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眸不透來日景
鈴鈴鈴～同學們，放學的時間到了。請整理好個人物品與衛生有序離開教室。
「好啦，寫完作文的交上來。沒寫完的可以拿回家寫。」語文老師站起身說道。
各組組長同時起身收作文本，隨後將作文本上交。語文老師一手捧住作文本，另一隻手拿起包，卻並沒有離開教室。
「今晚值日生記得把垃圾桶倒了啊。」語文老師看着講台下整理書本的同學們，只是潦草的說道。
林宇瀚並不着急收拾東西，因為今晚他要值日呢。而一起的還要班長和董世豪，王羽凡。
「老師再見。」
「老師再見。」
……
「嗯，注意安全啊，再見。」
教室里的人越來越少，直至剩下幾個。
「杜老師怎麼還沒來啊。」語文老師將作文本放下，走到走廊張望四處。
「快點收拾吧，早點回家。」班長起身，將書包放下桌子上。拿着拖布向水房走去。
「你擦黑板，我掃地。」董世豪也快速的放好書包，向還在收拾的王羽凡說道。
「哦。」王羽凡見幾人都已經好了，立即加快速度。
林宇瀚拿起抹布也向水房跑去。
此時的學生已經幾乎散去，只有各班的值日生還在教室。
「你急什麼？」林宇瀚在水房走到班長身旁問道。
班長沒有絲毫遮掩的解釋道：「我弟在門衛等我。我怕他偷懶，到時候作業又得熬夜寫。」
說話的功夫，班長飛速的涮完拖布。快步離開水房向教室跑去。
「地上全是水。別滑倒了。」此時的語文老師依然沒有離開還在教室等著。
王羽凡關注到語文老師，很是關心的說道：「老師，你回去吧，我打掃衛生就行了。」
語文老師看了一眼教室后的鐘說道：「杜老師說放學要回來一趟，這都過十分鐘了，我不放心。」
突然，從教室外，匆匆跑來一個身影，瘦小的身軀從昏暗的走廊走了進來，懷中卻捧著全班的練習冊：「來啦，來啦。數學組的廣播壞了，沒聽見鈴聲。麻煩你了周老師。」
周老師已經年過四十，慈祥的笑容卻特別暖心：「沒事，不麻煩。我先走了啊。」
隨後周老師捧著作業本離開。
班長此時拎着拖布回到教室。
班主任看了一眼班長，又看了看跟在其身後的林宇瀚。
隨後班主任瞄了一眼地板又回頭看了一眼黑板。
班主任笑了笑說道：「你們回家吧，今天教室也不臟。」
董世豪正在掃地，聽到這句話立即抬起頭說道：「老師，我們幹活吧，也不能總是不幹，這學期都沒幹過。」
班主任笑着拿出手機說道：「沒事，不臟。等周五大掃除的時候再收拾吧。」
看了一眼班級群隨後說道：「你們回家吧，董世豪你練習冊寫的不是很好，在這待一會。凌澤宇在門衛，你先和他待一會。」
林宇瀚嘆了口氣，隨後悄悄向教室外走去。
班主任看了一眼林宇瀚說道：「宇瀚，你回家以後如果有題不會問我一下，我今天有時間。」
「嗯，老師再見。」
「再見。」
「老師再見。」班長和王羽凡同時說了一句。
王羽凡轉身離去，在門口的時候還不忘看了一眼站在教室里的董世豪。兩人四目相對。董世豪此時心裏忐忑不安，而王羽凡也很是擔憂。
班主任打了個招呼：「你過來，離那麼遠我能把你吃了啊。」
董世豪將手裏的掃帚放下走到班主任的講台前。
「你來。」班主任示意其走到講台上在班主任身旁。
董世豪慢慢走了上去。
此時的空氣格外安靜，董世豪抿了抿嘴，心裏不禁有些緊張。
「你的練習冊寫的還是不錯的。」班主任從講台上拿出兩本練習冊，看了一眼董世豪說道，「就是這裏的步驟七年級就說過，這五步可以捏為三步。」班主任一邊指著一邊說道。
「這些題和這些思路看樣子也像是你的。但是，你看這本。」班主任合上第一本練習冊，隨後打開另一本指著上面紅筆花圈的地方說道：「這本是你弟的，他現在有點心不在焉。按照他的水平因該是咱們班前五的，但這幾道題寫的和那幾個小姑娘差太多了。跟他以前比也差。我知道你和羽凡現在沉不住心。我也不能直接跟他說，關於用心這方面還得是你引導他。」
「老師，哪來的我引導他的時候啊。」董世豪撇了撇嘴，一臉迷惑的說道。
班主任合上王羽凡的練習冊說道：「羽凡比你成熟還比你細心。但他對於你的感情卻比你認知的模糊。他現在要出國，我知道你倆都難受。所以心態這種事只能讓你和他說。」
董世豪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班主任起身，看着已經初三皮膚還雪白柔和的董世豪：「行了，你回家吧，捲紙別忘了早點寫。」說罷，拍了拍他的肩膀。
董世豪點了點頭，背上書包。
「老師再見。」
「嗯，注意安全，再見。」
董世豪走到門衛，班長，凌澤宇，王羽凡還有林宇瀚都在等他。
王羽凡見到董世豪走了出來立即跑了過去：「哥，老師和你說什麼了。打沒打手板？」隨之立即拽住董世豪的手看了看他的手心。
「老師沒打我，老師說你這小兔崽子上語文課玩，被老師用監控看到了。老師明天要收拾你。」董世豪故意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說道。
「啊？」王羽凡聽到這個消息沒有任何懷疑，第一反應就是驚慌，雖說老師不愛打人，但班規是鐵打的。
凌澤宇突然拉了一下班長的衣袖：「哥，走吧，都快九點了。」
「走吧，各回各家。」董世豪牽住王羽凡的手說道。
隨後和班長幾人一起離開。林宇瀚因為家不在一個方向就沒有跟在一起。
「拜拜！」
「拜拜！」
月色朦朦朧朧，炎熱的夏季也有溫柔。清亮的雙眸也看不出遠處高樓在雲霧和月光交織后的樣子。
「哥，老師真要找我嗎？」
「假的啦，騙你玩的。老師說我作業寫的不用心，要我好好寫。以後我寫完再檢查一遍。你陪我一起啊。」
「好吧，好吧。」
……
「喂。」班主任此刻還在班裏，她放下包並沒有要走的意思，「爸，我晚一會回家。今天學校有事。」
「嗯，注意安全啊。」班主任潦草的放下手機。看了一眼空蕩的教室嘴角情不自禁的揚起一絲絲笑意。每一張桌子都彷彿站着一位同學，看着他們從無知到青澀至成熟。這四十三個人就如同這窗枱旁的小綠植。
班主任拿起掃帚開始掃地，窗外的蟬鳴沒有間斷，從窗戶外偶爾略過一陣清爽的風。輕輕吹動班主任零散的黑髮。一雙顫動的雙眸帶着這個年紀不因該有的滄桑和故事。
掃完地，又是拖地。拎起拖布，班主任的胳膊已經微微顫動。從早到晚的工作就算是年輕氣盛的十八歲也招架不住如此折騰，何況一個身體本就不好的女孩。
隨後擦完黑板，又抹好窗枱，將一切都整理好。班主任用紙巾擦去額頭的汗水，捧起剛才考完的捲紙帶上紅筆，在離開教室前再最後檢查一遍，最後讓教室休息了。
「去哪，幹啥，做什麼。」此時林宇瀚正背著書包向家走去，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中陷入自己的世界。現在踏出去的每一步就如同人生漫漫長路。
深沉，孤獨，浸泡在自己的世界思索著一些無法言表的問題，壓制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緒。
一陣鳴笛聲響起，轟然一聲將這安靜的世界打碎。車輛呼嘯而過，將破碎的世界碾碎，剩下殘缺的靈魂。林宇瀚的內心鳴笛四起，強烈的轟鳴聲渲染整個大腦。全世界都是如同鬼哭一般的喧雜聲。
「嘶……」
林宇瀚一隻手輕輕按住腦門，但這次的眩暈來的猛烈。
一陣刺耳的刀劍聲，四周天旋地轉。視覺和聽覺的衝擊讓林宇瀚一時間失去了辨別能力。僅僅幾秒他的四肢便開始發軟，慢慢蹲了下來。一個恍惚又癱倒在地。
一屁股坐在地上，眼角瞄了一眼一旁車水馬龍的街道，一陣詭異的聲音閃過：「去吧，不知道去哪，就在這裏選擇吧，孤獨的苦了半輩子，後半輩子也會孤獨，去吧，去吧，去吧……」
林宇瀚一時間模糊起來，扛着暈眩感起身，拖着自己已經如同喪屍一般的身體一步一步向馬路上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一個踉蹌險些倒在地上。抬起頭看着面前，馬上要走出行人路進入馬路上。
四步，五步……
最後一步，馬上要踏上馬路。
「哥！」剎那間，身後傳來一陣呼喊聲。
林宇瀚腦中混亂無章的世界盡然清楚的聽到了這一陣呼喊聲。這一陣聲音複雜卻清晰，夾雜着不少人的聲音卻可以一次被聽清。
「洛璽？是你嗎？」林宇瀚顫顫巍巍的轉過頭，模糊的雙眼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卻看不清他的面容。一陣強烈的虛弱感傳遍全身。
「哥哥！」一陣呼喊聲后，林宇瀚並未起身。這一陣急躁中伴着沉穩的聲音后，林宇瀚的世界黑了下來。
模模糊糊之中，四周的一切好似靜止了。沒有任何動向，卻感覺身在另一片空間之中。虛幻之中，丟失的那塊玉佩浮現在眼前。伸出手去抓，玉佩卻化作虛影。最後的最後，林洛璽的背影出現在其遠處。
林宇瀚向林洛璽奔跑而去，一陣刺痛感。林宇瀚睜開朦朧的雙眼。此時他的眼角泛著微微淚花。站起身來，林洛璽正蹲在他的身邊。
「你怎麼來了？」林宇瀚扶起還蹲在地上的林洛璽說道。
「我和院長說了，她同意我出來玩了。」林洛璽拽住林宇瀚的手擺動了幾下回應道，「你總不能趕我回去吧。」
「行，走吧。」林宇瀚輕輕撫摸林洛璽的頭會心一笑。
「院長只同意你出來玩了？那你一會還得回去嗎？」林宇瀚突然摟住林洛璽的脖子，把他帶到身邊問道問道。
林洛璽遲疑片刻，慢慢抬起頭看着林宇瀚的臉，眼中帶着一絲絲期待的說道：「可以在你家住的，但我害怕阿姨不讓。」
林宇瀚在口腔中憋著一個悶哼，漫不經心的說道：「她還能攔得住我。」
林洛璽用手輕輕捏了一下林宇瀚的胳膊說道：「那是你媽，怎麼能這麼說。」
「你沒有媽媽管你，當然不知道這什麼感覺了。老煩人了。」林宇瀚沒有任何遲疑，條件反射一般的脫口而出。
僅僅一句話說出四周的空氣瞬間凝固住。林洛璽皺起眉頭看着林宇瀚，眼神中五味雜陳，死死的盯着林宇瀚。
「啊，你餓不餓，一會在樓下飯店買點東西啊？」林宇瀚立即明白自己說錯話了，但礙於面子並沒有道歉，他強裝鎮定目視前方語氣帶着一絲絲不自在的說道。
「不用買，我不餓。」林洛璽一把推開林宇瀚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惡狠狠的回應道。
隨後自己一句話也不說向前面加快速度走去。
「唉，洛璽。」林宇瀚反應過來，加快腳步走到林洛璽身邊說道，「別生氣啊，我給你買好吃的得了吧。」
林洛璽沒有好眼神的撇了他一眼說道：「不要，我不樂意。」
「洛璽，我錯了，你別生氣啊。這樣，你要打我罵我都行。」林宇瀚拽住林洛璽的胳膊，兩人僵持在原地。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啊，都快中考了還用拳頭和物質解決問題。你都學哪去了？」林洛璽一把甩開林宇瀚的手，沒有好氣的說道。
「洛璽，我真知錯了。」林宇瀚放下在學校里當大哥的面子說道。
「成績可以不好，但說話要有分寸。什麼話都不過腦子，怎麼在學校當大哥。處理人情世故總要有一個清晰的腦子。」林洛璽停了下來，到這數落的語氣說道。
「哦。」林宇瀚沒有回話，只是在其對面靜靜地聽着。
「還有，物質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物質也給不了人永遠的優越感，你得知道如何用精神和思想解決問題。」林洛璽並沒有停下，繼續如同長輩一般教育著林宇瀚。此刻他的身上似乎沒有那麼稚嫩的感覺和兩人初次見面判若兩人。
林宇瀚低着頭，沒有說話，靜靜地聽着這一番數落，估計這也是除了班主任以外唯一一個能讓他聽進去教育的人了吧。
「遇到什麼人說什麼話，不管什麼時候都要過腦子。以後需要的是遊走的智慧和理智不是小時候的情意和義氣。」林洛向前走着，一邊邁步一邊對着林宇瀚指指點點。
林宇瀚突然想到明天要上學：「對了，你明天還回去嗎？我明天上學，不能陪你啊。」
林洛璽看這路邊的燈光，思索了片刻說道：「嗯……沒事，我明天就會孤兒院，你放學以後再回來找你。你可不許和那些混社會的人一起啊，不陪我我可是要不高興的。」
「你怎麼知道我混社會啊？」林宇瀚愣了一下，捏了捏林洛璽的耳朵問道。
林洛璽顯然僵住片刻，邁步的動作都顯得恍惚了一些：「額…我來的時候聽到幾個小混混要打仗，說要找你幫忙。」
林宇瀚嘴裏帶着略微自豪的語氣誇誇其談道：「你還挺聰明的，我可是我們學校大哥。學習好的是我朋友，混社會的是我小弟。以後我護着你。」
林洛沒有好語氣，嘴裏帶着滿嘴回火藥味的回應道：「切，學校大哥還不知道去哪工作？學校大哥還天天頭暈？什麼身體熬成這樣？你就一個紙老虎。」
林宇瀚抿了抿嘴說道：「我活這麼大，上了初中就沒人敢跟我這麼說話。」
林洛璽伸出手一把掐住林宇瀚的腰：「我不信你們這套，你要是不服就找人打我。」
「哎，洛璽別掐了，疼啊，疼。」林宇瀚強忍着疼痛走着，嘴裏不一停的念叨著。
「學校大哥也得聽我的！」林洛璽鬆開手，嘴角露出一絲絲滿意的笑容說道。
「你就仗着我寵你吧。」林宇瀚揉了揉腰，嘴裏悄悄地回應道。
「呦呵！」林洛璽回過頭一把抓住林宇瀚的耳朵。
「哎！洛璽鬆手啊，疼。」林宇瀚沒了那股傲嬌勁，緊緊的跟着林洛璽甩手的方向走去。
「叫大哥！」林洛璽狠狠地擰了一下林宇瀚的耳朵，放出極大的聲音說道。
「洛璽大哥，大哥饒了我吧。」林宇瀚疼的上氣不接下氣，連忙求饒。
「這才像話嘛，我跟你說。從今天開始，一直到你中考結束，必須聽我的！」林洛璽拍了拍手面帶笑容蹦蹦噠噠的跑到林宇瀚面前說道。
「行行行。你是我小祖宗。」林宇瀚一邊揉着已經通紅的耳朵一邊回應道。
林洛璽面帶一絲絲邪笑，猶如完成任務一般說道：「行，今晚回家寫完作業就寫額外的練習冊。我看書到幾點你就寫到幾點。」
四周朦朧的一片，街道上的人少了很多。此刻的燈火漸漸變得恍惚起來。萬紫千紅的燈光之中流露出一絲絲朦朧的銀色，雙眼看不穿的光暈卻充斥着每一條街道。每日最熟悉的在日後也許是最美好的。
兩人在錯綜複雜的街區中穿行，夜晚都市更加複雜，相比於白天更加喧鬧，多少人在夜裏還在奔波，那我們又有什麼實力說自己累了呢？
多熬了幾天夜就哭訴自己的辛苦，那每一隻蜘蛛都值得被記住。
站在家門口，林宇瀚聽到了屋內鍋台躁動的聲音。顯然是老媽回來了。
林宇瀚慢慢打開門，林洛璽拽着他的胳膊悄悄躲在身後。
「媽，我回來了。」
「哎！你先去寫作業。我給你做夜宵呢。」
「嗯……」
林宇瀚降低了音調，這是他少有的和母親心平氣和的多說話。
「媽，我認了個弟弟，他想在這住幾天行嗎？」林宇瀚把牽着林洛璽來到廚房說道。
「啊，你把作業寫完，不給媽媽惹麻煩，啥都行。」老媽面帶笑容，放下手中的工具，嘴裏不停嘟囔著，「你就是不愛多交朋友，要是能多幾個像小豪那樣的朋友多好。」
老媽抬起頭，看着林宇瀚站在其面前卻不由得遲疑片刻，眼神中帶着略微顫動，動作也徹底僵硬起來。
「媽？媽？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