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門屯之妖孽奇人
(一)
天門屯是藍色星球異世九鼎夏國廣桂郡府孜水丹城管轄下的一偏僻的古老村屯。
這樣的一個小山村,在不斷崛起的九鼎廈國遼闊的土地上,就像大海里的一粒沙。
能保留原來的生活面貌,而沒被破壞,雖與偏僻有關,卻也委實難得。
天門屯,四面環山,滿山濃郁綠裝。
古木和竹林像一道道四季長青的屏障,重重疊疊地守護著這一片世外桃源般的天地。
東面的排山嶺,被一道峽谷豎直剖開,又似被一道蠻荒之力從中撕裂,成就了天門龍塘峽谷。
峽谷內溝壑深深,石壁陡峭,懸崖高聳入雲。
時而雲霧繚繞,涼風習習。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預轉千帆舞」。
又或「嵐霧今朝重,江山此地深」。
天蒙蒙,霧蒙蒙,天涯廣闊,而獨此地偏僻深遠。
順峽谷,逆溪澗,過陳木源,穿打狗嶺,一路而上,便可至珍寶鼎。
(二)
天門屯總人口約兩千餘,有蔡江王李劉等五姓。
江家位於屯中,是一大院子。
江家在整個山城,可謂聲名遠揚,其原因有二。
一則,江家出了個江海,號稱山城第一居士。
江海自幼就集龜息、入定等本領為一身,被天門屯及孜水丹城人視為妖孽、奇人。
二則,江家自千年前就有制曲、釀造、泡製藥酒的傳承配方。
流傳至今,已不知傳承了多少代。
江家循古法釀造的五款藥酒的確令人垂涎不已。
其中,「天祿聖湯」、「歡佰瓊漿」兩款,為陰陽調節之藥酒,有強身、健體、益顏、延年之效。
而「千蟲椒漿」、「百草凍醪」兩款,則具祛病、療傷及功能調理之妙用,即可內服也可外用。
最離奇的還得是「孜水秬鬯」,這酒則是能促進男人女人的各項功能和體質的發育,山城人無不稀奇之。
藥酒好是好,可特別稀少。
在古法盡失,生態慘遭破壞、珍稀原材料奇缺的的異世世界,若是從五款里拿出其一,就能令山城內外各界人士趨之若鶩。
江海排名老九,是江家家主六十歲時才生的兒子。
幼時的江海不長個,歪瓜裂棗般不說,還病怏怏的面黃肌瘦。
老來得子,江海深得江家家主疼愛。
見江海身體此般羸弱,他便采來各種草藥,循古方,古法手工熬製成葯汁。
讓江海每日早晚間浸泡、葯摩、洗浴、潤導、浸足。
再以「天祿聖湯」為基酒,調合「歡佰瓊漿」和「孜水秬鬯」,每三日為一療程給江海服用。
通過築基、強精、通絡、壯體。
江海的身體從來就不曾范過毛病。
當然,膚色白如瓷和偶爾流流鼻血除外。
「龜息」,呼吸調息如龜,不飲不食,為九鼎夏國五千多年之道家養生調息之秘訣。
而江海天生就具有「龜息」這本領。
江海出生時,無聲無息三日,不飲不食七天,其脈搏卻優於正常嬰兒幾倍。
接生婆判斷為胎窒腹中,缺氧所致。
江家家主卻認定此子「胎息」高深莫測,定是洪福齊天之人。
(三)
所幸江海自母胎而得了龜息本領,不然,其四歲時就已夭折。
每年除夕,按江家家規,江家人都得回天門屯老家過年,
無論身處何方何地。
大年初二,清晨,茫茫大雪。
天門屯到處是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
今天,江海正值四歲生辰,尚不能言語,只會咿呀幾個語音。
有益於藥酒和泡浴,身高倒是慢慢發育了起來,比同年齡段的兒童倒是要壯實的多。
江海早餐吃過四個雞蛋和一碗長面,便跨出餐廳,舉步走到院中。
江海雙眼清澈,獨自立於院中天井,抬頭張望,神情憨痴。
天空白雪如絮,隨空飄舞。
雪花飄落在他小小的臉蛋上,冰涼涼的,轉眼便化成了水珠。
他滿臉的好奇和興奮,趁無人注意,便獨自鑽出門去,奔跑於屋外冰寒雪地。
邊跑邊笑,還一路的蹦跳,雪地里儘是一地雜亂無章的幼小腳印。
他嘴中嘣出的雖只是一竄一竄的咿呀之聲,卻充滿著歡愉,洋溢着天真快樂,
江海家人們,則都躲在屋內,圍着炭火,烤著一屋的溫暖。
長輩們分了幾桌,有的喝着茶,有的打着紙牌,還有的算計著開春后的營生活事。
幾個姐姐與嬸嫂們聊扯著家長里短、鄉村奇事、外界趣聞。
剩下的則捧著個手機刷著朋友圈。
而其家母則是最為忙碌的人,歲已臨近六十,但身體硬朗,包攬著這一家子的家務活事。
大家各自忙活着,唯獨沒人觀注雪地里玩瘋了的江海。
許久過後,屋外沒了「咿呀」聲響,也沒了踩踏雪地的腳步之聲。
雪花更加飛揚。
不一會兒,雪地里那一竄竄幼小腳印便覆蓋在萬千雪花之下。
大地滿眼都是雪,白的耀眼。
午飯時,江海家母舀了一大碗雞湯,招呼著江海來喝。
可三聲五吆也沒聽到江海應答,忙問家人。
家人也沒見着江海那幼小的身影。
大家便驚慌著四處尋找。
家裏二十幾號人,屋內翻箱倒櫃、挖地三尺都沒找著,屋外雪地,也無跡可尋。
江家自上而下充斥着叱責聲、哭嚎聲,此起彼伏。
江家人人黯然,一直找到深夜。
江海家母早已哭暈了過去,沒人有心思吃晚飯,燈也亮了一整夜。
(四)
第二日,雪早停了,朝霞未出。
大地白皚皚的倒是白得個乾乾淨淨。
江家家主黑著臉吊著個眼袋,推門而出。
心想再次出門尋尋,畢竟那可是自己疼愛的幼子。
他跨出大門,踩進齊膝深的白雪,沒踏遠幾步,便感行走艱難。
望着腳下這白的刺眼的雪地,心想着江海那幼小,不由得哀嘆一聲,老淚縱橫,不禁跌坐在了厚實的白雪之中。
許久,江家家主也不從雪地里站起,雙眼被周邊白花花的雪刺得有些泛紅,眼神中儘是獃滯。
這時,風從東邊吹來,不是很烈,沒有呼嘯,但帶着密密麻麻的幾分嚴寒。
嚴寒被風裹着,擊打在江家家主得臉上,心中泛著刺痛。
江家家主坐在雪中,一屁股的雪。
許久,屁股下的雪在慢慢蠕動,似乎要被屁股上的溫熱融化。
風再次吹了過來,這次的風似乎更加嚴寒冰凍。
西風,這次是從西邊吹過來的西風。
不經意間,就在這西風中,夾着有弱小的「嗚嗚」之聲。
這聲音很是飄渺和弱小,飄渺弱小的很容易被風吹散。
可江家家主似乎聽到了這絲飄渺弱小的聲音。
不,他不是聽到的,而是心靈感應到的。
他倏地站了起來,帶起一屁股的千萬朵雪花。
他緊張兮兮地豎起了兩隻已經凍的紅紫了的耳朵,向著西邊伸出頭去,歪著脖子,再次仔細的聆聽。
聽到了,這次真的是聽到了,這嗚嗚的聲音來自於屋子的西邊。
「西邊?」江家家主在心裏搜羅揣摩著。
「西邊有井啊!」江家家主一拍胸脯,大叫一聲,聲音還沒落在雪地,身形便朝西邊那古井沖了過去。
雪太厚,似乎有意地在阻擋着他的腳步。
他被絆倒了,但馬上又站了起來,再沖。
「江海,江海啊,江海欸!」他張著嘴嘶喊著,聲音嘶啞而凄厲。
江家家主的嘶喊驚起了所有家人。
他們齊齊地從屋內奔了出來,連躺在床上的江家家母也被攙扶著連滾帶爬的來到了雪地。
江家家主被積雪絆倒,又站起,再被絆倒,便趴着身子朝西邊古井爬了過去。
西邊的古井,距離江家宅子大門約二十幾米遠處。
古井直徑一米一五,深四米六七,為江家最為保護嚴密的地方之一。
這古井已存世一千三百餘年,一直是江家古法釀酒的根本。
這井雖是露天,但平常間是用木板封著的。
外圍還有柵欄圍合,只留一小門,門上還上鎖。
這古井,只有開春開缸釀酒的時候才會開啟。開啟時還得舉行江家獨有的開井掏水祭祀儀式。
也正因為如此嚴密的防護,大家都沒曾想到江海會玩到此地,竟還墜入其中。
江家家主是首先趕到古井邊的。
柵欄沒壞,而門也是閉着的,為徒那鎖不在。
封蓋在古井口的木板上除了厚厚的積雪外,還缺了個洞。
他彷彿真聽到了古井中確有小孩啼哭,趕緊回頭吆喝,聲音是聲嘶力竭,還夾着濃濃的顫慄。
這時,大家都趕來了,大家七手八腳地忙活了起來,掀開了木板。
古井井口,冒着氤氳之白氣。
趕緊往井裏看去,看到離井口一米五處的水面浮着一團白乎乎的人形雪團,這雪團竟是有着四肢,四肢被雪包裹着,留出一張白瓷般的娃娃臉沒有被雪覆蓋,臉上的口鼻之中冒着縷縷熱氣。
井裏這人形雪團,正是江海這小子。
江家家主見着,老淚再次縱橫,欲跳下井中搜救。
井口太小,被眾人趕忙扯住。
江家家主便忙哽咽著招呼著:「拿工具,快拿工具啊---」
江家家母趕到,忙趴在井沿,見此情景,心痛得「哇哇」大哭。
不出十分鐘,濕漉漉、冷冰冰的江海自井中被撈了出來。
其身着之衣褲鞋襪及棉帽皆已結冰,向天的一面覆蓋着厚厚的白雪,而小小的身軀卻冒着白悠悠的熱氣。
江海四肢張開,無聲無息如冬眠的烏龜,又如入定之老僧。除了渾身被凍得白慘慘中露著青紫外,生機卻異常旺盛。
江海直到被撈上來也不曾睜開眼,張開過嘴,儼然已是入了龜息。
那江家家主在西風中所聽到的「嗚嗚」之聲來自何處,又出自何人?
整個事件透著怪異,但這個誰都沒在意,就連江家家主也是。
江家家主趕緊把凍得像根雪棍的江海抱了個嚴嚴實實,淌著雪,匆匆趕回了家。
江家家母趕忙熬了一大碗生薑紅糖水,撬開江海的小嘴,給他灌了下去。
江海還是沒醒,閉着眼,鼻息綿長。
江家家主再給其加服了三勺「天祿聖湯」和「孜水秬鬯」調合而成的藥酒。
江海才張開雙眼,盯着滿屋的家人,咿呀咿呀地笑出聲來。
江家上下無不開顏啼笑,后又憤然痛罵。
若是平常人,定會病個十天半月,而江海調養過三日,便已生龍活虎。
江海經此變故,除了肌膚白如瓷,鼻息更加綿長外,全身倒也沒什麼特殊的變化。
但,經過這次井中事件后,他那雙眼瞳卻黑沉了許多,像極了兩汪黝黑的水潭,深不見底。
其家母曾疑惑,「他那雙眸子怎像極了天門屯的龍塘之水?」
此事,在天門屯及孜水丹城飛般傳了開來,人人嘆奇不已。
眾人無不驚嘆江海的生命力之強勁,更是艷羨其龜息之本領。
江海自此便成了孜水丹城人人口口相傳的天門屯之妖孽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