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忽然間，四周濃霧驟起。
「怎麼回事？」我們立刻警惕起來，結果眼皮卻是招架不住的昏沉。
很快，我的意識就混沌了，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來，是刺眼的陽光把我叫起的。
等會，陽光？
這種陰間地方怎麼會有陽光？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
這是我家。
照在我身上的確實是陽光。
「什麼玩意兒……？」我警惕地環顧四周，這是黑域造出來的幻境么？
不會吧，剛打完第一關的boss第二關的boss就直接找上門？
這不應該啊。
難道是第二關的boss發現第一關的boss已經沒了決定發起領土吞併？
雖然不是不可能，但是。
黑域外圍，不止這些個鬼吧。
第一關的boss難道只有諾菲爾？
不大可能。
而且我注意到，之前同行的人中並不是所有參賽者。
說明有人被指引去了別的地方。
那這是什麼情況？
我思來想去，暫時想不出一個所以然。
手機鈴聲瘋狂炸響。
午夜凶鈴的套路。
……大白天哪來的午夜。
我猶豫了一會，接通了電話。「喂，少俠哪位？」
電話裏頭傳來的是班長的聲音，「我說江北，今個兒好歹是咱們的畢業典禮，你怎好意思睡到中午？我電話都打了幾十通了，您可終於接電話了。」
「不好意思啊班長，」不管是不是幻境，能聽到熟人的聲音我心中的不安也稍稍緩和了些，看來這次的鬼還是比較有人情味的，「我……今天不大舒服。」
「哼，你班長大人英明神武早猜到了。我把畢業證送你家去。記得給我留個門。」說罷他便掛斷電話。
我走到窗邊，看着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和往常一般並無差別。
我有些恍惚，難不成我真的回來了？
不可能啊，鬼王沒打倒，怎麼可能回得來。
還是說……
之前的一切，不過是夢？
什麼青銅門，什麼黑域，不過是場噩夢。
夢醒了就好了。
「別高興得太早。精神容易崩潰。」諾菲爾的聲音突然炸響。
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回谷底。
果然。
「你是回來了。那又如何，晚上還不是得回去。」諾菲爾說，「白天不過是放你們回來休整的，順便接受死訊。」
「那還挺人性化的……」我回過神來，「死訊？什麼死訊？」
「那些在黑域死亡的參賽者在人界需要名正言順地死亡，以此掩蓋黑域的存在。」
「可……」我想起之前自己被人遺忘的遭遇，「我以為黑域之主能直接影響別人的記憶讓這個世界忽略一個人的存在呢。」
諾菲爾笑了，「這沒必要，而且動靜太大。還是精準打擊的好。如果你有這樣的遭遇，估計是中了幻術。」
我「啊」了一聲，不再說話。內心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我不曾被遺忘過。
這想法着實有些卑微。
我寂寂無名，平凡一世，會不會被忘記根本無所謂。
儘管如此，我的內心原來還是渴望有人能記住我的么？
我自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起身走到衛生間，看見鏡中自己可怖的右臉：「你能收斂點么，我這樣還怎麼見人。」
諾菲爾：「你自個想辦法。」
說完她就縮了回去。
我頂着一雙異色瞳，還有半張臉的咒文。
回來休整么。
剛好可以整點裝備。
我記得，家裏還有點繃帶。
班長打開門那瞬間，就被我嚇了一大跳：「你法老詐屍啊？」
我木著臉看着他：「勞駕。」
班長從包里摸出畢業證書遞給我，「收好了，過幾天錄取通知書就會送到你家的。記好這幾天別亂跑啊。」
「知道了，謝謝。」
班長遲疑了會，還是問道：「你的臉怎麼了？」
我面不改色：「開水燙的。毀容了。下半輩子的幸福沒了。你要幫忙介紹介紹嗎？」
班長失笑：「平時沒見你嘴這麼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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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貧嘴那就沒啥大事，好生休養，別感染了。」
我默默點了點頭。
「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假期愉快啊。」班長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飄走了。
「您要點什麼？」藥店櫃枱的小姐姐看見我愣了會才遲緩地開了口。
我沒說話，抬手就掃了一堆藥品。麻醉藥、碘酒、酒精、止痛藥、繃帶……都是一些處理傷口的必備藥品。其他我倒覺得沒什麼必要。
「一共349。」櫃枱姐姐一邊幫我裝着藥品，一邊道，「買這麼多東西，要出遠門？」
我含糊地「嗯」了聲：「算是吧。」
「你的臉怎麼了，燙傷了嗎？」姐姐熱心地拿出一款燙傷膏，「試試這個吧，新上市的新葯，效果很好。」
看我沒有要買的意思，她以為是我覺得價格太貴，「這款不貴的。價格很實惠。不過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身體啊不是嗎？」
我：「……」
我有些無語地搖搖頭，拎起那一大袋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餘光瞥見藥店角落一個白色的身影，冷汗立刻涔涔而下。
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滿頭是血地站在黑暗中，一雙佈滿血絲的白瞳跟我對上了視線。
我連忙轉開目光，踉蹌了幾步，倉皇跑出藥店。
怎麼會這樣？
我明明不是什麼陰陽眼，為什麼……？
諾菲爾今天應該心情不錯，十分好心地給我解答了疑惑：「你現在算是半個我們的同類，怎麼，同類還看不見同類嗎？」
我猛地一驚：「你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諾菲爾挪揄一笑：「哼，畢竟成了你的一部分，或多或少還是能知道的。」
我一時有些難堪，有種光天化日之下裸奔的感覺。
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走路生風，手臂恨不得甩到天上去。我愣神間就被那粗壯的手臂砸到背上，踉蹌幾步，后領就被那人提住了：「小子，走路不長眼啊？」
他就是故意沖着我來的。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
我長了張平平無奇的大眾臉，平時丟人堆里存在感幾乎沒有，從來沒碰上被人找茬的事。
我他媽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才進了青銅門。
「對不起大哥，是小的沒長眼……」我擠出一個笑容。
「剛才就瞅着你這小子陰森滲人不順眼，還敢在這兒給爺擋道？」壯漢擰著一張臉，用鼻孔對着我。
我心想您這碴找得不尷尬嗎的同時腦海里一時浮現這四個字：陰森滲人。
說誰？
說我嗎？
我陰森滲人？
「畢竟沾染了鬼氣，自然就自帶煞氣。」諾菲爾說，「不過也沒那麼明顯。這小子就是個凡人，你該不至於自帶放大鏡體質吧？」
我說，「我倒霉了一輩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諾菲爾說：「你把繃帶拆了，我嚇嚇他。」
「不行，會引起騷亂的。」我不同意，壯漢一巴掌呼過來打得我腦袋嗡嗡響，我跌坐在綠道上，就就沒緩過神來。
諾菲爾冷哼一聲：「窩囊。死過一次的人了還這麼廢物。」
「大姐，這不是黑域，人總是有所顧忌的。要是在黑域，殺了他倒也不是不行。」我嘆了口氣。
「人界真麻煩。某種意義上講，還是在黑域過着舒坦。」
我沒來得及逃，壯漢便一把揪住我。我本就手無縛雞之力，此刻他拎起我就跟拎只小雞仔一樣。
「臉上纏着繃帶做什麼？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他伸手就要拽掉我的繃帶。
糟了。
怕什麼來什麼。
近來煩心事真是一遭接一遭。
周圍的路人都選擇了冷眼旁觀，沒有一個人打算出手。
「嚷嚷什麼？」藥店姐姐提着根棒球棒沖了出來，用棒子指著壯漢的鼻尖，「礙着我做生意了知不知道？」
「臭丫頭，你知道我是誰嗎，誰給你的狗膽敢在爺面前囂張？」壯漢把我扔在一邊，擼起袖子，朝藥店老闆揮拳過去。
藥店老闆只是冷哼，用棒球棒輕而易舉地撥開壯漢的拳頭，一個迅速的轉身，長腿狠狠地踹在壯漢腹部直接將人踹飛三米。
「這是人能擁有的力量么？」我瞠目結舌。
「當然不能。」諾菲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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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子估計是被打成了漿糊，聽到這句話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聲音有些顫抖，「你的意思是……她不是人？」
諾菲爾沒有理我。
我一抬眸，就看見藥店老闆眼中紅光一閃。
草了不會吧，我光顧這麼多年的藥店竟然不是人開的！
壯漢知道踢到鐵板了，啐了一口，「臭biao子給老子等著，遲早砸了你的店！」放完狠話他就捂著小腹離開了。
我把東西撿好站起來，「那個，姐姐，你的燙傷膏，我買了。」
藥店老闆愣了會，啞然失笑，「進來說。」
我坐在櫃枱前，和藥店老闆面對面。
「在我這買了挺久的葯，也算是熟客了，不過你估計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老闆托著腮幫子，直直地盯着我。
我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安放何處，「……」
「我姓蘇。叫我蘇姐就行。」
我連忙點頭，「蘇姐好。」
「你今天狀態不對，有點怪怪的。」她笑眯眯地看着我，「是看到我姐姐了嗎？」
我一臉懵逼的抬眸。
「就是……」她纖纖玉指往那個黑暗的角落裏一指，「那位啊。」
我靠那個白衣女鬼！
我臉色一白，「你……不是人？」
「我……算是人吧。」蘇姐指尖挑起一縷長發捻著玩，「不過可惜了，不能介紹你跟我姐姐認識，畢竟她已經成了鬼了，沒辦法長時間暴露在陽光下。」
「那你呢？」
她似有些愕然地看着我，「不會吧小子，你連我是什麼都猜不到？」
我：「……」
「我已經很久沒見到有陰陽眼的普通人了。以往但凡出現個能力異於常人的都被那些個道士和驅魔師給收走了。你可得把自己藏好，不然那些老頭很快就會找上門的。」她的鼻翼動了動，「不過你也好像不是『人』這麼簡單？那就更麻煩了。估計他們要是找上門來對你而言也不一定是好事。」
「所以，你是？」
「我？我是半妖。我父親也是半妖，但他和人類相戀生下我姐和我。我姐是人類，但我繼承了父親的血脈，是個半妖。」
我默默整理得到的信息。
妖族和人族沒有生殖隔離。呸這不重要。
妖族可以暴露在陽光下而鬼不能。
所以妖活動的空間限制和時間限制都相對寬鬆。
「好了我只能告訴你這些。」蘇姐看着我，「說多了我會有麻煩的。」
黑域的限制到了人界依舊適用。
「不過黑域的影響力到了其他空間就會被削弱，只可惜……」蘇姐沒有再往下說。
可惜什麼？
看她的神色，似乎不想再說，我也不好再往下追問。
「留下我電話，下次有人揍你，打電話給我，隨叫隨到，我幫你揍他。」下一瞬她便笑着把名片遞給了我，「熟客嘛，幫你不收費，就當交個朋友了。畢竟在這邊生活可無聊得很，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有意思的人，不會輕易放跑的。」
我接過名片，道了聲謝，轉身離開了藥店。出門時我還能感受到那白衣女鬼涼颼颼的視線。
希望別再有麻煩找上我了。
我有些疲憊地砸在床上，拿起手機刷著。
沒有青銅門的任何消息。
什麼古遺跡彷彿只是一場夢。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知道葉聽和十三怎麼樣了。
我一骨碌爬了起來。
葉聽，十三。
十三我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沒辦法查到他。
但葉聽不一樣。
他掛着軍籍，我應該可以弄到他的聯繫方式。
我打開電腦，輸入葉聽的名字，結果網頁的頁面蹦出很多無關信息，我翻了半天都沒翻到他的有關信息。
打電話直接到官方那裏問？
怎麼可能，軍人的個人信息也算是國家機密吧。
我有些沮喪地合上筆記本，倒了回去。
下次見面一定記得要聯繫方式。
要不把手機帶上？
嗯，應該……也不是不行。
就這麼迷迷糊糊地想着，我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的時候，又是那片漆黑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