須彌山。」
對其它人而言略顯迷信的說法，放到劍聖身上，就很值得信賴了。
周凝曼不經問道：「找到須彌山，能把世界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嗎？」
顧旭明對她的問題早有所料：「我不知道，這應該是其中一種可能。但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沒辦法改變。已經被摧毀的東西，被殺死的人，包括被傷害的感情，都沒辦法回到最初。」
「就算是如此，只要它有一絲可能讓世界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我們就值得去尋找了。」說到這裡，周凝曼雙眼放光，顯然是被全面激活了興趣。
「這並不是件確定的事情。」見她如此激動，顧旭明例行地進入語言降溫，「可能，再一次登上須彌山，會是其它我們不願見到的結果。」
「這種機會，就算只有千萬分之一我們也需要去嘗試。」搞清楚顧旭明的目的之後，周凝曼的積極性比他還高。
在她看來，這不僅是次拯救世界的機會，還是拯救自己的機會。
「如果，代價是你的修為倒退回到人間絕頂的階級呢？」顧旭明問道。
周凝曼一怔，人間絕頂這四個字她好久沒有聽到了。
「那並不重要。
」她回答道，「劍道修為再高，無法達到目的的話，又有什麼用。」
聽到她毫不遲疑的回答，顧旭明瞭然，心想自己問的多餘了，他站起來，來回走動幾步。表情有種奇怪的忐忑，亦如他的心情。
經歷過想以想象的長途旅行，甚至已經習慣於此為日常之後，從來沒有幻想過終點。
一個一輩子生活在大海的人、一個一輩子只生活在沙漠的人、一個一輩子只生活在汽車上的人，突然之間，有人告訴他，你可以登陸了，聽起來就像是神話故事。
但直覺又是如此強烈，只要找到須彌山，再攀爬上面，就可以找到關閉怪物來往的通道，關閉靈氣復甦。
沒有了足量的靈氣，大家會回到同一條起跑線上，而人類自身的熱武器，到時候便能對怪物造成真正的致死傷害，曲線提高了人類方的實力。
如此強烈的預感，之前也就在前世他穿越之前的那天。他的直感強烈預感到自己能活下來，後來穿越重生，不知道算不算是應驗。
而劍聖等級的直覺，準確率顯然更強。
但這個直覺是，找到須彌山後，前置條件是先找到須彌山。
顧旭明沒說的是，他對找到須彌山並沒有那麼大的信心，那是另外一種虛無飄渺的直覺。
若有若無的感覺，讓他感覺可能只是因為只是想要那樣想，所以就有了那麼回事。
「所以，你這憂心忡忡的樣子是怎麼回事，有什麼放心下的事情，還是事情有什麼變故。」周凝曼見他遲遲沒有說話，追問道。
顧旭明再一次看她，恩，無論什麼時候看，都是如此美麗。就憑她的相貌，還是劍聖，還是人間難得啊。而且，她還是他兩世以來，見過的最善良的女人。
「這只是我的直覺。」他重複道。
「就算只有千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去爭取。」周凝曼也重複道。
她的表情鄭重其事，很認真，似乎是在說，不管有什麼困難，她都會去嘗試。
兩人在這個夜裡，說著話，然後不知道是誰先開始，一起朝著外面漫步。
海浪拍打的聲音，空氣中略有些潮濕的氣息，腳下的土質都略顯柔軟。
此地的灰霧，比起內陸，都要來得稀薄。
他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繞著這個城市，一圈一圈地走著。
眼前的景色隨著慢步行走，變換著。
這座城市其實並沒有遭受太大的破壞，建築大都保持著完整。只是因為人類的離去，使期顯得格外沒落，像是已經獨自經歷了千百年的風吹雨打。
恩，灰霧只會遮擋人的視線，不會阻止風和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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