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疾先鋒梁破

第24章 疾先鋒梁破

有關河渚上為母守孝的麻子少年的尊容,自打我來到桃柳巷,至今不曾親眼一睹其真容。

平常我只聽市井閑聊,偶爾提及河對岸這麼個怪人,道聽麻子少年相貌如何如何醜陋,臉上滿是焚香燙印,好似豆大的麻子印刻在臉上,因此洛河沿岸的百姓常喚他為麻子。

這便是麻子稱呼的最初由來。

至於其中一些來歷與傳聞是否為有待驗證的途說,我尚未親眼瞧見其人真容,也未與麻子少年有過接觸,所以實在不好武斷。

東夷太湖,吳越水鄉,黿頭天師府承道祖餘韻,太祖鼎立天下時賜姓為張,故而天師府男兒無一例外,皆為張姓。

憑藉這些細節,麻子少年姓張無疑,至於其人真名,別說是我,就連狗爺與陸堯也是一概不知。

隨着紅衣鴇娘的喝令傳來,大屋之上的貴人們嚴陣以待,不過眾貴人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躍躍欲試的衝動。

河岸邊翹首的洛陽少年皆是一副匪夷神情,個個瞪着十分驚詫的目光,望着大屋貴人們下船時的纖纖柔姿,痴往的神色中泛著有花堪折直須折的衝動。

只見第一個含笑的貴人嬌媚身段剛落下大屋,一道「嗖」聲劃過天際。

率先下船的貴人來不及回眸查看身後的怪異聲響,已是渾身無力癱倒在河渚上。

驀瞬之間,貴人仰面倒在灘塗,鮮血順着後背溢出,很快染紅了她的姿色裙衣。

其餘貴人嚇得連連驚叫,花容失色,麗榮也是未驚恐所代替,眾人無不抱頭彎腰,四處躲躥。

紅衣鴇娘見狀,嚇得面色慘白,動若狡兔,驚恐且慌張的雙眸從眼眶中凸出,急速躲到大屋柱后,呼喘著粗氣,不敢輕易探首張望。

毫無徵兆的羽箭刺穿紫衣貴人,岸邊目睹此情形的眾人懼目圓睜,不由也捏了一把汗。

就在大屋中受驚的貴人們由欄桿探出腦袋小心觀察時,倒在灘塗上的紫衣貴人背後插著的羽箭,被一股莫名力量牽動,羽箭從她屍體上掙脫。

羽箭呼嘯,在半空中以一道凄慘弧度向河岸迴旋。

「這箭還會折返!」

望着這支穿雲之箭,取人性命不過眨眼一瞬,我除了震撼,便只剩下膽寒。

箭迴旋至射出之人的手中后,緊接着又是一道凄厲箭嘯。

「嗖!」

待我清晰聽到箭嘯,只見一個探出腦袋想要查看紫衣貴人狀況的纖弱女子,僅僅是露出秀額,便被猝不及防的一箭,射穿了腦袋!

羽箭破風而來,巨大的穿透力,直接將那纖弱女子當場擊殺。

直到此時,那群還抱着看熱鬧的岸邊眾人才嚇得四散而逃。

一時,河渚附近的驚嚇聲與河岸邊逃亡的尖叫交織,令人聽來十分凄慘,場面混亂。

纖弱女子倒地,僅僅片刻時間,那支羽箭又以肉眼難覺的速度迴旋至岸邊。

我順着這道羽箭迴旋的弧度迅速望去,這才發現桃柳巷屋檐之上,一道黑影正挽弓瞄向大屋所在的方向。

我目光本能地望向神情肅穆的狗爺,狗爺比我和陸堯更早發現這人的存在,不過此刻他的臉色尤為平靜,古井無波的渾濁眸子裏有肅殺與機警。

通過這份氣定神閑的自若表情與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沉穩,我開始相信狗爺是有修為傍身的修行者。

陸堯這時望向身後屋檐,表情也是出奇的平靜。

「喲,哭了便找娘的神將府世子,還真是睚眥必較,有仇必報!」

陸堯目色中洋溢着濃濃期待,嘴角揚起一抹壞笑,望着仍在叩首的禪僧,以及禪僧頭頂一直懸著的桃木劍,滿心期待道:「王公望為找回顏面,不惜把使霸王硬下弓的疾先鋒梁破都請了出來,不知守孝麻子這回扛不扛得住......這位可是實打實狼煙榜在冊的強者,五聖之下,天下排名第一的箭手!」

疾先鋒梁破,我只聞其名未見過其人,前幾日我還在狼煙榜中看到他的相關記述。

梁破,字:奉先,生於幽雲,十六歲入赤字營,乃神將王符岐親手栽培的心腹。

相比王朝之中那些憑藉家室混上「將」字的虛名都統,梁破位極人臣,於王朝之中軍威無二,無不是實打實,靠刀尖舔血從疆場之中搏命得來。

當年王朝正值多事之秋,被蠻夷十六部長驅直入,阻擋蠻夷大軍東進的強勁之師,便是這位一夜行軍六百里,火燒蠻夷大軍聯營二十里的赤字營先鋒。

因梁破行軍作戰,歷來講究兵貴神速,掌管的騎兵更是快如閃電,由此得「疾先鋒」這一名號。

在赤字營中,梁破軍威僅次神將王符岐,性格殘暴,每克一城生靈必屠,在其戎馬近十年時間,單是與蠻夷作戰,屠戮之數不下十萬。

蠻夷戰後,更是給這位疾先鋒扣了一頂「殺神」的稱呼,足見這位實力強悍的赤字營先鋒威名。

據狼煙榜記述,這位疾先鋒如今的修為已驀首境巔峰,距離四境大盤,不過一步之遙。

這種動輒一方,經百戰歷練的強者,絕非低眉信手正給一棵棵柳樁叩首的禪僧所能比。

就在羽箭連殺兩名貴人,嚇得岸邊與大屋之中的眾人慌亂不已時,破曉之聲攜摧枯拉朽之力的羽箭再次射出。

「嗖!」

箭矢迸發一道霸道勁力,從半空劃過。

疾如閃電奔雷的羽箭朝河渚之上的茅屋射去,外若隱若現的森白靈力,以不可擋之勢,在掠過河面時,竟掀起一道澎湃氣浪。

受這股可怕氣浪席捲,滾滾河水好似被一道巨大力量阻斷了流水。

羽箭所到之處,氣流涌動,連帶着河水翻起巨大風浪。

在這股莫名狂暴風浪作用下,停靠在河渚之上的大屋猛烈搖晃起來。

也就在這時,懸於禪僧頭顱之上的八錢桃木劍以電光之速沖向河渚。

劍風呼嘯,如流行划空,飛掠過河面,洛河水岸再度氣浪滔天。

大屋搖晃之際,那柄隔着一道洛河的桃木劍以肉眼難以覺察的速度回鞘。

看熱鬧看得摩拳擦掌的陸堯此刻難抑激動,這種平日難以撞見的大戰場面,他已期待已久,何況是治安一貫良好的大周新都。

我對麻子少年有些擔心,問狗爺道:「梁破為城外御軍,按大周先律,天子無詔令,不得如皇城,他今日為王公望強出頭,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還是當眾殺人,難道就如此無視當今陛下?」

神將府在東都的影響實在太大,我現在真後悔昨夜雨陸堯攪了王公望的詩會,得罪這種人,真是為自己的以後招致諸多不可預料的麻煩。

「都城驚現一柄八錢桃木劍,持此劍之人實力不俗,擔任城防重任的梁破大可以皇城安危為由,先斬後奏!」

狗爺目光堅毅,表情看着有幾分凝重,氣色着實令我有些緊張。

這是一種緊張,使我望而敬畏!

「麻子少年與毀河岸柳林的禪僧交手,亮出這柄蘊含可怕真靈的八錢桃木劍,非但現在梁破已然感知到劍的位置,皇城之中的強者此刻也都已然知曉。」

我探著腦袋四下張望,從桃柳巷的屋頂,一直遙望道遙遠的皇城上空,一個人影也未發覺。

狗爺見我有些慌張,又好奇四處打量,對我淡淡道:「洛陽之內,皇城中有兩位不輸梁破的強者正窺伺這裏,再者就是清風明月樓之上......」

狗爺指了指遠處,我不自覺昂首望向聳立河東的書樓:「那位儒道至聖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沉浸在聖賢書中嗎?」

狗爺冷抽了一聲,滿身酒氣道:「一柄八錢桃木劍,聖人如能掌控駕馭,御劍飛天可與天人一戰,且百招之內不落下風......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以為王公望能輕易請動梁破,他不過是為這柄劍而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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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自雪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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