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古宅(9)

深山古宅(9)

鋼叉盪開雜草,探入圍牆后更深的黑暗處,發出刺耳的破風聲。

借著些微的月光,王先隱約看見破敗的圍牆下,有一個身姿曼妙的人影,正半蹲在此,除了曾氏,還有何人!

此時,她雙目緊閉,眼角含淚,正是被陰火雷傷了眼睛的跡象。

曾氏聽到動靜,神色更是慌張,頓時跌到在地。這一跌,讓她又向後退了幾分,與王先的距離也拉開了幾分。

不過這點距離,在王先眼中不過是多走一步的事。

他並未想過置曾氏於死地,眼中的貪婪呼之欲出,躬身、健步穿過破損的圍牆,鋒利的兩點尖刺直直對準曾氏,如巨蟒的獠牙,逼近她的喉嚨,就要將他制服。

「呼!」

更大的破風聲在王先耳側響起,在圍牆缺口的另一側,半人高的雜草從中,一根長棍突然出現,敲擊在鋼叉力道最薄弱之處,看似輕巧,卻力重千鈞。前一瞬還如巨蟒般威風赫赫,現在頹然地被拍倒在地。

王先不由大駭,他本以為自己已足夠謹慎,就連突襲一個柔弱女子,都用掉了一顆寶貴的陰火雷,理應十拿九穩。

卻沒想到,雖然曾氏受到陰火雷的影響不能視物,但還有另一人埋伏再此,等著自己送上門來!

顧不得撿起武器,他急急後退,想要擺脫偷襲者的攻擊。可長棍如影隨形,像暗藏在草叢裡的藤蔓,纏繞著他的雙腿,將他絆倒。

但此時他哪還顧得上臉面,恐懼已支配了他的內心,只能連滾帶爬地向院內移動,希望著等他進了院子,同伴可以用暗器將身後那人逼退,讓他逃得一條生路。

或許是雜草與黑夜的掩護,又或許是身後那人沒有想到他能如此迅速地爬進牆裡,總之,他成功的穿過的圍牆,回到了他熟悉的院子里。

可預料中的暗器並未從頭上飛過,這裡仍是一片安靜。他正要抬頭,大聲呼喊同伴的協助,卻不料,那根長棍又追上了自己,這次竟是戲耍般狠狠敲擊了他的腦袋!

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先心中怒吼著這句當年從某個酸書生那兒學到的話,大手在地上胡亂一抓,順勢揚起一捧沙土,投向半空,想要以此迷了對方的眼睛。

「呵!」

一聲冷笑格外刺耳。

緊跟著,就是一陣急促的敲擊,像敲木魚似的打在他的頭頂。

這般羞辱,王先哪還能忍受,他再不顧逃命,拚命似的扭轉身體,想要騰空而起,拉近與偷襲者的距離,再以他如熊般的體魄去與之肉搏。

可還未等他騰起,長棍化敲為點,點在他的腰間。一身力氣化作虛無,重重的跌了回去。

但他卻沒有失望,反而咧開嘴笑了起來。

他雖然重新被砸回地面,但卻借著這次轉身,將手伸進了皮襖里,握住了他身上最後一顆陰火雷!

去死吧!

他心中狂吼,閉上眼,掏出陰火雷就朝地上砸去,也不管是否會炸傷自己。可他的手似乎不聽使喚,竟握不住那顆陰火雷。

不、不是他的手出了問題,而是那根可惡的棍子!它把陰火雷捅走了!

王先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人能在這個僅有點點月光的夜裡,如此精準地捅走他手中的陰火雷。但他也沒有功夫去懊惱,偷襲者就一腳踩在了他的胸口。

果然是那公子哥的護衛。

王先躺在草叢裡,仔細看起,終於是認出了宵征,自然也猜到,前來襲擊的人肯定不止他一個。

當他勉強扭頭望去,只見院落中央,一人正持長刀,逼得熊烈半跪在地上。

儘管剛才熊烈被自己傷了眼睛,暫時不能視物,但這才多久,那人竟打掉了熊烈的武器,並將之制服,這等武功,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而他的同伴身側,也站著那個身背大傘的姑娘,同伴的一身斗篷早已不知去向,束手在原地,再也發不出一根飛針。

至於曾氏的女兒,此時正蹲在他受傷同伴身邊,謹慎地拿著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守著。

居然連傷員都不肯放過。

見此情形,王先也知道沒了翻盤的機會,反而毫無顧忌地大聲喊到:「果然,我就說那小白臉兒怎麼會幫你們,想來是你們母女倆......哎喲!」

王先又被宵征一記悶棍敲在下顎,痛的齜牙咧嘴,再不敢發聲。

「能好好說話嗎?」

宵征見他老實了一點,才用長棍戳了戳他的腦袋。

王先卻像死魚一般,任由宵征撥弄他的腦袋,嘴裡哼哼了兩聲,再也不說一句話。

宵征瞧他嘴硬,沒了耐性,蹲下身,手中把玩著那枚陰火雷,自顧自的說:「這玩意兒確實厲害,不過我想知道,它如果是在你肚子里炸開,還能晃人眼睛嗎?」

「嗚嗚、嗚嗚嗚!」

雜草里的王先一陣咆哮,但其中含義卻是無人能懂,反倒是像什麼野獸,在憤怒的嘶吼。

「啪!」

一巴掌脆脆的扇在了他的大臉上,瞬間有五指的印記紅腫起來。

王先愣了一下,這一巴掌雖然傷害不大,甚至在夜色里,連臉上的紅腫都看不真切,但這些年裡,他哪受過這樣的侮辱?

當即就要不顧一切,掙扎著起身反抗,以顯他的氣概!

可那根可惡的長棍就那麼輕輕一頓,杵在他的腰上,就讓他滿腔氣概化為烏有,渾身軟軟的癱倒下去。

段天翊這時提著燈籠走了過來,在一團暖光的照耀下,他低下身子,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王先的臉,才面色平靜地對宵征說到:

「你把他的下巴打脫臼了。」

宵征好像才恍然驚覺,蹲下身,捏著王先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嘀咕著:「」這糙大漢怎麼這麼不經打。」

便也不顧身下哇哇的慘叫聲,手腕一抖,將下巴裝了回去。

「你個混賬玩意兒,我......啊!」

「咔。」

王先捂著又被卸下的下巴,痛得鼻子眼睛都擠到了一起。

這到底哪來的瘋小子,一言不合就動手,自己不過是抒發了一下心中憤懣,過過嘴癮,至於下這麼重的手嗎?不過...不過,這手法好像還頗為熟練,比起剛才,也沒那麼痛了。

看著在地上痛得縮成一團的王先,宵征也不知他心裡的彎彎繞,只拿著棍子,點點他的頭,惡狠狠的說:「能不能好好說話,能就眨眨眼,不能就繼續躺著!」

王先瘋狂眨眼。

「咔!」

宵征一抬手,脫臼的下巴就又恢復了原狀。可等了半晌,王先竟然還是一聲不吭,只顧揉他那張醜臉。

這個時候了,竟還說話不算話!

宵征有些怒了,想著乾脆一棍子打暈,去審另外一人算了。但還未等他的棍子落下,王先就舉手告饒,嘴裡有些吞吐著說:「別...別打了,太...太疼了。容我...容我緩一緩,緩一緩。」

段天翊見王先已被折騰得差不多,便拍拍宵征,示意他親自來審問。

他不知從哪拿來一把長刀,晃晃悠悠地指著王先,沉聲問到:「你來這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王先看著眼前大刀,竟有幾分熟悉,細看之下,才想起,這是熊烈的兵器。

他看看段天翊細細的胳膊,再看看那顫抖的刀尖,心裡發苦,但又不好多說,只得捂著嘴,老實回答到:「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楊信之繳獲的財寶,這個你們不是都知道嗎?我這人雖然算計多一點,但.....」

「少說廢話!」

宵征在旁呵斥到。

王先連忙收了話頭,緊緊閉嘴,那眼神無辜地看著段天翊。

段天翊繼續問到:「楊信之當年的繳獲的那批財物,應該藏在了北方,怎麼可能在這裡?難道說,今天他給你的,是藏寶的地址?」

「那批財物當年確實被藏在北方,但如今應該已經被他們轉移到了此處!但具體是在哪裡,這就.....」

王先本想賣個關子,但看到宵征陰沉下來的眼神,趕忙接著說到:「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應該就在這附近!」

「為何如此斷言?」

「你也知道,他們在長安城裡的勢力不小,關係盤根錯節。維護這樣龐大的關係網,自然少不了錢財打點,勾連上下。我就留了個心眼兒,查到他們手中有大量北蠻的珍寶流出,而出處就是這座府邸!」

「於是他就將藏寶地址放在木盒中給到了你?」

段天翊問到,王先卻是一陣苦笑。

「一開始我也以為那盒子里就是地址,但打開后才發現,不過是那老頭耍我罷了。」

「怎麼說?」

段天翊忙問,又趕緊抬手,讓王先閉嘴。然後示意宵征將他帶離此處,為的就是將王先與他的同伴分開審問。

宵征對著甘棠打了個手勢,才將王先押往圍牆之外。等到徹底看不見院內景象,段天翊才問到:

「說吧,紙條上的內容是什麼。」

王先聽到這話,也知道他們已掌握了部分內情,不敢欺瞞,靠在牆上,緩緩說到:「那紙條上說,讓我寅時前去門房找他,他才帶我去藏寶之地。」

段天翊與宵征對望一眼,心裡暗道一聲:果然。

這老者將他們分開安置,暗中以不同時間與他們見面,定有什麼圖謀。

王先也是機靈,僅看到段天翊二人的臉色,就一下猜到了什麼,壯著膽子問:「那老頭也讓你們去找他?」

見段天翊二人默認,膽子又大了幾分,嚷嚷到:

「我就知道那老頭沒安好心,一定在耍什麼詭計。要不這樣,我們一起去找他,你們...你們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后,再幫我找到寶藏地址,到時東西我分你們一半兒!」

「哦?」

段天翊看向他,眼中滿是戲謔。

「他之前設計準備暗算我們的時候,也是怎麼說的。」

宵征拆台到。

「你這...這位好漢,怎麼能這麼說,此一時、彼一時。我都這幅模樣了,還能害你們不成?」

王先仰起頭,隱約能讓宵征看見臉上的紅腫。段天翊一笑,率先走開,隨口說道:

「好,若你所說不假,也不是不可以。」

王先見他答應,擺出一副高興模樣,連連點頭。

「放心、放心,這事兒絕對沒有騙你們。不過,我那兄弟受了重傷,你們能不能先救治.....」

「好說,我們自會救他。」

宵征謹慎的看著王先,站在他身後,長棍搭在他的肩膀上,押著他往院里走去,卻未留意,這大漢原本笑嘻嘻的大臉,在月光的照耀下,閃過一絲陰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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