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視野中的世界渡上朦朧柔和的白光,像是深夜向凌晨過渡的那抹柔光。濃霧瀰漫中,不遠處稀疏的樹影隱約可見。
我不動聲色,視線四處搜尋着十三和葉聽的身影。
他倆倒是沒找著,先找到了一些歪瓜裂棗。
「媽呀,這不是上一關那小哥嗎?」有個一身西服頭頂地中海的大叔抽抽搭搭地沖我飛了過來。我有些意外,「你確定你是來找我的?」
大叔飛撲過來一把摟住他的腰:「是啊小哥,你們幹了啥咱還沒看到嗎,這關也請你救救我啊!」
我按住他圈住我腰的手臂,俯下身子,「找人合作就這種態度?」
大叔驚懼地看着我的笑容。
我用力一掐,把大叔的手硬生生掰開,上面攥著幾瓶我裝在腰上的急用藥。
「扒錯人了。」我淡淡地說,「從小到大我可是出門必遇扒手,身經百扒,就你這手法,在這行業里混底層的吧?」
藉著微弱的光我都能看見大叔瞬間青一塊白一塊,「小哥……我真的只是一時糊塗……」
微弱的光……
就這破光線,他怎麼知道我身上帶着葯?
還知道藥瓶被我放在腰間?
我看向大叔的目光迅速變冷,不過並不打算說破。
先靜觀其變。
不一會,原本寂靜的周圍變得熱鬧起來,基本上都是參賽者惶恐的竊竊私語。
能闖到第二關的,要麼是撿漏混過來的,要麼是真有點本事。
碰到第一種還好。
碰到第二種則會很麻煩。
再加上一個意圖不明的大叔總是癩皮狗似的綴在我身後。
……多半是意圖不軌。
突然,人群像是受到某種感召似的向某一個地方涌去。
「怎麼回事?」
我微微偏頭,餘光瞥見大叔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大叔說:「小哥,是驅鬼師。」
我笑了:「有意思,過去看看。」
大叔:「你最好別過去。」
我轉過身去,「知道人家是驅鬼師你還來抱我大腿?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大叔一反常態,負手而立,「像我們這等陰邪之人,人家向來是瞧不上的。」
「我們」?
「你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大叔非常油膩地擺了個pose:「人家只是個普通人啦,恰好會點透視而已。」
我臉一黑:「……」
「原來如此。」諾菲爾若有所思道,「這個噁心的人類是個混血。也難怪他能偷到你身上的藥瓶了。」
「你身上有異常能量源。」大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估計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我:「……」你個地中海說話給老子注意點!
「若那人是驅鬼師的話,你確實不大好靠近。」諾菲爾說,「你已經半隻腳跨進了黑域。」
我嘆了口氣,「我也沒靠近的打算。希望人家別找上我就行。」
「既然我不是什麼好東西,那我們就此分道揚鑣,我就不給您老攪渾水了。」我撣撣袖子,準備揚長而去。
大叔急了:「哎哎哎,我剛剛不是這個意思……」
只聽「哎喲」一聲,我回頭的時候大叔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半人高的草叢中。
我臉上一綳,「來了嗎?」
心念一動,那把鐮刀就出現在我手中。
草叢忽然簌簌作響,一團模糊的黑影叢中飛出。
我條件反射地砍了過去——
那黑影一聲尖叫:「住手啊小哥!」我就說這玩意兒不是什麼好東西吧!
這麼油膩的聲音,是大叔無疑,我險險地剎住鐮刀,「大叔你幹什麼?」
大叔揉了揉已經看不出來是腰的腰,「腳上被啥子玩意兒絆了一下就給摔咯。你過來看看撒。」
我皺了皺眉,把鐮刀放在身側靠了過去。
誰知道他是不是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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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被調包了。
我撥開草叢,往大叔指的方向一看——
是一條鐵軌。
忽然,一陣清脆的笑聲從遠處零零碎碎地飄了過來。
是孩子的笑聲。
我攥緊手中的鐮刀,手心冒出冷汗,心跳快的不大正常。
大叔像只受驚的豬崽一樣一個勁地往我後背拱。
「去看看。」沉默許久之後我說,「反正……遲早要被找上門,還不如主動一點,還能有時間觀察準備。」
大叔有些絕望地嚎叫着:「別啊小哥,咱上去也是送人頭,死的更早!」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要不把驅鬼師那批人引過來……當個探路兵?」
我覺得也不是不行,關鍵是怎麼引。我正想回頭觀察一下驅鬼師的方位時,發現來路已經被濃霧阻斷,根本什麼也看不見。
我心裏一涼:「晚了。」
索性心一橫,「走吧,少廢話了。」
一路無話。
四周都是濃霧,可見度很低。稍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足以引發無數揣測讓多疑的人類嚇得夠嗆。
突然,我迎面撞在一個後背上。
我一個激靈往後退了一步,不小心踩了大叔一腳,大叔直接把傷害放大化一聲慘嚎。
前面那人捂著耳朵靜了一會,隨即扶了扶被聲波震歪的帽子,一雙綠瞳歉意地看着我,「i』msosorry,sir.」
我:「……」
敢情我就是來黑域考英語聽說是嗎?!
「it』sdoesn』tmatter.excuseme,whatareyoudoinghere?」我非常大度地接受了他的道歉。
他舉了舉手中的相機,告訴我他正在給鐵路公司拍廣告。
「啊?」我有些疑惑,「我怎麼好像聽到了孩子的聲音?」
攝影師笑道:「那是自然,孩子們可是這次拍攝的主角。」
他把我領到拍攝棚,非常熱心地給我介紹了拍攝理念,絲毫不懷疑我是別的公司派來暗中觀察的間諜。
「……我們請了幾個孩子……」
我打斷了他:「孩子?那些孩子呢?」
攝影師頓了頓,顯然不太滿意我打斷了他的話頭,但還是指給我看:「在那呢。」
我抬頭,不遠處有幾個孩子排成一列,正在玩開火車的遊戲。
總共有八個孩子。
攝影師又拿出樣片給我看,我敷衍地點點頭,他又拿出了一張照片給我。
那是那幾個孩子的合照,幾個孩子排成一列,就如同他們現在正在「開火車」那樣。
大叔小聲地問我:「小哥,你看那邊有幾個孩子?」
我不假思索道:「八個啊。」
大叔的聲音有些發抖:「可你看這照片……這分明有九個人啊……」
我微微一愣。
仔細一數,確實多了一雙鞋,多了一頂帽子,多了一個……人。
那個人有着一雙綠瞳,就和攝影師一樣。
幽綠如鬼火。
我猛地抬頭。
攝影師還溫和地笑着:「怎麼了?」
「你們拍攝的時候,請了幾個孩子?」
「八個啊。」攝影師說,「沒有問題。」
我指了指照片上多出來的那個人:「那這是誰?」
攝影師忽然詭譎一笑:「你覺得呢?」
攝影師突然在我眼前消失了。
恍神間八個孩子在我和大叔周圍圍了一個圈,那一張張小臉慘白如紙,毫無生氣,眼窩凹陷,行如走屍。
小鬼步步緊逼,我握緊鐮刀,準備一砍而出。
找出第九個人是誰是破這局的關鍵。
忽然,我脖子上一涼,一個小鬼不知何時纏上我的脖頸,手指化為利刃。
它桀桀地笑着:「去死吧!」
在它徹底把我的腦袋摘下來之前,我使勁渾身力氣把它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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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袋上摘下來。
還好還好只是劃破頸部大動脈……
頸部大動脈……
好個屁!
我迅速從褲兜里掏出一卷繃帶給自己纏上,包了厚厚一卷快把自己勒得喘不過氣來才勉強止住血。
我知道這只是延緩之計,不接受治療不久我仍會掛掉。
「把那些小鬼殺了。」諾菲爾說,「愣著幹什麼,想死?」
我目光一凜,舉起鐮刀,橫劈而出。
八個小鬼像是受驚了似的齊聲尖叫,發出刺耳的聲波,我和大叔都難以忍受,痛苦地蹲下身子,捂住耳朵。可那聲波無視手掌的阻擋,直擊耳膜,穿透腦海。
「救救我,哥哥——哥哥救我——」八個小鬼齊聲哭喊。
我咬咬牙,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我能感覺我的鼓膜已經破裂,溫熱的鮮血順着耳廓流了下來,但那叫聲絲毫未在我耳中停歇。
一股前所未有的戾氣充斥在心中,我甩起鐮刀往四周一劈,準確無誤地摘下八個腦袋。
八個小鬼在霎那間化作八縷黑氣,爭先恐後地鑽入我體內。
之前那種灼燒感又開始折磨着我的軀體,我喉間一甜,帶着鐵鏽味的溫熱液體不受控制地溢出來。
「小哥!」大叔驚呼一聲過來扶住我,我已經失聰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但能從他的嘴型猜個大概。
「……」諾菲爾在我的識海中沉默著。
隨着燒灼感的減弱,我頸部的傷口開始慢慢癒合,耳中又痛又癢,應該是鼓膜在恢復。
恍惚間我明白了什麼。
我可以吸收鬼氣,使之為我所用。
根據之前諾菲爾的說法,那我應該是恰好擁有極為特殊的體質,才能做到這一點。
「真是遲鈍。我原以為你死過一次就會明白這一切,沒想到要死第二次你才能想通,看來你這榆木腦袋還是有待開化。」
我:「……」
隨着八個小鬼的消滅,樹林中的濃霧似乎淡了些,隱約能看見一批人正往這邊過來。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驅鬼師那波人。
我聽見有人對為首的青年人諂媚道:「多虧了您啊大師,咱這一路過來都沒碰上鬼怪,一定是因為那些雜碎被您震懾住了!」
我暗罵一聲,那是因為小爺我跟那批小混蛋「同歸於盡」了!
那青年人抬手,淡淡道,「謬讚,不敢當。沈某什麼也未做,道行也淺,還沒這麼大能耐。」
我稍稍有點納悶,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怎樣都不像是會主動召集人群的人。
大叔蹭了過來,「這群人就會瞎拍馬屁,沒看人家根本懶得搭理他們嗎?」
等人再稍微靠近些,我就看清了為首青年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活生生像是被逼上位的太子。
他幾乎是被後邊的人推著走過來的。
烏泱烏泱的人群根本不像是找到了救世主,那架勢活像要把人家生吞活剝了似的。
沈祈洲堪堪站住腳步,攔住身後烏泱烏泱的腦袋:「且慢,此地煞氣甚重,小心邪祟出沒。」
這人說話咋文縐縐的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倆身上。
我面色一僵:「……嗯?」
忽然那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尖叫。
沈祈洲暗中捏了個護住耳朵的訣。
一個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指顫慄地指着我,「我就說……他已經不是人了!」
我微微一眯眼,推了推眼鏡,這老奶奶是不是有點眼熟?
好傢夥這不上一局硬是覺得我會吃人的那位嘛!
沈祈洲開了天眼,目光凜冽地朝我掃了過來。
然而我並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
跟他坦白?找他合作?還是跑路?
驅鬼師,能助我一臂之力最好不過。
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