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敬老院（下）
寒冷的冬天顏牧瑭忙了一身的汗，走出樓門坐在台階上透氣。
走過這些老人身邊，聽着他們或抱怨或自得的傾訴，顏牧瑭有些迷茫，他們過的到底好不好。
若說子女不在意家裏的老人，也不會花錢將他們送到敬老院；但若說他們真的在意，又為何在團圓的日子裏將他們扔在這不管。
如果在外地奔波倒也可以理解，但是也不至於這將近百位的老人，百十個家庭都如此吧。
他們應該真的很寂寞，儘管身邊都是同伴，可是都覺得寒冷的人，抱在一起又怎麼會暖。
這個院長比較功利，很顯然不是願意付出與奉獻的人，由她來帶隊，老人們的吃喝肯定不成問題，人文關懷呢？
顏牧瑭不懂敬老院的運行機制是什麼，也不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作為一個旁觀者，他覺得有些壓抑和難過。
尤其是當看到老人們迫切的眼神，感受到他們對感情的極度渴求。
他不由得想起過年時去看的兩位九十幾歲的老姑媽，他們在子女的伺候下悠然地享受餘生。比起這裏的老人，生活條件上自然是不如的，可是精神更加富足。
所以孝到底是什麼？
顏牧瑭看着夕陽的餘暉灑進院子，天邊雲朵被映成火紅的霞。身後的樓內還是嘈雜，但外面的卻格外清冷。
護工的數量遠達不到將每個老人都推出房門出來透透氣的標準。
「嘿。」白芷出現在他的旁邊：「我可以先走嗎。」
她抬手指向外面，那兩個混混模樣的男生正在晃悠着。大家都在和老人交流，他們則純粹來蓋個章子。
看圈子來判定一個人確實不合適，但再次看到白芷和這類的人在一起玩，總覺得給人感觀不舒服。搞不懂，為什麼一個溫柔的女學霸，願意和他們一起。
「等一下，我去看看。」顏牧瑭面無表情地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走進院長辦公室。
院長喝着茶，在蓋章的是個學妹。
「學長。」
顏牧瑭示意她繼續自己的事情就好。
「我擔心忙不過來，找個同學幫忙，可別說，你們一中孩子的幹活效率就是高啊。」院長放下水杯誇讚道。
「嗯。」顏牧瑭不想和她交流什麼，抽出三張已經蓋好的，走出門外。
白芷正和那兩個男生站在一起聊天，接過顏牧瑭遞來的表格，白芷和長得比較白的男生連連道謝，剩下那個滿是痘疤的胖子高傲地仰著臉，似乎在施捨。
如果是這個白白的男生玩，倒也沒什麼，這個痘疤胖子屬實是讓人生厭。
完全理解不了。
看他那副嘴臉，顏牧瑭也懶得再寒暄，擺擺手回到樓內。
「孩子，以後常來玩啊。」輪椅上的大爺試探性地發出了邀請。
顏牧瑭看着他，笑着點頭。
「我知道你們高中學業比較多，一定要認真學習，認真學習才能有好出路，就像我一兒一女，一個BJ，一個深圳，都發展的很好，當時他們不願意學習，都是我打着逼出來的。」
為了讓老人舒心，顏牧瑭依舊點頭稱是。
有了好出路，自己過自己的，把父母送進敬老院嗎？
父母掌心向下的愛永遠是無私的，孩子掌心向上的需求大抵是都會被滿足。養育之恩如此，為父母盡孝應該也是理所當然吧。
顏牧瑭看過一篇有關於華夏與外國家庭的區別，說是每一個新組建的家庭都是獨立的個體，
而華夏卻是因為文化和習慣而捆綁，外國的生活方式其實更加的科學。
他沒有足夠的知識儲備來論證誰對誰錯，但是既然人類是群居動物，那對感情對陪伴必然是有需求的，羊跪乳，鴉反哺，這也是大自然賦予的天性。
我們不能說整日陪着父母就是對，但是任由需要自己的父母獨自生活也不一定是對的。
或許應該這麼定性，所謂的盡孝就是滿足父母的需求，物質還是精神，就要看他們想要什麼了。
「學長，我們走了。」「學長再見。」
顏牧瑭一一送別了這些同學，直到一個高個子學妹紅著臉在他面前停住。
「學長......」
「嗯？」顏牧瑭有些詫異，時候不早了，還有事情嗎？
「就是我是香江小學的，那個，初中也是實驗的，現在我到一中了。」學妹的手微微擋住了臉，鬢角的頭髮散落。
「那我們一直是校友啊。」顏牧瑭笑道，這個介紹，讓他覺得很是親切。
「其實我一直知道你。」學妹又說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顏牧瑭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她的意思是總算和你面對面了。」另一個學妹在旁邊解釋，接着拉着來搭話的學妹離開：「學長她害羞，再見了！」
我還不知道你們名字是什麼。顏牧瑭略有尷尬的揮手道別，心中暗暗吐槽。
帶着今日攢滿了疑惑顏牧瑭回到家中，顏媽已經擺上了一桌的菜。
「怎麼，去獻愛心還把自己獻不高興了？」顏媽問道。
顏牧瑭搖搖頭，坐在桌前。
「去，洗手去，這麼大的人了還得囑咐。」顏媽嫌棄的拍開了顏牧瑭的手。
「主要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顏牧瑭又重新坐在桌前：「敬老院到底是好還是壞。」
話一出口顏牧瑭就覺得有些幼稚，是啊，這麼大的人了，問的問題竟然還和小朋友一樣，求個黑白分明。
「當然好了，等我們倆老了的時候，你給我們送進去就行。」顏媽給兒子盛了滿滿一碗飯：「你得好好努力，不然都沒錢送你知道吧。」
「先不說錢的事兒，我今天去，感覺那些老人過的不快樂啊。」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顏爸瞥了兒子一眼：「你要是去大城市，我們巴不得進養老院呢。」
顏牧瑭瞬間又想起那個老大爺臉上自豪但又糾結的神情。
「還早著呢，考慮這個幹嘛。」顏媽將菜里的肉和蝦撥到顏牧瑭這邊：「吃飯，你現在該做的就是好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