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刀劍殺人器

第21章 刀劍殺人器

天下道統自道家祖師從函谷飛升,歷經千百年變革,道統百花之勢分兩儀四象派別。

禪宗截西釋教派普渡精髓融匯,與道家祖庭以劍宗道法自然為代表的雲海仙宗東西對峙,而今已成為天下最強修行宗門。

禪宗釋教與劍宗道統之下,萬櫻珞珈山、南國聖女峰、南湖錦城風波亭、黿頭天師府為道下四門。

受益於道場得天獨厚靈源真流薈萃,此四門鼎盛之時香火底蘊可與禪宗分庭,與劍宗抗禮。

其中,以萬櫻珞珈山和黿頭天師府勢利與實力最為雄厚,門徒弟子遍及四海,鼎立百年未有氣衰。

與道統二宗和其餘三門不同,天師府以盤根錢印評定門徒教眾,畫地為牢禁錮之術血脈相傳,法門符咒協槐木、柳木、桃木三劍。

故而功法大作符籙流成,一劍氣縱水逆流,禁錮之術可囚翻江孽龍。

天師評定,共為九錢。

五錢天師就已經與聞道境修行者實力相當,御劍飛天,劍出幻化生六勢,桃木一劍可截江斷山,實力不可謂強,卻也不容輕視小覷。

倘木劍結印八錢,莫說開山碎石,飛天斬龍抗九天雷劫,可堪化境的強者憑此劍,身負一劍可氣生萬勢。

劍氣與劍意凝匯大成,怕是如同天瀑如幕,傾瀉而下,縱使劍神李承影,也未必能夠抵擋。

當然,天下名劍當配曠古爍今的強者,否則就算是神兵利器也不能盡顯其威。

人劍合一,劍光所向,破虛空,斬星河,這等強悍劍意,世間又哪能隨處可見?

說到底,於劍道無敵的存在,當世除了石頭城那位伸手劍從天來,劍勢山呼海嘯的瞎子劍神,世間再無第二個使劍仙!

昔年,被寄以厚望的珞珈山名流劍客,在漫漫長河中與劍同隕,世間折了春風得意。

雙眸凝視着僧人頭頂所懸之劍,狗爺倍感欣慰地露出幾分笑容。

這抹笑容貫穿眼角,充斥在整張被歲月留痕的褶皺臉上,觀之如沐春風。

這是住進桃柳巷院落以來,第一次看見狗爺笑得如此春光爛漫。

「意念控劍於百丈,這份執著再堅持十年,面對李承影也不會落下風。」

陸堯望着懸在僧人頭上的桃木劍,若有所思地試探性問道:「與李承影的千里斬人頭如何?」

狗爺的欣慰笑容一縱即逝,翻白眼道:「廢話,差著幾層境界,數道天塹鴻溝,和李承影比個鎚子的劍道臻境!」

陸堯大失所望,很快那張面部表情陰晴不定的臉上又癢意賤賤微笑:「打不敗劍神,混個天下第二劍仙可還有戲?」

狗爺思忱時捏了捏下巴,卻是不敢把話說得太滿:「董如風菩提樹下一朝得道,向天借劍三千六,於千峰萬仞山之上飛升斬龍,以他的劍道與劍意,十年內,我估摸著河渚上的麻子沒戲混個天下第二,前十......或許不難!」

使劍易,得劍意難。

劍意與劍道雙匯於劍,人劍合一,一往無前,所向披靡更是難如登天。

麻子少年的實力如此強勁,我驚嘆不已的同時,也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而感到自慚形穢。

同為勃發少年,年紀相差無幾,而我卻只能仰天長嘆「百無一用是書生」,這份落差油然而生,使我內心萌發苦修尋道念頭。

用念力操控八錢桃木劍,並以其威懾力迫使毀了河岸柳林的禪僧在滿目瘡痍的樹樁前磕頭叩首,這份兇悍實力令人敬而生畏。

何況這位在麻子少年面前吃癟的禪僧還是入朝境的高手,麻子少年修為不過剛入境,越境壓迫對手的這份狠勁,着實令人敬佩。

經狗爺這麼一講述,陸堯瞧那柄八錢桃木劍,越看越眼神里的貪婪就越加難以抑制。

「狗爺,你說守孝的麻子若是沒有這柄八錢桃木劍,想憑自身實力壓制這禿驢,勝算有多大?」

以我對陸堯的了解,他明面上問的是狗爺對麻子少年實力的推斷,實際上卻在旁敲側擊了解這柄八錢桃木劍的威力。

狗爺不傻,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故作求知狀的陸堯一眼,沒好氣道:「怎的,怕我用這劍也不是清風明月樓那書痴的對手?」

被狗爺拆穿了小心思,皮厚勝過洛陽城牆的陸堯露出一口皓齒,呵呵笑道:「鄭太白可是儒道至聖,你要是嗝屁了,我的三個金元寶非但打了水漂,韓寡婦還得為你以淚洗面,重新尋個命硬的糙漢子!」

「相處這麼久,我可是於心不忍吶!」陸堯一臉惋惜地搖著頭,一副五味雜陳的表情,看得不痴小和尚捂著嘴巴偷笑。

二人互侃,我早已見怪不怪,此時洛河堤岸,圍觀看熱鬧的洛陽百姓越來越多,眾人望着眼前景象,費解到了極點。

「這僧人怎麼回事?頭頂怎麼懸著一柄劍?」

人群中嘈雜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這時人群中有人發出一陣詫異道:「看這禪僧面相,應是乍到洛陽不盈一月的走坐禪僧......」

「難怪我瞧著似曾相識......這禪僧前幾日在菊下樓飲酒吃肉,喝酒耍癲揍了指責他不守釋教清規的吃酒客人。」

經人這麼一點,人群中頓時引起附和,其中不乏憎惡之聲:「昨日這惡僧還當街調戲民女,若非被巡城的官差撞見,那倒霉妮子怕早遭此惡僧的凌辱。」

見此情形,多數不解的人頓時豁然:「洛河柳林一夜被毀,這廝定然是罪魁禍首!」

「如此說來,這廝是現世報!」

望着面前低三下四,被滅了囂張跋扈氣焰的禪僧正給一棵棵柳樹樁伏地叩,看熱鬧的眾人這時不吐不快道:「這惡僧太不把洛陽的百姓放在眼裏了,簡直狂放至極,就算宮闈之中的高手們不管,偌大的都城之中並非沒有修為高絕的強者伸張正義。」

話到此處,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問:「話又說回來,這惡僧腦袋上懸著的劍,是何人佩劍?」

這時,有人朝河渚的方向指去:「瞧見沒,洛河對岸的河渚上,有位守孝少年。」

提起守孝少年,這時有人恍然道:「就是那個為母守孝的麻子?」

「聽聞有人巡遊河渚,曾近距離看過麻子少年的臉......其相貌醜陋至極,臉上有焚香燙過的痕迹,整張臉全是燙痕,很像一個個綠豆大小的麻子!」

「麻子少年究竟何人,怎會隔着洛河操控一柄劍,攜如此具有威懾的劍氣,令這喪盡天良的惡僧俯首?」

就在眾人揣測之際,洛河之上漂來一艘龐大巨船,巨船好似一棟漂蕩的宮殿,隨河水流動時,在河中心推動出粼粼水波,甚是惹眼。

前有洛河柳林被毀,狼藉慘狀使群情激奮。

繼而莫名冒出個頭懸一劍,對着河堤斷樹殘樁磕頭叩首,引得眾人好奇駐足。

此時河面上,令無數文公雅士與遷客騷人魂牽夢縈,也難深寐的花舫遊船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一意外之景,不但驚得洛河沿岸的百姓不舍眨眼,就連四大皆空的小和尚都面色痴痴,忘了說不得禪師化緣時的交代。

昨晚沒能上大屋一睹花舫貴人們仙姿的洛陽子弟,這時壓抑不住內心喜悅,激動高昂:「那是昨晚的大船......秦淮乃至三河灌口的花舫美人們盡聚此船之中!」

聽聞是載滿娼優的花船,圍觀人群中的婦人們雖面露鄙夷,可那雙羨慕嫉妒恨的眼神,還是被河面上漂動的大船吸引了目光。

陸堯瞧著自己的得意之舉,臉上的笑容越發狡黠起來。

「世人常言美色動人心,就是不知四十個美人之中,哪位天仙美人能亂了守孝麻子的心智,令他願意離開河渚,放下身負之劍!」

狗爺也望着河面那艘大船,眼神中閃爍的神色是我這年紀讀不懂的落寞與傷感。

「這世間,不論使刀劍的人如何風光,名冠天下,無一例外都是最傷心可憐之人。」

這話說得一旁捏著鼻子的小和尚一臉困惑,童言無忌的他睜著明澈的眸子望着一身酒氣的狗爺,好奇問:「為什麼?」

狗爺絲毫沒有理會我們充滿疑惑的目光,拎起別在腰間的酒葫蘆,兀自狂飲了一口烈酒,語氣低沉,神色憂鬱。

「刀劍殺人器,最是寒人心......人握刀劍,不是與世間為敵,便是與自己為敵......無論拾起,還是放下,都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握住一柄劍,是否意味着握住整個江湖?

捨棄一柄劍,是否又是相忘於這個江湖?

這兩個問題此刻湧進我的腦海,在接二連三地激蕩着我的內心。

或許麻子少年做出這個艱難決定時,會有種與我放棄安靜的書桌,選擇踏足江湖的那種無奈與彷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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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自雪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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