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古宅(8)

深山古宅(8)

西側院落陡然亮起的閃光,將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晝。宵征他們對這個亮光並不陌生,王先此前企圖設計他們時,就使用過這個武器。

「陰火雷!是王先他們。」

曾氏率先喊到。

她帶著小鳶站在門口,望著閃光的方向,語調中的微顫,讓她顯得有些擔憂和慌亂。

小鳶一手拉住母親,一手扶著門框,小腦袋轉動著,在圍牆外的黑暗與宵征幾人間來回看著,似乎是在害怕著有什麼人會突然對她們發起偷襲,期望著宵征他們能夠挺身而出。

宵征略過二人,衝出門去,如一隻大鳥般飛上圍牆,手搭涼棚,遙望過去。

恭親王這座別院中,各個院子大大小小,錯落分佈、密密麻麻,他在黑暗中,只能看向大致的方向,卻根本分不清王先他們具體在何處與人交手。

順著風聲,有喊殺聲傳來,但模模糊糊的也聽不真切。

「應當是王先與那兩名刀客交手了,我聽到了他的咒罵聲。」

曾氏不知何時也上到牆頭,輕聲說到。

考慮到她在聲聞方面的造詣,宵征並未質疑,而是轉頭看向段天翊。

「去,還是不去。」

他的眼神隱晦地表達了這樣的意思,段天翊也很快明白過來。他只思考了一瞬,便做出了決定。

「過去看看。」

他帶著周儉與甘棠走出房門,這個決定與此前保護曾氏母女的計劃其實是相違背的。

若真要護住曾氏母女的性命,就應按兵不動,小心謹慎地呆在暗處藏身。

這樣的主動出擊,反而容易陷入危險之中。畢竟沒人知道,這打鬥會不會又是王先設置的一場陷阱,等著他們往裡鑽?

但段天翊等人沒有其他選擇,他們有自己的使命,為了進一步掌控今夜恭親王別院里事態,他們必須去看一看。

他只能略帶歉意地看向曾氏,誠懇說到:「我們必須要查清今夜會發生何事,所以不能對此置之不理,還望你們能夠理解。」

曾氏明顯也想到了他會做此決斷,臉色平靜,沒有應聲。

她輕飄飄地落下圍牆,攬住小鳶,低聲耳語幾句。

段天翊見此,不知該再如何安慰,淡淡嘆了一口氣,說到:「你們可在此等候,我們查探完必第一時間回來。若有人前來行兇,你們可以此警示,我們會儘快回來救援。」

說罷,他遞出一截模樣短竹的器具,這是大理寺特質的火信,只需拉動末端的引線,便能有火光衝天而起,亮明位置。

曾氏接過了火信,卻沒有反身回房,而是帶著小鳶走上前來。

「請等一下。」

她們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定,聲輕卻堅決。

「我們也一起去,可以嗎?」

段天翊聞言,也是一愣。

他原以為,曾氏會老老實實找個地方躲藏起來,等他們回返。但他轉念一想,便佩服起這女人起來。

雖然躲藏起來可以保一時安穩,但誰也不知道,這府中是否有人如那老者般,既可以在夜色中穿行自如,也熟悉府內布局,找人易如反掌。

更不知,是否有人也如曾氏這般,雖武功平平,卻身懷奇術,精通偵查、尋覓。

所以,她們不敢去賭,因為一旦被人找到,以她們的實力,就如同羊入虎口、魚上砧板,任人宰割。

而若與他們同路,那麼至少在明面上,他們是實力最強的團體,其餘人也不敢輕易招惹。

哪怕遇上襲擊,也有人能頂在前面,為她們爭取逃跑時機。

所以,跟著他們同行,是最有利的選擇。

而對於段天翊他們來說,這樣的選擇同樣有利無害。他們也可以藉助曾氏的能力,幫助自己收集情報。

段天翊與其他幾人交換了一個眼色,便欣然同意。

於是,幾人各自斂聲,潛藏在夜色里,向西面院落走去。

......

恭親王別院西側的一處院落中,粗俗的喝罵聲、武器的交擊聲不絕於耳。兩個身影正在其中閃動,交手之間,火花頻現。

若是有人細看去,還能見到銀針飛灑、飛鏢環繞,如影隨形地朝其中一人傾瀉而去。

王先咬著牙,不斷咒罵著,正一名刀客鏖戰。

他此時左手空空,武器早已跌落在雜草堆中,僅剩右手握著一柄鋼叉。面對刀客疾如風、猛如雷的刀勢,只能狼狽招架,節節後退,若不是一旁有同伴以暗器支援,讓刀客不得不在關鍵時刻回刀攔截,以供他喘息,恐怕早就被砍翻在地,屍首異處了。

「熊烈,你瘋了!再打、再打我可要下殺手了!」

王先大喝到,但他勉力支撐、不斷躲閃的模樣,並沒有太大的說服力。

熊烈自不去管他,繼續沉默地揮刀。

他面沉如水,眼裡卻是如火的暴烈,這是壓抑的憤怒。憤怒催動著他的身體,強化著他的刀勢,以最簡練、最精準的方式,向下劈砍!

遠遠望去,他好像一個熟練的老鐵匠,刀如巨錘,將王先當做一塊鐵氈上的熟鐵,一下、一下,猛烈錘擊。

刀刃以最強硬的方式,砍在鋼叉上,砍在王先招式的弱點上,讓他不得不步步後撤、招招防禦。

從交手開始,王先已退了三十一步,至此時,已退到房前階下。

熊烈刀勢如同海浪,層層疊疊,一浪高過一浪,持續的力量與憤怒,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他的步伐交錯,速度陡然增快,一步之間,就橫跨過此前幾步的距離。這一瞬,王先的後撤再也無法躲到安全的距離。

熊烈利用這短暫的優勢,長刀變劈為刺,銀白的刀身刺破黑暗,掀起一陣狂風,直逼王先面門!

這一刀的猛烈,遠勝此前!

王先立刻明白,僅用手中鋼叉絕對難以抵擋此刀的。

他眼中無奈,卻不見慌亂,僅以鋼叉護住要害,然後閉上了眼!

在這危機關頭,他竟然敢閉上眼睛!

這並不是放棄抵抗,也不是試探熊烈的刀是否鋒利,而是別有用心!

熊烈好像也猜到了什麼,急忙止住刀勢,側身後退,企圖與王先拉開距離,同時連忙轉頭閉眼,好像即將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轟!」

刺眼的閃光再次伴隨著巨響炸開,將院子照得宛如白晝。這亮光彷彿灼燒著他的雙眼,連月光與星光都瞬間消失,兩行清淚流下,他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陰火雷!

這是王先保命的底牌,以秘法製成,投擲后可在瞬息間放出刺目光芒,以灼燒敵人雙眼。由於這東西極難製作,他自己也不過有五、六顆,沒想到才不過半夜,就消耗過半。

如果不能快點擺脫熊烈這個瘋子,可就真要亡命於他的刀下了。

王先心中急轉,手上動作卻也沒有停下,趁著熊烈不能視物的孔隙,疾步衝上前,鋼叉點出兩顆寒芒,直刺熊烈雙目,竟是要直接廢掉他的眼睛!

「嗖!」

鋼叉險之又險地被擊偏,淺淺劃過熊烈臉龐,劃出一道血痕。

熊烈雖然不能視物,但依舊保持鎮定,感受到攻擊后,長刀狂舞,猛然後退,迅速離開了王先的攻擊範圍,擺出防禦的架勢,側耳凝神,靠一雙耳朵聽著院內動靜。

「誰?」

王先望向左側院牆,剛剛若不是那裡飛射而來的石子,自己早就把這可惡的熊烈刺瞎了,到底是誰來攪局?

他手持鋼叉,快速後退,與遠處的同伴靠在一起,戒備地巡視四周。但在淺白的月光下,周圍一片幽寂,並看不出任何異常。

此時,宵征正躲在一處坍塌的院牆下,從拳頭大的破洞中觀察著院內的情形。

在王先與同伴的身後,還有一團黑影正蜷縮在地,應該是他的另一名同伴。

這人的套路就沒點兒新鮮的?

他想起王先此前的把戲,心中默默吐槽,又轉頭看向那名刀客。此前所見,他們是兩人結伴,這時卻只有一人,另一人難道已經被王先解決了?還是躲藏起來,準備給自己這些人致命一擊?

宵征正搜尋著另一人的蹤跡,不遠處的曾氏則開始用飄忽的聲音,穩住有些躁動的王先。

「王先,你不去找你的寶藏,在這裡害人性命幹什麼?莫不是想把我們殺光,獨佔好處?」

她此時的聲音雖然依舊縹緲、難辨方位,但語氣中的冰寒與冷肅,卻清晰可聞,好像如果王先一個回答不慎,她就要與熊烈聯手,與他拼個魚死網破。

「原來是你!」

王先輕笑一聲,他對曾氏並不熟悉,但心裡卻認為這母女倆不算太大的危險,並不重視。而且,他知道他們幾波人,所求皆有不同,料定了曾氏不過是虛張聲勢,不會出手相助熊烈。

「他來找死,可不是我要殺他。」

他一邊大聲對話,一邊與同伴尋找著曾氏的方位。

「既然你也拿到了你想要的東西,我勸你早早離開,別一不小心,為他人做了嫁衣。」

「本是要走的,但你們這麼大的動靜,就過來看了一眼。哪知道就看見你以多打少,偷襲傷人,好不要臉!」

「我勸你少管閑事。」

王先陰惻惻地威脅著,目光似乎鎖定了什麼方向,悄悄轉動身形。

「這人偷襲傷我兄弟在前,欲置我於死地在後,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過他的。至於你,若是此時離去,倒是可以放你一馬。否則,連你一起幹掉!」

曾氏似乎沒有察覺到王先的動作,只是覺得他的話分外可笑,連聲音里都夾著一絲笑意。

「口氣到不小。但你這狼狽的樣子,恐怕還沒資格威脅我吧?」

「呵,瞧你底氣十足的樣子,想來是和那公子哥攪和在一起了吧?讓我猜猜,那小子到底是貪圖你這個半老徐娘的身子,還是......」

王先口中的污言穢語還未說完,便如猛虎般沖了出去。他筆直衝向一截殘垣處,隨手拋下一枚陰火雷,閃光驟現,宛如天光,而他則趁著所有人閉眼時,鋼叉直刺而出!

「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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