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琴簫對決!
在我與李問琴一問一答之間,周圍眾人早已將準備好的布條紛紛塞入耳中,開始靜靜觀「斗」了。
而場中除我與李問琴外,尚有四人沒有堵耳。
洛薇、韓詠梅、大師兄和師娘。
想來,應該是洛薇深諳《七弦無形劍》中諸般妙法,又與李問琴心意相通,故而可以不為琴韻之音所攝;
而韓詠梅與大師兄則可能不願在對方面前示弱,又或者自恃功力,所以同樣也未進行「安全措施」;
當然,唯有師娘的功力與李問琴大致相若,又身在局外。是以,只許抱元守一即可完全抵擋。
反之,如若師娘同樣以布塞耳,甚或擺出運功相抗的架勢,那便忒也讓人看輕,進而大**份和顏面了。
……
我從懷中取出當年洛薇相贈的鳳鳴簫,向李問琴拱手說道:「李師伯請!弟子技法不足之處,尚望師伯容讓三分!」
李問琴隨手一撥琴弦,發出一聲清越脆響,而後說道:「賢侄無須多禮!」隨即輕撫琴弦,彈奏開了……
音韻攻伐之道非比尋常武學較技。
所比較的,除了演奏者一身精湛技藝和超凡修為外,還對各自雙方的心性修養和精神境界有著極大的要求和考量。
因此,對於擁有超強靈識和堅韌心性的我來說。「合奏比樂」並不一定會出現一觸即潰、兵敗如山的慘淡局面!
而且!
輸,我不怕!
從穿越至今,我幾乎天天都在輸;但輸陣不輸人,輸也要輸得有尊嚴!
所以在知曉「斗樂」之前,即便是面對李問琴,我也做好了背水一戰的決死信念!
凝定心神……
聆聽著李問琴細膩婉轉的琴聲,我沒有馬上奏簫應和……
琴如心聲。她的琴也一如她的人一般,輕柔婉轉、嫵媚動人……我正漸感心旌搖曳之時,她的琴音又再一變!
竟從清越之音,變得鏗鏘錚錚起來!而一錚一響之間,又引得我心跳加速,霍霍不止!
我心裡一驚!立時寧神屏思、靜心絕慮,運起清心法訣抵抗重重琴聲的干擾!
李問琴手中略緩,輕笑道:「師伯已然拋磚引玉,賢侄還要奉帚自珍嘛?」
「師伯言重!弟子恭敬不如從命!」
「善!」
我微微一笑,將玉簫放在唇邊。清心普善咒立時低悅而響……
簫聲清麗、曲聲淡雅。
我數年來日日無休、勤習苦練的上乘技法,終於在這一刻盡數發揮的淋漓盡致!
清心普善咒若潺潺清泉、情人嘆息一般緩緩流淌,立時沖淡了李問琴宛若金戈鐵馬的錚錚琴聲。
「好!賢侄此曲果然盡得清凈空靈、安撫祥和的妙詣!」李問琴口中的讚美似乎毫不吝嗇,但手下的琴聲卻也同樣毫不留情。
「錚~」
隨著最後一聲錚響,剛才的激越之聲竟似嘎然而止!隨即曲調一轉,竟也發出與我簫聲出奇合拍的輕柔之聲。
琴簫之間你來我往,雖似相敬如賓、謙讓尤加。但我心底自知!此時情由,已比剛才更為兇險!
一旦我把持不定,將簫聲與琴音完全相合。
那功力、技法遠勝於我的李問琴,立時就會形成對我全線制壓的局面。
到時,她欲快,我則隨她快;她欲慢,我則隨她慢。立時,便會陷入毫無反手餘地的絕對下風!最後只能落得「任由宰割」的結局!
既知結局如此,我又怎肯徒然守困?於是手中簫聲一變!
數年來,我也並非只學了一首《清心普善咒》。
此時所吹的《碧霄吟》,就是剛學簫樂時,所習所練的初級曲目。此曲轉折雖易,卻意境難尋。而當我某次無意中詠詩背詞時,卻突然忽發奇想,將劉禹錫的《秋詞》之意融入到樂曲中: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勝春潮。
晴空一鶴排雲上,
便引詩情到碧霄。
我的簫聲便也如那凌雲直上、沖入碧霄的白鶴一般,輕鬆自在的脫離了琴聲纏綿悱惻的懷抱……
李問琴眼中的欣賞之意一閃即逝,手下卻不稍停。似是隨手對著琴弦輕輕一拂……但那音韻卻非一聲即止,反而連綿之音不絕於耳!
我臉色一變!這隨手一拂絕對非同小可!我竟被這悠悠琴音擾得心神不定、蕩漾不止!
李問琴眼中含笑,口中似歌非歌的吟道:「
碧霄一曲拂塘柳,
斜觸青波煙影裊。
逍遙雙蝶穿紅袖,
無奈單舟下清流。」
隨即手下連拂八次,九重琴音連綿不絕。竟似鶯歌燕舞、輕靈婉轉,與我飽含浩然遼闊之意的簫聲交織在一起。一如大鵬展翅、一如小鳥徘徊,扶搖直上間越飛越高,而小鳥卻始終不落大鵬之後!
一時間,我和她二人的琴簫之音猶如迴翔九天,傳遍迎客軒大堂內外!
琴簫合奏不知過了多久。李問琴似乎有意考較我的功力,始終以稍勝半籌之勢將我力壓在下。
而我每當即將被她剋制之前,又總會另尋曲意,從旁化解。也正因此,我對樂音間的消長之勢、攻合之道,有了更深的了解。應對之間也更顯從容洒脫。
「知音難尋,更難得如此盡興。雲兒,再與師伯合奏一曲,若何?」李問琴手中不停,語氣頗有些興味盎然的說道。
我簫聲一轉,一起一伏間宛若頷首點頭一般接受了她的邀請。
李問琴含笑贊道:「孺子可教!」
而卻我沒有因為她的稱讚而絲毫放鬆警惕!我很清楚,真正的考驗現在才真正開始!
果然!李問琴樂聲中的靡靡之意徒然間成倍提升!
……曲徑通幽處,似有一絕色女子,輕解羅衣,縷衫滿地;隨即,又如出水芙蓉,清麗可人,巧笑嫣然;而後,又宛如情人離別,肝腸寸斷,攔鏡自照、孤芳獨賞……
一喜一哀、一愁一怨,無不將一深陷情網的女子,那種矛盾複雜的心理刻畫的活靈活現、入木三分!
乍聞此曲,我竟如遭電觸一般凝立當場,腦海中無數幻像紛至沓來!好像內心深處有個找不到源頭的聲音在輕輕哭訴:「你忘了我嗎?你真的忘了嗎?我好想你……想你……」
是誰!是誰的聲音如此熟悉?
我努力湊起耳朵向前踏了一步,想要聽清這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
可當我想再踏上第二步時,清心訣的定神效果,又再次及時的助我轉危為安!不!或者只能說是懸崖勒馬!因為我的危機還沒有解除!
李問琴樂聲中的惑媚之音仍在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