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爾虞我詐(13)

第三十章 爾虞我詐(13)

第三十章爾虞我詐(13)

馬蹄如疾雨,踏碎積雪,剪破了七色彩帶,瞬間便落在黃河幫大門外面。守門的幫眾見馬天佑怒氣沖沖,身後還帶了三個滿臉殺氣的人,心中奇怪,上前躬身施禮道:「馬教主去而復返,不知所為何事?」

馬天佑鐵青著臉,大步而入,說道:「我要見你們的薛堂主。」

那些幫眾急忙回身阻攔,陪笑道:「馬教主前來,薛堂主自然歡迎,但按照幫里規矩,請容小人先去稟報。」

馬天佑大袖一拂,將擋在面前的三名幫眾震得退開幾步,沉聲喝道:「無須稟報,一切後果由我擔當。」

那些幫眾臉上變色,但礙於馬天佑與薛忠之間的關係,不敢得罪,只好眼睜睜看著四人走了進去。

馬天佑輕車熟路,心情卻是異常憤怒與沉重,不久前還是魂牽夢縈的美麗地方,此時竟彷彿變成了一個陷阱,甚至是罪惡的殿堂。心中認定,昨夜展仝等人極力挽留,必定是個陰謀。徑直走入薛忠屋裡,提高聲音叫道:「薛堂主。」

話音方落,突見一名身穿粉紅衣裳的年輕女子自內廳飄了出來,嫣然笑道:「馬大哥,你怎麼回來了?」

那年輕女子正是雲遙,飄逸的秀髮,潔凈的衣裳,燦爛的笑容,與一路上所見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宛若春天裡的一朵鮮艷桃花,令人一看之下,暖意頓生。夏雨田、武尚文、廖青雲情不自禁地展顏一笑,馬天佑臉上肌肉卻似乎已被凍僵,不見一絲笑容,對著從後面走出來的薛忠冷冷說道:「薛堂主,你做的好事。」

雲遙見馬天佑突然變得如此冷漠,正自奇怪,聽到這句話,心中又是一驚,急忙問道:「馬大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馬天佑卻不理她,目光如電,緊緊迫視薛忠,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是不是與展仝早有預謀,將我留在這裡,然後派人去殺我教中兄弟?」

雲遙臉上燦爛的笑容已然消失,嬌軀顫抖得宛若墜落風中的桃花,過去捉住薛忠手臂,顫聲說道:「爹爹,可有此事?」

薛忠亦不理她,鎮定自若地說道:「此話從何說起?」

武尚文自箭袋中取出一件用油布重重裹纏的事物,雙手遞給薛忠,說道:「這裡面是一支沾有劇毒的袖箭,不知薛堂主可否認得?」

薛忠解開油布,看見碧光熒熒的箭簇,竟似被毒蛇咬了一口,眼神登時變色,身軀微微顫抖,旋即厲聲說道:「此乃本幫之物,你從何處得來!」

馬天佑冷笑一聲,說道:「你終於承認,金刀山莊的胡莊主便是死在這種毒箭之下。」

薛忠臉色凝重,說道:「是誰用這種毒箭殺死了胡莊主?」

馬天佑沉哼一聲,咬牙切齒說道:「若知道是誰,我也不用來找薛堂主了,即便上天入海,我也要讓他血債血償。那人身材高大,蒙面黑衣,昨夜在悅來客棧對譚家堡及金刀山莊的師兄弟們痛下殺手,幸虧風鈴幫的人趕去相助,才免遭滅絕之災,儘管如此,胡莊主及其他三名師兄弟仍難逃厄運。」

他越說越是激動,將一雙拳頭捏得格格作響。雲遙卻是長舒了口氣,柔聲說道:「毒箭雖是黃河幫之物,但難免會被他人利用。當日肖撻凜用唐門的暴雨梨花針殺死湘陰活屍,然後嫁禍給唐楚衣,迫你和唐楚衣決戰,如今有人用玄王毒箭殺死胡莊主,無非是想挑起應天教與黃河幫的仇恨,然後他去坐收漁翁之利,這種手法,豈非一樣?」

馬天佑瞪了她一眼,怒道:「連你也幫他說話?」

雲遙心中好生委屈,不敢迎接他那充滿怒火的目光,低頭說道:「他、他是我爹爹……」

自認識以來,雲遙處處維護,從不在外人面前讓他難堪,但在這個「外人」面前,自己反而更似外人,馬天佑一時語塞,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頓覺心疼,卻聽得薛忠沉聲說道:「我女兒說的其實沒錯,你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如何做一教之主?」

武尚文自懷中取出兩塊刻有兇猛大鳥的火紅令牌,送到薛忠面前,說道:「昨夜的黑衣蒙面人雖然身份不明,但從早上在途中襲擊我等三人的白衣身上,卻掉落兩面令牌,薛堂主一看便知真假。」

薛忠接過令牌,反覆察看,臉上忽陰忽晴,似乎心事重重,沉吟片刻,將令牌收入懷中,說道:「世間能工巧匠遍地皆是,仿造一塊令牌,並非難事。從表面看來,這兩塊均是朱雀堂的令牌,待我問過顏堂主,若真有此事,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馬天佑見他說得輕描淡寫,心中來氣,手一伸,說道:「拿來。」

薛忠故作不知,問道:「什麼拿來?」

馬天佑氣得渾身發抖,沉聲說道:「休要裝傻,我只想問你一句,昨夜之事,是不是你和展仝設下的陷阱。」

薛忠長嘆一聲,說道:「老夫好意將你留下,卻被誣衊為別有用心。罷了,從今之後你休再踏入我家半步,我也不敢再讓我女兒去找你,免得生出事來,她反倒成了為虎作倀。」

馬天佑看了一眼淚珠盈盈的雲遙,只覺心如刀絞,但對胡易方之死,卻是怒火難消,手一伸,又再冷冷說道:「拿來。」

薛忠緊緊握住袖箭,說道:「此事由我來處理,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馬天佑狂笑一聲,說道:「不敢勞煩薛堂主,把令牌和毒箭給我,我自己去找展仝理論。」

薛忠一拂衣袖,說道:「非但令牌和毒箭不能給你,我也不會讓你去找幫主。」

「你能攔得了我嗎?」馬天佑冷笑說道,右手向前一探,疾如閃電捉住了碧光熒熒的箭簇。

在大家心中,對玄王毒箭的畏懼,遠遠超過了任何絕世武功。薛忠表面冷漠,其實卻已默認了這個女婿,一時想不起他乃百毒不侵,見他竟然用手去捉箭簇,出於關心,不敢用力搶奪,在眾人驚呼聲中,袖箭已被馬天佑搶了過去。薛忠雖然吃驚,反應卻是極快,身形一晃,攔在了門口,沉聲喝道:「此乃黃河幫,容不得你撒野,趕快離開,休要將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馬天佑縱聲長笑,說道:「以你的武功,攔得了我嗎?」他故意大笑,好將展仝等人引來,查個水落石出。

雲遙急得直是跺腳,用近乎哀求的聲音說道:「我爹爹是為你好,快走吧,若讓展伯伯知道你在這裡胡鬧,事情真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馬天佑心中凄苦,慘笑道:「你也覺得我在胡鬧?也好,我偏要見一見你的展伯伯,看看誰對誰錯。」將袖箭虛空一劃,泛起熒熒碧光,對薛忠沉聲喝道:「讓開。」

薛忠屹立如山,冷冷回敬:「休想。」

雲若冰遠遠站著,自始至終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雲遙,眼中儘是憐愛與心痛。她真的好擔心,女兒是否能躲得過這命中的一劫。

夏雨田與廖青雲見這翁婿兩人針鋒相對,自然不敢插嘴勸阻,武尚文卻是粗中有細,眼珠轉處,呵呵笑道:「薛堂主為人耿直,說出來的話,自然不會有假。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二哥不如先回應天教,一則免了教中兄弟擔心,二來不讓嫂子為難傷心,待真相查明,再設法為胡兄弟報仇,猶未晚也。」

雲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馬天佑卻是聽不進去,右手緊緊捏住鐵制的箭桿,暗中運力,便見一縷縷輕煙自箭簇之中升起,只瞬息之間,碧綠的箭簇變成一片暗紅。眾人正自奇怪,忽聞輕微的嗤嗤聲,發紅的箭簇上面,竟然布滿一粒粒細小的乳白色水珠。

眾人此時才恍然大悟,原來他竟用自身的功力,將淬入箭簇中的玄王毒液硬生生迫了出來。這種功力,世間當真罕見,連薛忠亦不禁聳然動容,若憑赤手將一塊鐵器變成通紅,對慣練鐵砂掌的他,想來亦非難事,但要將淬入鐵中的毒液迫出來,卻是萬萬不能了。

馬天佑臉上卻無得意之色,左掌伸出,在箭簇上一抹,那乳白色的水珠,便沾在了他的掌心,眼中殺氣隱現,倏地掠前,揚起了左掌,對薛忠森陰說道:「我手上沾了玄王之毒,你敢接嗎?」

毒液沾在掌心,熱氣蒸騰,眾人卻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絲寒意。雲遙身形一晃,張開雙手擋在薛忠面前,顫聲說道:「不許碰我爹爹!」

瞳孔因驚駭而擴大,那美麗的眼眸,卻失去了往日星星般的燦爛光芒,變得散渙,充滿悲哀。馬天佑看得肝腸寸斷,臉龐卻仍似雪地中的鐵塊,那般的冷漠,那般的無情,左掌略收,沉聲喝道:「遙兒讓開。」

雲遙淚如泉湧,拚命搖著頭,嘶聲說道:「你要殺,便殺了我,這件事真的與我爹爹無關。」

雲若冰仍是靜靜地看著,眼中的淚珠,卻忍不住滾落下來。雲遙哭了片刻,忽然冷靜下來,柔聲說道:「我爹爹和展幫主若要害你,昨晚便可以動手,為何非要等到你把人叫來?」

馬天佑冷笑一聲,說道:「他們不敢,我身上有御賜的免死金牌。」

此言一出,夏雨田等人長舒了口氣,終於明白馬天佑為何能夠平安無事。只聽雲遙又柔聲說道:「但這次你闖入黃河幫鬧事,卻又是另當別論了。」

豈料這句話更激起了馬天佑的怒火,揚起的左手五指彎曲,狀若鷹爪,狂笑道:「這正是展仝的詭計,派人殺我教中兄弟,好讓我主動出手。」

雲遙見他怒火中燒,精神近乎錯亂,嚇得花容失色,卻又想不出什麼話來回駁,只好嘆息一聲,喃喃說道:「馬大哥……」

言猶未盡,忽聞外面有人嘆息道:「展某雖然不才,但身為一幫之主,卻不至於使用這種卑鄙手段。馬教主若是對敝幫不滿,儘管來找展某便是,何必在此為難薛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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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龍御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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