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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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請坐好,不要在車上吃東西,不要大聲說話,我們正在前往承訓基地的路上,大約半個小時就能到達。」老師扯著嗓子喊著,奈何同學們熱情高漲,根本停不下嘰嘰喳喳的討論。

林琅坐在後排,把頭靠在椅背上假裝閉目養神,實則是在腦海中和陳伊果下象棋。

陳伊果的神通並非適合正面作戰的類型,而是可以通過精神力讓指定的目標進行腦內交流,根據她的測試,精神力通話的最長直線距離大約是一千公里。

「將軍。」陳伊果緩緩將一門炮挪到中線,與先前的一門炮形成了雙炮之勢,而林琅的老將被自家的一士一馬堵在家裏動彈不得,只能投子認輸。「媽的不下了,我懷疑你出千。」林琅憤憤不平地說。

遠處的陳伊果翻了個白眼:「我尋思象棋怎麼出千?菜要認挨打站穩。」隨即不再搭理林琅。

林琅睜開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車廂前列的余漣,正在有說有笑地和閨蜜趙妤聊天。車載空調的風吹着她鬢邊的一撮頭髮,上下翻飛著,林琅看得不免有些失神,嘆了口氣,轉過頭去。

他轉過頭的一瞬間,余漣目光微頓,眉間流露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趙妤假裝不經意地說:「又在看林琅啊?」余漣搖搖頭,沒接她的話。

林琅身旁的王富貴猥瑣地笑着戳了一下他:「你真不打算跟那姑娘在一起了?」

林琅微微搖頭:「我過的是什麼生活我自己心裏再清楚不過,不能把她也牽扯進這麼多危險的事情,之前是我唐突了。」說着,嘆了口氣,「在她擁有保護自己和面對這個蘇醒的世界之前,我來當她最堅韌的盾牌。」

「盾?」千里之外的陳伊果重複了這個詞,語氣有點怪怪的。

「媽的,你又偷聽我哥倆講話!」林琅罵了一句,斷開了精神鏈接。

王富貴也是一愣,隨即把話題聊開了。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承訓基地。

這是這座小城新修不久的研學基地,基本上每一所高中的學生都會參與這裏的研學活動。上午會進行文化課學習,下午則是類似軍訓的戶外活動。

「我靠,這地方比咱學校可豪華多了!」王富貴剛下車就四處張望地讚歎著,林琅搖著頭說:「你知道你現在像紅樓夢裏哪個角色嗎?」

「你不會要說劉姥姥吧?」王富貴反應很快。

「不,是跟着劉姥姥的那個沒穿褲子的板兒。」林琅真誠地說。

破天荒的,王富貴並沒有反駁林琅,而是忽地眉頭一皺,開口道:「不對勁啊……」

「咋了?」林琅看他表情認真,有點好奇地問。

「這研學基地的選址和建築也太不講究了,我看這山勢……」王富貴若有所思地說。

「我可去你的吧,我還以為什麼呢。」林琅狠狠地啐了一口,「少來這一套,烏鴉嘴。」

王富貴嘟囔著:「是你讓我說的……」

接下來就是常規的分配宿舍和選課,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林琅迅速洗完澡躺到床上,默默回憶今天經歷的所有事情,就像在腦海里放幻燈片。很快,寢室的燈就熄了,林琅也合上雙眼,準備進入夢鄉。

然而,室友起身的聲響驚動了他,隨後便是窸窸窣窣不停息的拖鞋聲,他有點不耐煩地睜眼:「大晚上的各位行行好吧,我還想睡會兒呢……」然而,根本沒有一個人搭理他,腳步聲依舊嘈雜,林琅終於忍不了了,抬頭一看,

卻發現室友們居然全都下了床往門外走去!

林琅下意識地感覺不對勁,抄起放在床頭的一根筆劍就翻身下床,他發現這些人的眼睛居然都還是閉着的,其餘寢室的人也都紛紛從寢室里出來,衣衫不整地走在走廊上。

「搞什麼,集體夢遊上廁所嗎……」吐槽歸吐槽,林琅還是謹慎地跟在學生隊伍里,提高了警惕,畢竟這是一個危險的世界,什麼事情都有發生的可能。

他記得好像夢遊被吵醒會把人搞成瘋子,他也不知道真假,所以不敢出手叫醒他們。林琅甚至還在隊伍里看到了穿着蠟筆小新圖案睡衣的余漣,她也跟在一群女生中間。

越來越多的學生跟上了隊伍,他們跌跌撞撞地走着,走出了寢室樓,走出了基地後門,絲毫不顧自己走的路越來越曲折崎嶇。

隨着他們越走越遠,林琅越來越感到不安,因為他們走的路,正是通往基地後山的,白天教練專門強調過,那裏還沒有修好,不要隨便到那裏去,聯想到王富貴的話,他不免起有些擔憂。

林琅暗暗握緊手中名為「靜女」的自動鉛筆,因為事先沒準備,就沒帶其他的筆劍,不過,一把劍應該也能應對突發情況了,畢竟他沒有感受到任何蘇醒生物的跡象。

「嘶——」隨着學生們往山脈深處走去,基地後山的景象終於完整地呈現在林琅面前,他不覺倒吸了一口冷氣。

山脈之間掩映着一眼望不到頭的花田,其間還有不少失去了意識的學生或教職工,有的甚至衣服都沒穿整齊,套著睡衣就出來了。他們手上都拿着一個奇怪的木桶,正機械地把木桶中的液體澆在花上。

新來的人們也很快拿起了木桶,朝花田中央走去。

他下意識地戴上了出任務時才戴的狗面具,直覺告訴他這裏不太對勁。

林琅俯下身觀察著花田裏的花,「媽的,怎麼全是罌粟?」他抬頭粗略估計了一下罌粟花田的規模,「見鬼,這比上次老撾那個大毒梟的老家裏種的還多,快有半個墨西哥的量了。這東西是怎麼瞞過政府的?」

他迅速與陳伊果構建起了精神鏈接:「出岔子了,我這邊有點不對勁。」

「再不對勁也他媽不要在半夜打擾老娘睡覺!」

林琅不管她,將自己的視覺分享給了陳伊果,很快,他也聽到了陳伊果驚奇的吸氣聲:「真壯觀啊……但是很可惜這不是罌粟。」

「不是罌粟?」林琅奇道。

「是古時候曾盛極一時的水鏡花,效果其實和罌粟差不多,都可以用以制毒或者調製迷香,但是現代很少見了。」陳伊果分析著,「這種花只在夜半時分盛開,香味會影響心志不堅的人,輔以精神控制,能輕鬆達到種花者的某種目的,種花者應該就在你附近,小心一點。」

話音剛過,林琅發現那些澆過水的水鏡花顏色都變了,由鮮艷欲滴的血紅色變成了蒼白無力的灰白色,就像是被吸幹了生命一樣。

他正欲摘下一朵研究研究,卻聽見陳伊果又說:「我想起來了,這是大晟年間宮中宦官們的修鍊方式,他們通過汲取成熟水鏡花中的花粉來鍛煉自身的精神神通,大成者可以達到一個眼神就讓人神經崩潰而死或者永墮痛苦輪迴的境界。」

「這麼離譜?」

「所以大晟末年的宦官專權唄,皇帝都是他們手中的傀儡,他們才是真正的幕後操控者……低頭!」

林琅本能地聽從陳伊果的話躲開了偷襲,同時拔出靜女反擊,卻被對方格擋住了。回頭看時,一個身着黑斗篷的人手持一把匕首格住了靜女,周圍的學生也停了下來,獃獃地望着這邊。

「AS執行員Zero,請配合我的調查,釋放學生,否則我將對你實行緝捕!」林琅撤劍後退,說出常用的套詞。

斗篷人嘿嘿一笑:「什麼執行員,不過是一條醒劍的狗罷了,你的頭兒難道沒有告訴過你,不要來管我的閑事嗎?」

「看來你是沒有收手的打算了!」林琅再度拔劍突刺,本來只有一根自動鉛筆長短的靜女光華迸現,如一泓清水般盪開空氣,轉眼間變成了一把劍刃細長漢式古劍。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這才是靜女的真正模樣,完美的刺擊武器。

林琅也有自己的底氣,剛剛的交手他已經判斷出,斗篷人大約是一階巔峰的實力,儘管他的神通還不明確,但林琅不久前已經突破到了二階,應該有一戰的餘力。

「在當今世上,我所知道的修鍊這種邪法的只有一個人了。」陳伊果輕聲說,「AS的通緝檔案里有他,白允柯,三階巔峰神通。據記載他殺人如麻,手上有着累累血債,是格殺勿論不必報備的人物。但是他已經消失在世俗間多年了,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三階巔峰?我感覺他只有一階左右啊。」林琅嘟噥著,長劍挑開白允柯刺來的匕首,借勢一劍擊中他握著匕首的手腕,銳利的劍意瞬間撕開了一道傷口,白允柯悶哼一聲,丟下匕首迅步後退。

「你已經和他打起來了?快跑啊你他媽打不過的!」陳伊果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大吼道。

「啥?」

林琅還沒反應過來,白允柯猛地掀掉了蓋在頭上的黑色兜帽,一頭花白的頭髮和充滿褶皺的枯黃皮膚映入林琅的眼中,這居然是一個老態龍鐘的老人!

白允柯的雙眼微眯,注視着林琅。

他的眼中彷彿有花朵盛開,絢麗的花紋緩緩旋轉着,林琅不由自主的死死注視着老人的眼睛,再也無法挪開視線。

一陣從未有過的眩暈感襲來,就好像是身處於馬力全開的滾筒洗衣機中。林琅感覺眼前的景物都開始扭曲,只有那片妖冶的花海還在他面前搖曳著,他不自覺地鬆開握劍的手,閉上了眼睛。

哐啷,靜女掉在了地上,光華盡斂。

「好孩子。」白允柯慈眉善目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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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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