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棄

砰！砰！砰！父親急促地敲響醫生家的門，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三分鐘過去了……沒有人回應，他的兩條腿再也支撐不住，他緩慢的蹲下，一滴滴清涼的液體落在他的手上。

「誰呀？這大半夜的！」屋內燈光亮起，父親猛地站起身來。吱呀——一聲門打開了，父親立即擦乾眼淚。「醫生，快救救我家的小姑娘，她快不行了！」醫生把孩子接過去看了一眼。「壞了壞了。」他小聲嘟囔。他的妻子趕緊從房間里拿出藥箱，他熟練而又穩重的配好葯，給洛兮輸液，兩千年伊始，儘管是偏僻的小山村，但還是有了輸液的工具。

從來沒有打過針的洛兮一聲不吭，沒有像別家孩子第一次打針那樣哭鬧。後來聽奶奶說，這孩子忍耐力不錯，從小到大打針從來沒哭過。多年以後，但洛兮的妹妹因為打針大聲哭鬧，奶奶還笑着對爺爺說：「咱們的大孫女大專可從來沒哭過！」「是啊是啊！我當時還以為他是個小啞巴呢，哈哈哈」爺爺笑着說。

看着輸液瓶的液滴一滴一滴的落下，醫生鬆了口氣，他轉身對父親說：「也是你們運氣好，要是再晚來一個時辰，恐怕真的沒有辦法了」父親長舒一口氣，緊繃在內心的那根弦，終於可以鬆開了。「多虧了醫生，謝謝您，要不是有您，恐怕……」父親對着醫生一頓千恩萬謝。

「對了，你們吃飯了嗎？」醫生的夫人問。

「還沒，沒來得及吃。」父親回答

「蘭香，快去做飯！」醫生對妻子說。

「」

「不用麻煩嫂子了。」父親站起來要阻止。

「沒事，讓她去熱一下冷盤，半個鐘頭左右就好了，醫生拉着父親說。

「太謝謝您了……沒有您——」父親不停地感謝醫生。

「你一定走了很長的路吧，家住在哪裏？」醫生阻止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閑聊起了他的家常。

……

「這麼遠啊！」醫生感到很驚訝。

「唉，沒辦法，我們那裏沒有醫生」父親無奈的搖了搖頭。

在那個閉塞的小村莊里，放眼望去，皆是青蔥樹木，遍山綠油油的。「真正的世外桃源」

晨光熹微，父親千恩萬謝，告別了醫生，踏上了回家的路，他扭頭看了看背上熟睡的孩子，欣慰的笑了笑。

「老三呀，你知道嗎？還好沒事，昨晚我差點嚇死了，你說這要再出點什麼事，我該怎麼辦？我第一個孩子就是這樣沒的，還好，洛兮及時救治」父親邊走邊說。

「大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孩子為什麼不在了？」老三走上前去，與大哥並肩而行。

「說來話長，當年啊，他哥哥生的活潑可愛，聰明伶俐，是我們這個家族上第一個孫子輩的，算命先生還說，孩子出生前，會有貴客來訪，果不其然，他出生在傍晚，中午一點左右。「二嬸，二嬸——」一個中年婦女來到院子。「唉——來啦！媽聞聲出去，「二嬸，我聽說你家孫子要出生了，我送點雞蛋給你。」

媽連忙道謝，「哎呀，快回來坐」媽媽拉着那位婦人回去。聊了一個鐘頭左右，婦女告辭了，沒過多久，又來了一個送小孩衣服的婦女……

那孩子長到一歲時，全家人為他辦了周歲酒席，見到他的人都會說，這孩子將來一定能成大氣候，你看他這眼睛，水汪汪的。可是第二天，他便高燒不退，後來就……」

父親聲音更咽，再也說不出。

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沉默的走着。

遠處的天邊一片晴朗，風調皮地掠過耳捎，恰逢陽春三月，布穀——布穀——山谷里傳來布穀鳥清脆而空靈的鳴叫，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歸途腳步輕快，二人邊走邊聊，但天邊的太陽爬上了竹竿，他們便聽到了村子裏的狗吠。

「回來啦——」奶奶扔下手裏的廚具，跑到大門口。「怎麼樣，怎麼樣，好了沒有？」他目不轉睛的盯着父親的臉。

「退燒了，媽！」父親臉上的疲憊也壓抑不了他的高興，他笑起來，像個三歲的傻孩子。

「快回去吧！回去再說。」

父親遞給奶奶一包草藥，「媽，你把這個葯熬一下」，她轉身進了房間把孩子放在床上。

從回來到現在，一直沒看到妻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