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古宅(17)

深山古宅(17)

密道走到這裡,略微寬敞了些。左右的牆壁以曲面伸展,從兩側延伸出去,將此處擴展成一個小小的圓廳。

這小小的變化,讓幾人也沒有再保持原有隊形,前前後後的擠在這個圓廳中央,看著這一左一右兩條新的密道,不知該作何抉擇。

熊烈到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一屁股坐了下去,任由身後幾人討論。曾氏則在兩條密道口探頭探腦,時不時還呼喚著小鳶的名字,只是可惜都沒有回應。

宵征幾人則是看著段天翊,等著他做出決定。

段天翊自然不會讓人失望,一臉認真的思考著。

其實這兩條密道也不是完全相同,左側的密道口要更矮、更窄一些,只是他們幾人中,沒有誰深諳此道,也說不上來緣由。

要分開走嗎?

段天翊沒有在乎密道的構造問題,而是在想著這個問題。

有了熊烈的加入,以他們現在的戰力配置,完全可以兵分兩路,三人一組,都不必害怕他人偷襲。但剛才的煙丸,讓他心生顧慮,這密道裡面敵暗我明,若是再來點什麼機關,只憑三人可招架不住。

但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稍微的猶豫,都有著莫名的壓力。

就在他準備說出分兵的提議時,左側低矮的密道內,一縷幽光閃過。本就在密道口的曾氏,沒做絲毫遲疑,喊著小鳶的名字沖了進去。

這下不用選了。

段天翊只得叫上眾人,一起跟進密道之中。

一開始,曾氏手中的燈籠還清晰可見,宵征與熊烈也緊緊跟著她。但也許是今夜太過操勞,段天翊漸漸跟不上腳步,速度慢了下來。

周儉自然是也一同慢下來,護衛他周全。本在前緊追幾人的甘棠見狀,也慢下腳步,跟在他的身邊。

「你們...你們去追,我...我,我歇會兒...就跟上來。」

段天翊彎腰、喘著粗氣,催促著周儉與甘棠二人,示意他們不要管自己,卻被周儉一把攙住了手臂。

「他們倆去就夠了。而且比起曾氏,你好像更需要保護。」

周儉略帶玩笑的話讓段天翊紅了紅臉,幸好密道內光線昏暗,旁人也見不到他的窘狀。

借著手臂上的力道,他又直起身來,步子緩慢卻堅定地向前。

不能每次遇到這種事都拖後腿啊!

他心裡的小人狂口,但面色在慢走中逐漸好轉,三人看著前面的火光,又追過去。

畢竟前方几人是全力狂奔,不一會兒,幾人眼前的火光就漸漸縮小,變成了一點小燭,又從小燭變作了一點螢火,最後,直接消失在了密道之中。

他們幾人下密道來,只有熊烈和曾氏各拿了一隻燈籠。如今手裡光亮盡失,速度一時間又慢了下來。

「貼著牆走。」

幸虧最前方的甘棠及時提醒,周儉兩人才沒亂了方寸。

不愧是不良人。

小小的技巧,贏得了初出茅廬周儉的讚歎。幾人貼牆而走,安靜、有序。

可這井然有序的氛圍並未延續多久。

就聽得前方一陣轟鳴,三人感到腳下一震,灰塵和腐朽的臭氣迎面而來,好像是塵封了多年的地牢,被打開了一條口子,其中積攢的、令人作嘔的氣息,一股腦的全部噴涌而出。

「轟!」

又是一陣巨響,但比起剛才,這次的響動多了一些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彷彿是惡毒的婦人,用長長的指甲劃過銅鏡表面。

「快...快,去、去看看......」

方才還一切正常的段天翊忽然萎靡了,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的。但他還是強忍著不適,推著周儉向前。

那軟綿綿的手穿過黑暗,搭在周儉的肩上,其間的虛弱、無力,讓周儉都吃了一驚。這個男人看似清秀柔弱,但這整個晚上,可都是跟著他們幾個武人東奔西跑,未曾有半句怨言、更不曾看到半分不適,怎麼此時忽然......

還未等他想明白,連那隻虛弱的手臂都垂了下去。這一下,似乎連他的心都一起拉了下去。

好在等他仔細聽取,段天翊只是則靠在牆上,痛苦的呻吟,還沒有發生更糟糕的情況。

「我去,你們隨後再來。」

甘棠雖然身處前方,但也察覺了段天翊的異樣。她說了一句,便用傘尖在地面來回敲擊,依靠回聲判斷去路是否通暢,然後蓮步輕踩,在黑暗中急速離去。

「注意安全。」

周儉在囑咐一句后,轉身準備扶起段天翊。黑黑的通道里,他只能以聲音估摸一個大致的方位,然後摸索著走過去。

好在兩人相距不遠,他挪了兩步,便抓到了段天翊的胳膊。

此時,他正顫抖著,呻吟聲已經低不可聞,似乎有了好轉的跡象。

「你,沒事吧?」

周儉忐忑地問了一句,他的內心有些說不上來的恐懼。自他見到段天翊以來,這個男人永遠那麼自信、昂揚,從未有過如此脆弱的時刻。

哪怕此時周儉並看不見具體情形,也能想象得到他蹲在牆角,滿臉蒼白、瑟瑟發抖的樣子,就好像...好像寒夜裡被雨淋濕的小雞!

這樣想著,周儉腦子裡出現了奇怪的畫面,等他回過神來,準備安慰兩句時,忽然發現段天翊已不再顫抖,恢復了平靜。

「謝謝。」

火光在前方照亮,儘管距離頗遠,但還是讓二人恢復了視覺。段天翊站起身,渾然不見半點不適,一馬當先走在前頭。

「走吧,我們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語氣平穩,看來真的沒有問題了。

周儉想著,也跟了上去。而那句「謝謝」,則連同剛才他所感受到的一切,都被埋藏在了那條漆黑的密道之中。

......

甘棠與曾氏蹲在地上,剛剛點燃的燈籠在腳邊閃爍著微弱的光。

曾氏一臉驚恐,一隻手拉著甘棠的袖口,一隻手指著眼前看似平坦的地面:「就是這裡,他們就從這裡摔下去了,突然一下,我轉過頭來,他們就不見了...地上有個大洞,然後又關了起來......」

她語氣慌亂,說話沒有條理,看得出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可甘棠的眼裡沒有絲毫關心、憐憫,反而目光冷靜,甚至有著審視的意味。

宵征與熊烈失蹤,這兩個隊伍中武力最高者,不是去追擊敵人,也不是遭到突襲,而是陷入了機關里。

那憑什麼在最前頭帶路的曾氏,能好端端的坐在這裡?

是運氣好?還是說,她更熟悉這裡?

這樣的念頭一出現,便如野草般瘋漲,曾氏今日種種行為,像走馬燈般在甘棠的腦中閃過。

奇怪的相遇、故意的示弱、莫名的求助、小鳶的失蹤,以及曾氏在密道里忽然反常的行為......這一點點痕迹,看似毫無聯繫,但當甘棠將他們串聯起來,以審查的眼光去看待時,一種在刻意掩飾下的行為,逐漸浮現。

是為求自保?還是別有用心?

甘棠心中的兩個念頭不斷交戰,但一時間也難以判斷,不過她對曾氏已隱隱有了戒備。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按下心中雜念,先看了一眼臉色如常的段天翊,詳細說到:「我到這裡時,只有她一人在這兒。說地上突然開了個大口子,把宵征和熊烈一起陷進去了,她是運氣好,走在了前面才僥倖逃脫。」

「真的!大人,你要相信我!我知道,剛才為了救女兒,我太冒失了。但我說的都是真話!」

曾氏急急辯解到,此時的她好像才平靜幾分。

「我很清楚的看見前面有人,但等我跑過來的時候,他不知道就躥到哪裡去了。等我走到這裡,忽然就感覺腳下的地面在往下塌,我好不容易才沒有掉下去,但卻已經來不及提醒他們了。」

話說到這裡,曾氏也十分無奈,加上愛女生死不明,掩著臉泫然欲泣:「若是幾位大人不信,也罷了。等到出去,殺了民婦便是。只是求幾位大人讓我就會女兒,我便無憾了。」

她如此作態,段天翊反倒不好苛責,只能讓好言說到:「身在此處密道中,本就是敵暗我明,遭遇暗算也是無可奈何。他們雖然身陷,但未必沒有解救的辦法。我倒是會一點奇門之術,不妨先在此修整,讓我看看此處機關。」

聽到他會機關奇門,幾人異彩連連,曾氏也不再臉露悲容,而是神色驚奇,但也沒說什麼,任由段天翊盤腿坐下,研究起機關來。

.......

宵征躺在地上,身體各處傳來碎裂般的疼痛。剛才突然遭遇陷進,腳下一空,他和熊烈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掉了下來,結結實實的摔在地面,差點沒把他摔散架了。

他自己感受了一下,骨頭倒沒有摔斷,但是胸口憋悶,一時半會爬不起來。

一旁的熊烈情況反而好了許多,悶哼了兩聲后,爬起身來,還點燃了一起墜下來的燈籠。

「還能動嗎?」

他走到宵征旁坐下,查看起他的傷勢,發現並無大礙后,又沉默地在一旁,擦拭器那柄重刀來。

宵征躺在地上,緩慢地調整著呼吸,力求儘快緩解疼痛。濕潤的空氣和著一股發霉的嗆人氣息湧進他的腹部,好像被人摁進了污水池子。

他仰著頭,接著微弱的火光,想看看他們掉下來的洞口。但火光太小了,只能照亮周邊一小塊空間,再望上去,就是空洞的黑暗。

會死在這裡嗎?

這個念頭忽然蹦了出來。身處在這個閉塞、安靜、幽深的環境里,不由得不讓人多想。他們本就在密道里,又陷入機關里,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若是段天翊他們也失陷了,還有誰能來救他們呢?大理寺,還是其他不良人?

這個府邸這麼偏僻,這麼密道也如此隱秘,恐怕等到有人找來,他們早就變成一具屍體了吧。

想到此處,聽著自己的呼吸聲,看著身旁的熊烈和那搖搖欲滅的火苗,宵征不由感到幾分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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