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他們走後,昨天傍晚的一幕,令高子成心裡不由又怦怦直跳。

過了一陣子后,犟筋弟兄三個抬著野豬過來了。

「哎喲,好累,來,扔坑邊!」犟筋和林柱把野豬扔到了高子成的垃圾坑邊。

高子成出來道:「抬過來了?」

林國放下工具說:「抬過來了,兄弟,這頭野豬真大!」

犟筋喘著氣道:「高子成,你看這野豬多大,應該有三百斤!你呀,不知怎麼回事,就是幸運!」

林柱也說:「這傢伙,看著只有二百來斤,誰知這麼這麼重!」

高子成上前一步看了下笑道:「看著是沒多大,和家裡二百多斤的豬差不多,可能冬天肉實一些,好了,趕緊進院吧,剛燒了一瓶開水,喝點暖和一下!」

犟筋說:「冷什麼呀,都出汗了!走,喝口水去!

兄弟三人端著碗又來到院外,高子成也跟了出來。

林柱叫道:「子成,看著野豬還害怕嗎?」

「還有點兒怕。」高子成輕笑了下。

「沒昨天怕吧?」

「嘿,差不多。」

「哎呀,你真行呀,這麼大的猛傢伙,竟死在你手裡,昨天肯定驚心動魄,可你卻說的輕描淡寫!」

「別說了,真嚇人,不是有幾棵樹,我算完了!」

林國輕聲說:「你運氣真好,只受了一點兒小傷。」

林柱說:「你拿把匕首和野豬搏鬥,讓我,我根本不知如何下手,早嚇得屁滾尿流了!」

「別提了,我只是僥倖,幸虧我拿個葯鋤撐了一陣子,不然也……嘿,真有點兒僥倖!」

犟筋說:「是呀,你還是運氣好,僥倖的事也沒多少的,沒有運氣哪有僥倖呀?」

高子成連連點了幾下頭,雖然他一向背運,但這次他確實運氣不錯,豬口餘生!

丁犟筋喝完開水對大哥說:「你去提桶水去,等會兒燒一窩熱水好用,子成,你的大鍋呢?」

「在西邊那個棚里,我去拿。」高子成進去了。

林國說:「上哪提水呀!」

「南邊河裡,那兒有個坑,去吧,桶在屋裡,給碗,拿過去!」

林柱也把碗給了他:「我在這裡燒一堆火!」他去一邊取柴。

林國走後,犟筋去解繩子。

林柱弄來一些柴點燃了。

犟筋說:「這得找個利刀,他這兒也只有一把砍刀,他的匕首太小,沒勁!」

林柱說:「咋弄呀,再回去拿把刀呀?」

「算了,湊合一下吧,高子成,你不是還有一把利點的匕首嗎?」

高子成已把鍋放好了,一隻胳膊正在往鍋前拉柴禾。

他說:「有。」

「有就行,不脫毛了,你那鍋也小,燒水也少,把皮給它剝了,野豬皮挺大,晒乾鋪著暖和還防潮,和你那混子皮一塊鋪乾草上,正好把你的草鋪鋪嚴!」

「嘿,也行!」

林柱說:「這大野豬就應該剝皮,不然煮不爛,咬不動!」

幾個人談著高子成和野豬搏鬥的事,花了好一陣子把野豬整弄好了。

犟筋扔下砍刀說:「哎喲,總算弄完了!」

林國忙把熱水盆往前送一下說:「在熱水裡洗洗手吧。」

犟筋望著高子成笑道:「真凍手,這陣子把我的手凍壞了!」他忙彎下腰要去洗手。

高子成笑了下說:「洗洗吧,洗過後煮塊肉吃。」

犟筋泡著手笑道:「煮什麼肉呀,

俺幾個不是帶的有吃的嗎?再燒點兒開水湊合著吃一頓算了!」

林柱笑道:「對。」

高子成說:「這麼多肉不吃咋弄呀?大哥,你砍一塊肉吧,砍一塊在那邊大鍋里煮,我去屋裡再燒些開水,一會兒喝!」

犟筋擺手道:「這樣吧,你不是採的有花椒嗎,放點兒花椒放些鹽,把內臟一煮,等會兒把饃往湯里一泡,也不用再燒開水了,每個人吃一碗,稀稠都有了!」

林國和林柱同時點點頭道:「這樣中!」

高子成只好說:「好吧,這樣也行。」

一陣子之後,幾個人吃過。

犟筋說:「哎呀,真痛快,這頓飯吃的帶勁兒!」

林柱也笑道:「跑了這麼多天,沒想今天野豬肉就吃嘴裡了!而且卻吃的是子成你打的!」

高子成笑了下:「誰打的不一樣呀?」

「哎,不一樣!子成,本來俺兄弟幾個想打死頭野豬過個肥年呢?另外也準備給你送些肉,誰知卻吃上你的了,這挺叫人過意不去的!」

「是呀。」林國笑了下。

高子成道:「說這些見外了,你們能想著我,我就沒法再說什麼了,就按我剛才說的,把肉給我少留一點兒,其它的你們抬回去!」

「不行不行。」林柱連連擺手道,「子成,就算你把俺弟兄仨當成朋友,可這肉我們也不能多要!先不說你冒多大險受多大傷,就憑你沒吃的沒喝的,嘿嘿,你別生氣,我這可不是笑話你,你也真缺少吃的!這大冬天的,你就留著吃吧,而我們也不客氣了,要個二三十斤,夠幾家過年吃就行!」

犟筋和林國也忙點頭。

高子成擺了下手說:「不行,你們什麼都不要說了,我一個人真吃不了多少肉的。我平時雖然不捨得買東西吃,但能填飽肚子就行,我真吃不了多少肉,給我留二三十斤吧,三十斤夠吃一個月了,不少了!所以剩下的你們弄走,真什麼也不用再說了!」

丁林柱仍連連擺手叫道:「不行不行,你冒著生命危險才換來的東西,我們怎麼能要這麼多呢,別開玩笑了,絕對不行!子成,我們就要幾十斤,剩下我負責給你腌上,保證你吃到春暖花開也壞不了!」

高子成笑了下說:「我一個人真要不了多少肉,肉必須你們得弄回去,你們也幾家呢,都多分點兒,還有丁大伯家,都多分點兒,真吃不完就親戚送點兒,就這樣說,別再麻煩了!」

犟筋擺下手說:「好了子成,既然你這麼看得起俺兄弟幾個,這麼抬舉我們,肉我們就多要些,但再多,我們也只能要一半,一半肉就夠我們幾家過個大肥年了!至於親戚,免提!肉吃不完扔了也不能給親戚,這是咱兄弟之間的事,你義氣,我們也夠朋友,以後咱就更朋友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朋友之間互相幫忙也應該,不過以前我們對你幫助也不太夠,如今吃了你的肉,我們也得表示一下,這樣,過年吃的饃和面,我們包了,反正你也不會做飯,我們給你送點兒面,再送幾鍋饃,讓你把年過好,這你看怎麼樣?」

林國林柱聽了連連點頭:「對,這樣也行!」

高子成忙說:「別別,犟筋,肉你們也得再帶走一些,東西也不要再給我送了,你們已經夠看得起我的了,菜案子什麼的,不都你們送的嗎?有時還送吃的,我已十分過意不去了!」

「胡扯,那算得上什麼呀?你要不讓送吃的,肉我們一斤也不要了!」

林柱也叫道:「是呀,給你送點兒面和饃吧?」

高子成為難地說:「這……好吧。」

三個人抬著肉到村邊時,已經下午好幾點了,他們過了小潭,斜著經林柱院前過去了。

丁二叔家,大人小孩,都在等著打野豬的人回來。他們雖然想吃肉,但更擔心去搶肉的人。

玉秀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鍾,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天已經開始暗了。

丁姍笑道:「嬸兒,俺三叔他們今天如果再打不到野豬,明天就別叫他們去了,都跑幾天了,連個野豬毛也沒打回來,別吃不住野豬肉,連野豬兔肉也吃不嘴裡了!」

二奶生氣地說:「明天誰也不讓他們瞎跑了,叫人在家裡心驚肉跳的!」

丁姍叫道:「二奶,只怕他們幾個,沒一個人聽你的吧?」

「不聽我的?明天誰不聽我就打誰!」

「汪汪」狗叫聲傳了過來。

丁姍叫道:「嬸兒,他們回來了!」

「哎呀,可到家了!」丁林柱的聲音傳入了院內。

大門「吱」一聲被犟筋推開了,林柱,林國抬著肉進了院。

所有人一看,都跑了出來。

丁姍抱著小文跑在最前邊:「咦,他們……這是啥呀,在哪裡弄這麼多肉?」

犟筋把叉子往一邊一扔叫道:「啥?野豬!」

他看了丁姍一下,目光從玉秀臉上掠過。

林柱也叫道:「野豬肉!」

「野豬肉?你們咋這樣弄回來了?」

「咦,咋……你們真打死了一頭野豬呀?」

「咋已剝過了?」

眾人紛紛叫道。

林柱叫道:「別問了,先放屋裡再說,先找個東西墊在小桌上!」

玉秀忙進屋找東西。

林柱沖丁姍叫道:「這回你不說吃不成野豬肉了吧?肉我們已弄好抬回來了,這次讓你吃個夠!」

丁姍叫道:「你們咋這樣抬回來了,那一半呢?」

「那一半送人了,給高子成了!」

林國笑道:「那一半是人家的,咱還要呀?」

丁姍叫道:「給高子成了?咋給他了,也不能給他一半呀?」

林國又笑道:「人家打死的,咋不給人家呀?」

「他打死的?他……」丁姍眼睜的更大了。

玉秀叫道:「好了,抬進來吧!」

「進屋再說!太累!」他們抬進了屋。

等他們放下後母親問:「剛才你們說什麼,這野豬是那個採藥的打死的?」

丁姍叫道:「咋會是他打的呀?」

玉秀也笑著問道:「真是他打死的呀?他一個人會打死了哇?」

林柱笑道:「這野豬就是他一個人打死的!」

丁姍叫道:「你別哄人了,他一個人會打死了哇?」

「不相信呀?問你二叔他們,看看誰打死的?」

「真是他一個人打死的呀?那你們幹什麼去了?」

「我們去給你們抬肉呀?」

見到玉秀后,犟筋一直不多說話了。

母親道:「我說一句,林柱,這野豬到底咋回事兒呀?」

林柱笑道:「娘,這野豬是高子成打死的,他刨葯時撞見了野豬,和野豬搏鬥了一場,用匕首僥倖捅了野豬一刀,正好捅在野豬的肝臟上,把幾片肝子都捅透了,野豬跑了幾里后就死了。今天早上,不是我們打算找他一起去打野豬嗎?半路上就碰見了這頭死野豬,我們在野豬身上發現了他的匕首,才想到是他的,我們就抬他那剝了,他非要給咱很多,我們沒辦法才要了一半!」

「咦,那個人還真有種呀,敢和野豬斗,還打死了野豬,那他傷著了沒有?」

「他胳膊上受了傷。」

丁姍叫道:「那他礙事嗎?」

玉秀也道:「多大的傷呀?你們咋不叫他出來呀?」

林柱說:「傷看著也不小,但他說不太重,看樣子也不太要緊。」

犟筋在門外說:「傷是輕不了,可能沒傷到骨頭和主要血管。」

母親叫道:「那你們咋不叫他出來找醫生看一下呀,真不會辦事兒,還抬回人家這麼多肉!」

林柱說:「我們會不勸他出來嗎?俺仨都勸了,可他死說不要緊,不出來,我們沒辦法,只好由他。不過可能真不太要緊,雖然傷口不小,挺長的,可能只被野豬牙劃了一下,他說他有葯,又用乾淨水洗過了,估計真沒啥!」

「哎呀,野豬咬的傷能輕嗎,真不會辦事!」

犟筋說:「他不出來我們能把他抬出來呀?」

玉秀忙說:「娘,他真不出來算了,他應該知道輕重的!」

丁二叔進了院就聽見屋裡說野豬的事,並且也看見了帶血的木杠和屋裡小桌上的肉。

丁姍就跑到門口叫道:「二爺,俺叔他們把野豬肉抬回來了!」

他笑道:「野豬肉抬回來了?已剝了?」

「嗯!」

丁二叔沖犟筋道:「剛回來呀,都沒事兒吧?」

「會有啥事呀?」

老頭點著頭到門口看了下肉正想說話,丁姍說:「二爺,這野豬你知道是誰打死的嗎?是高子成!」

老頭看了她一陣笑道:「是嗎?」

「是他,真是他!」

「爹,是高子成打死的!」林柱笑道。

「他?不是你們一起打的呀?」

「不是,他自己打的,他昨天可能就把野豬打死了,俺幾個今兒去時,發現野豬已僵硬了,高子成說昨天下午快黑時和野豬斗的,斗過之後野豬跑了,他也受了點兒傷,天又快黑了,他怕打不過野豬,也沒敢去追,今兒就讓俺幾個碰見了!」

「咦,這個採藥的不簡單呀,他傷得重嗎?」

「也不太重,胳膊上被野豬的牙掛了道長口子,可能不礙事,我們一再讓他出來治一下,他說不要緊,不出來!」

「噢,就劃了道口子呀,很長呀?」

「差不多有十公分長吧。」

「傷口不小呀,真不礙事呀?」

「看樣子不太礙事。」

「那人家打死的野豬你們咋抬回來這麼多肉呀,硬向人家要的呀?」

「不是,他非要給的!」

林國說:「我們打算要個二三十斤就行了,他非要給多點兒,這一半還是沒辦法才要的,他還打算自己只要幾十斤哩!」

老頭有點兒意外:「咦,這個人還怪好的,這次怎麼這麼捨得呀,他可是個小氣鬼呀?」

老太太笑道:「你們說他平時什麼都不舍買,都說他摳,小氣,這次咋這麼大方呀,這有百十斤肉吧,這人這次咋這麼好呀?」

林國也笑道:「是呀,這個人很好。」

犟筋在外邊道:「好了好了,別說了,把肉砍開吧,砍開都弄回去!」

「噢,好。」林柱忙出去拿刀。

玉秀對丁姍說:「丁姍,你把這缸子里的開水給你二叔端過去!」

「好!」丁姍忙過去端。

玉秀端起另一缸子遞給林國:「給,大哥。」

犟筋接過丁姍端過的開水,對林柱說:「給俺倆少砍點兒就行。」

「好,你別管了!」林柱進了屋。

「咔喳,咔喳」一陣刀聲之後,,三塊差不多的肉砍好了。

林國說:「你咋砍的呀,你二哥俺倆一小塊就行!」

「唉,別說了,一家一塊,都夠吃!丁姍,丁超給,這一塊是你們家的!」林柱用刀拍下肉。

丁姍忙叫道:「這麼多呀,我拿不動,俺也要不了這麼多!」

「拿不動你們倆抬,要不了這麼多也得要,今年讓你們過個肉癮,還讓你吃不胖!」

丁二叔笑道:「野豬肉好吃,你們還沒吃過吧,快抬走吧?」

林國笑著把缸子放到桌子上說:「你們別動手了,我給你們拿過去吧!」

晚上,丁林柱和玉秀還在議論高子成。

玉秀說:「林柱,這事兒叫誰誰也不敢相信,誰會想到,高子成能把這麼大的野豬捅死呢?」

「是呀,不管怎的,就是不可思議呀,三百多斤的野豬呀,他只受了點兒輕傷,就算他會幾下子,這也不可能呀?他只拿把葯鋤,拿把匕首,你說葯鋤能起什麼勁呀,打死只狼還差不多,打野豬不給撓癢一樣嘛!匕首呢,雖然是帶尖的東西,可它短呀,不等他挨著野豬,就被野豬先傷了!可他……真邪門兒!」

「他是夠幸運的!」

「他幸運啥呀,他只是僥倖,僥倖捅到了野豬的肝臟上,要是再錯一點兒,肯定死的就是他了,那野豬一回頭不一口咬死他呀?就算當時有一棵樹擋住野豬的頭,總不能一直擋著吧?又有雪,很滑,還在坡上,如果一下子捅不住要害,還哪有他活的門兒呀?別說他當過幾天兵,會幾下三腳貓的功夫,就是武松在世也不中呀?你沒聽說過呀,山上最可怕的東西是啥呀,一豬,二熊,三虎豹,野豬排第一,武松是武林中的高手吧?打死個老虎就已累得筋疲力盡了,老虎可是排第三!」

「去你的吧!又把小說上的事兒也扯上了!」

「啥小說上的事呀,這是真的,人家都說這是真的?」

「啥真的呀,人家寫個啥是個啥,不都是傳說嘛,咱說眼前的是真事,你胡扯啥了?」

「誰胡扯了?好,不說武松!哎,一豬二熊三虎豹這可不是傳說吧,這可是俗話,你學問深,你知道俗話啥意思嗎?俗話就是真正的實話,經過幾千年論證實踐得出來的,有道理的話!嘿嘿嘿,我這一說,好象比你還有學問!」

「嘿嘿,你學問深!」

「胡扯,班門弄斧!哎,這一豬二熊三虎豹可都是人家常年在深山老林里打獵總結出來的經驗,這可不是沒道理的,野豬是利害,老虎都不敢招惹它,這高子成能把野豬整死,可能嗎?他是瞎貓闖個死耗子,碰巧了!」

「也可能吧,一般人在緊急關頭,都會孤注一擲,往往有些事,都會有出人意料的結果。」

「有可能,他如果不是無意之中,捅中了野豬的致命之處,死的就不是野豬了!」

「哎,春天那個混子,他開頭不是也說是他打的嗎?只是後來又不承認了!」

「說不定那隻混子真是他打的!」

丁林柱想了一陣子又說:「嗯,如果他真會幾下子,打死個山混子也是有可能的,山混子畢竟沒有大野豬可怕,要是我手裡有個好使的傢伙,也能打死只混子!」

「你們兄弟幾個都能打死老虎了!」

「嘿嘿,老虎打不死,不敢打,如果拿個叉子或釘耙,打死個混子還是有把握的,百兒八十斤的東西,比狼稍厲害點兒,有啥打不死的呀?」

「中,厲害!哎,如果山混子真是高子成打死的,那現在,不管是僥倖還是意外他打死了野豬,說明他這個人還真的挺厲害的,他這個人看上去不怎麼樣,還真不是一般人呀?」

「是有點兒不一般,單打獨鬥我和犟筋還不一定斗得過他!」

「打不打得過他沒啥,咱也不和他打架,我是說他雖然不惹眼,挺瘦,還真有兩下子!」

「這叫真人不可貌相!哎,像他這麼有本事,咋會心甘情願到山裡採藥呢,你知道嗎,現在犟筋俺倆懷疑他是個逃犯什麼的!」

玉秀想了下搖搖頭:「雖然有時見他好像有什麼心事,可我覺得他也不像啥壞人。」

「哎呀,壞人兩字誰還寫在臉上呀,不能因為他給咱百十斤野豬肉,咱就說他是好人,還反而說明他更有問題!你想,一百多斤肉值多少錢,就按家養豬肉價,估計五六百塊呀?他一個月刨葯才刨多少錢?他這就是拿野豬肉,堵咱們的嘴!叫咱認為他是好人,就是萬一發現他有什麼不對之處,也不好揭發他!」

丁林柱的話不是沒一定道理。

玉秀想了下說:「他把一頭野豬的肉給咱一半兒,是夠大方的,剩下的也不讓幫他賣錢,這人是有點兒怪,畢竟他太需要錢了,平時連吃的也不捨得買。」

「就是呀,再一個他平時總顯得心事重重,低著頭兒皺著眉,給他說個話心不在焉的,很明顯的有事!哎,他肯定仗自己有幾下子,傷人或犯了什麼大事跑出來了,手裡又沒錢,又不敢出去打工,只好跑山裡躲起來了!」

年過去了,正月十五。

霧已漸漸散去,但空氣還不太清爽,太陽的晃子顯得很無力,過了不久太陽連晃子也不見了。

高子成來到丁灣,走到曬場下時,看見丁超在捆玉米稈,於是走了上去。

「丁超,捆柴禾呀?」

丁超一看是高子成,點頭笑道:「嗯,你幹啥去呀?」

「我買點兒鹽,你犟筋叔說王崗有商店,王崗是在這嶺北邊嗎?」

「是的。」

「你不是上學了嗎,咋樣呀?」

小孩笑了下低頭說:「一般吧。」

「一般?都考多少分呀!」

「語文八十五,數學九十一。」

「也差不多,哎,你姐呢,聽你犟筋叔說她也上了,她怎麼樣?」

「我姐也不怎麼樣,語文七十五分,數學只考了七十三分。」

「你姐沒你考得好。」

「我姐都不上一年多了,平時也沒有看過書,什麼都忘了,還不如新生學得快呢?」

「你姐已不上一年多了?怪不得沒你考的好。」

停了下高子成又說:「丁超,要不我幫你把柴禾背回家,你領我去王崗吧,我不知道王崗在哪兒,也不知道小商店在哪兒。」

「嗯,就在這北邊,過了這小山坡就是,要不你等我一會兒,我帶你去也行!」丁超笑了下馬上彎腰捆柴禾。

「來,我幫你捆!」

柴禾捆好后高子成提了起來說:「我幫你提回去吧,一會兒你好帶我去王崗。」

「我自己背吧!」

「行嗎?」

「行,我常背!」丁超抓住了柴捆。

「還是我幫你弄回家吧,也順便過去和你媽說一聲。」高子成提著就走。

丁超跟著,高子成笑道:「你姐呢?咋不讓你姐來背柴禾呀,她個兒大一些。」

「我姐和三叔他們到雙河街看熱鬧去了,街上有舞獅子的,可熱鬧了!」

「那你咋不去呀?」

「不想去,我怕冷,路又遠還不好走,還得餓一天!」丁超笑道。

「是有些遠。「

進了院,丁超忙上前去接柴捆:「給我吧!」

「好。」高子成把柴捆給了他。

丁大伯聽見他們說話聲音,從西屋走了出來,一看見高子成,他忙笑道:「哎呀,是你呀孩子,快過來吧?」

「在家呀大伯,我去買點東西,想讓他領我去,我不知道王崗在哪。」

「好好,走走,上堂屋坐會兒再去!」

丁大媽也放下東西忙出來了,她笑道:「來了孩子?」

「你好,大娘。」

「好好,上屋去吧,我包餃子呢,一會兒吃餃子!」

「我還有事兒。」

「啥事兒呀,上屋去吧!」

「好,我小坐一會兒和丁超去王崗。」

二人剛進堂屋,丁超的媽媽扶牆從裡間出來了,她沖高子成笑道:「兄弟來了?」

「嫂子,你咋出來了,外邊冷!」

王蘭枝擺了手說:「不礙事,哎,你快坐兄弟!」

高子成忙說:「好,我坐,嫂子,聽犟筋他們說,你的腿不好,還是上裡邊去吧?」

「不要緊,老坐床上難受,我坐這兒坐會兒!」她扶住椅子慢慢往下坐。

「慢點兒,你還是坐床上去吧,外邊太冷!」高子成忙上前。

「不要緊,讓她坐一會兒吧!」丁大伯說。

「不礙事,我坐一會兒,哎,你快坐呀?」

「好。」高子成忙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了。

王蘭枝對公公說:「爹,給高兄弟倒開水喝,那瓶里有紅糖。」

「不不不,我不喝,不渴,大伯,不用倒了!」高子成忙站了起來。

「喝吧,走這麼遠路了!」王蘭枝笑道。

「咋不渴呀,我給你倒!」丁大伯忙上前要倒。

「大伯,你別倒了,大冷天兒的渴啥呀,好了,別倒了!」他推著丁大伯忙道。

「好好,不倒了,你太客氣了!」

「沒事兒,我真不渴,坐下吧,丁超也坐!」

「噢,好。」他們坐下了。

王蘭枝說:「高兄弟,你第一次上家裡來,連口水也不喝。」

「沒事兒嫂子,我真不渴,嫂子,我打算去王崗買幾包鹽,但沒來過,正好碰見了丁超,想讓他帶我去,就過來和你說一聲。」

「行呀,他在家裡也沒事,他舅家就是王崗的!」

「噢,好,哎,嫂子,你這腿嚴重嗎?聽犟筋說一到冬天,得天天坐床上?」

「可不是嘛,不過其實也不是太嚴重,就是怕冷,風濕病就這樣子。」

「這病就是不好治,熱天輕,冷天重,讓人沒辦法。」

「是這樣的。」

「對了,嫂子,這病光靠治也不行,得讓腿運動一下,使腳上的血液流動快了就好一些。」

「唉,咋運動呀,走都走不好!」

「可以想辦法嘛,比如天天不停的揉搓一下關節,捶捶腿,這病有靠運動鍛煉好的!前幾年我在鄭州的時候,見過一個老太太,她已六十多歲了,得了關節炎多年,也是治不好,後來她堅持跑步,一跑就堅持跑了七年,現在她的關節炎跑好了,一點兒也不疼了。冬天也不疼,和平常人一樣,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麼毛病,而且她的其它一些毛病也跑好了。她以前有神經衰弱,睡不著覺,跑步一年後,病就好了,她說準備跑到八十歲,真的,這是我親眼見的。「

「我這已跑不動了,走著就困難!」

「你這腿不能跑步,你可以天天坐床上活動腿,捶捶揉揉,天暖和時扶著東西走走,只要天天堅持,不說全好了,估計走路,做個一般家務活問題不大!」

「真的呀?」丁大伯問。

「真的,我確實見過一個得風濕的老太太,她真跑好了,還上過報紙呢?」

「這樣要行的話就太好了,蘭枝,你天天也沒事,也試著天天動一下腿吧,就像子成說的,天天揉揉捶捶也行,不希望病全好了,比現在強一下就行!」

「嘿,誰知道行不行呀,我這腿太嚴重,只怕不行!」

「嫂子,你這腿不是慢慢也能走呀,這說明也能活動,現在天冷,可以在床上在屋裡活動嘛,你想,你捶捶揉揉,捏捏,慢慢再走走,你腿上的血流的就快一些,腿不就疼的輕了嗎?腿疼就是血液行走不動,你常吃的治病的葯上,寫的大多不也是去瘀,活血,止疼嘛,運動的道理和藥物的作用一樣的!」

「理兒也是這個理兒,玉秀他們也勸過我,讓我天天活動一下,可我看著這腿,沒一點信心,藥物還不行,動幾下會中?」

「嫂子,你得相信科學,這些都是有一定科學道理的,真的能行。」

「好,那我以後試試吧!」

「對,反正葯也治不好,天天沒事揉著活動一下也不費事。還有丁超,沒事也可以幫你媽插捶腿!」

「嗯,好。」王蘭枝笑了下。

「好了,嫂子,我不坐了,得上王崗去!」高子成站了起來。

「哎,慌啥?」

「子成,下午去也一樣,吃了飯去!」丁大伯忙站了起來。

「不了大伯,我得快點兒過去,回去還有事!」

王蘭枝忙擺下手說:「別忙兄弟,我還有話跟你說呢,你坐下!」

「好,我再坐會兒!」高子成笑了下,退後坐下了。

王蘭枝說:「兄弟,剛才只顧說我的腿的事了,嫂子還沒說一句正事呢?兄弟,今年多虧你的野豬肉了,俺一家謝謝你了?」

「嫂子,說的什麼話呀?我來這兒就認識你們幾家人,我沒親沒故的,你們對我的照顧我還沒謝過你們呢,咱都不說謝了!」

「不行,兄弟,我們哪幫過你什麼呀,我們還是得謝謝你!」

「好好,嫂子,你們的謝意我領了。嫂子,其實我也該謝謝你們,他們幾個不也給我送吃的了,犟筋還給我一塊案板,還送了雙棉被,再說了,在這裡,以後我需要你們幫忙的事兒還多呢,你們要和我客氣,以後我就沒法找你們幫忙了!」

「好好,咱都不客氣了,對了子成,你的胳膊怎麼樣?好了嗎?」

「好了,早沒事了!」他活動一下左臂。

「哎呀,真嚇人,你一個人咋敢和野豬打呀,早點咋不跑呀?」

「早點不知有野豬,等發現有時已跑不了了,它已出來了。」

丁大伯道:「你看嚇人不,山裡邊人少,野豬不害怕人!」

王蘭枝說:「子成兄弟,山裡邊沒人住,要不你搬出來住吧,在裡邊一個人太危險!」

「噢,沒事的,我會小心的。好了嫂子大伯,我不能坐了,得去買鹽。」高子成站了起來。

「哎,慌啥呀,你大娘餃子快包好了,吃了飯再去!」丁大伯忙站了起來。

王蘭枝伸著手說:「兄弟,你先坐下,慌啥呀,吃了飯再去!」

「不了,嫂子,要不等買了鹽回來再吃飯。」

「吃了飯再去吧?」

「先去買吧!」高子成笑著往外走。

王蘭枝忙慌著站起來,高子成急忙回身說:「別起來了嫂子,你在這兒吧,別再起來了!」

出了丁超家,二人走著聊著,不久來到了王崗。

村頭一個中年人出來挑水,見了丁超笑道:「丁超,又來走姥姥家呀?」

丁超笑道:「不是的,我們來買東西!」

「買東西呀,買了東西別回去了,你舅昨天逮了兩隻兔子,到你舅舅家吃兔子肉去吧?」

「得回去,我媽讓和俺這個叔回去!」

「回去啥,讓你這個叔也去吧,啊?」他沖高子成笑了下走了。

丁超說:「等會兒上我舅家吃兔子去吧?」

高子成笑道:「想去你去吧,我回去還得刨葯,一會兒我給你媽說一聲就行了!」

「你要不去我也不去了,走吧,小賣部在東邊。」

店主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一見他們進來了,忙叫道:「喲,丁超呀?」又沖高子成點頭笑了下。

丁超笑著說:「嫂子,就你自己在家呀,表哥呢?」

女人笑道:「你哥去雙河玩了!」

「他也去了,我叔他們也去了!」

「今天十五,熱鬧,去的人不少,你是從家裡來的呀,你不是在你姥姥家嗎?」

「我回家幾天了。」

「是不是把你送給你舅,你姥姥家的野豬肉吃光了才回去的呀?」女人笑道。

「不是的,我就在她家玩兩天就回去了!哎,那野豬就是他打死的!」

女人瞪大了眼睛盯著高子成,「你……野豬就是你打死的?」

「噢,瞎闖的。」高子成點了下頭。

「哎呀,沒想到……我說咋不認識你,沒想到你就是那個打死野豬的人呀,你咋那麼厲害呀,真看不出來!」

「僥倖闖的。」

「啥僥倖呀,野豬誰不誰能僥倖殺死呀,快給我說一下,你是怎麼打死它的?一定驚險萬分!」

「真是無意中打傷它的,我是趁樹擋住我的時給了它兩刀,可能傷到重要地方,它跑了,血淌完就死了。」

「你說的太簡單了,說詳細一點兒讓我聽聽!」女人叫道。

「真是這樣。」

「哎呀,你這人咋這樣呀,謙虛啥呀,快給我說說讓我聽聽有啥?」

丁超無意中給高子成找了麻煩,高子成真後悔不該讓丁超來了,想和他玩一下,沒想到卻給自己找了麻煩。

高子成說:「真的,我無意中撞見了野豬,跑和躲都來不及了,它衝上來咬我時,我在樹後面躲藏,胳膊還給它咬傷了,後來趁它被樹擋著沒機會轉身時,我扎了它兩刀,它就跑了,後來就死了,就是這樣的,我還咋說呀。」他輕笑了下。

「哎呀,和野豬打,你說的太輕描淡寫了,你這人咋不實性呢?」

丁超說:「表嫂,真是這樣的,真的,俺叔他們幾個都知道!」

「是嗎,我不相信!一定很精彩,也很驚險,他不肯說!」

「真是這樣的。」丁超叫道。

「好了不說算了,不過看你文質彬彬的樣子,能殺死野豬,我真不相信!」

「嘿,其實是我和他幾個叔一齊打死的,我一個人哪行呀?」

「胡扯!人家都說你一個人打死的!」

「你看我有那個本事嗎?只不過我趁機多打幾下罷了,等我打幾下之後野豬就死了。」

「你這人不老實,剛才還是自己打的,這會又把他幾個叔扯進來了,好了,我不聽你說了,丁超,你叔他們打了嗎?」

丁超看了下高子成笑道:「打了!」

「嘿!你這傢伙,也變嘴了!好了,你們這是來幹啥?」

「買幾包鹽。」高子成笑道。

「幾包?」

「五包吧!」

「五包?哎,一次咋要這麼多鹽呀,不就你一個人嗎?」

「就我一個,多買點兒不是少跑幾次嘛。」

「說的也是。我給你裝!」女人轉身去裝鹽。

裝好五袋鹽女人把袋子遞向高子成:「給。」

高子成接過了看了一下架上的鞭炮說:「那些炮怎麼賣的?」

「紅盒八毛一盒,裡面十小掛,一百響的八毛一掛,二百響的一塊五一掛,五百響的三塊五,大炮兩毛一個,成捆的這種電光炮三塊錢一捆,一捆五十個,響得很,能扔水中響!」

高子成看了一下說:「小盒炮拿兩盒,五百響的兩掛,成捆的那種拿兩捆。」

「好。」女人轉身一一拿過了炮之後,用袋子裝好放在檯子上說:「還要啥?」

高子成看了一下作業本兒說:「把那大作業本兒,語文和數學各拿五六本兒。」

「拿作業本兒?你要作業本兒幹啥?」

「嘿,使呀,再拿兩包衛生紙。」

女人看了丁超一眼笑道:「給丁超買的吧?」

「給誰都行,拿吧。」

「好。」女人把本子和衛生紙用大袋子裝了起來。

「哎,再稱三斤餅乾,分開裝。」

「行!」女人笑著稱了三斤餅乾。

「好了,算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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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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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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