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超越（十五）
達貢的驚愕是絲毫不令人感到奇怪的。
天災們的遠程兵種，一般來說只分為這麼幾類：石像鬼，地穴惡魔，詛咒教徒，巫妖和冰霜巨龍。
而實際上，除了使用投石器的地穴惡魔是物理型的遠程攻擊兵種，其餘的遠程兵種都屬於魔法序列，而地穴的大蝥不要說裝填彈藥，根本連端起弩和弓都做不到……
至於什麼骷髏殭屍憎惡之流……算了吧，你能指望這些智商不足――沒有腦漿當然就不會有智商這種奢侈品存在――的傢伙可以運用弓箭這種「複雜」的武器，還不如多找幾面木盾丟給它們來得划算。
只有少多年才有着可以使用弓弩槍械的記錄。
不過這些亡靈的絕大部分跟着某個說話方式很特色的大佬跑路了，現在聖光禮拜堂一帶有不少這樣的亡靈作為「我方人員」在四處溜達着，順便充當「警犬」的角色――這些傢伙比一般的生靈還要痛恨天災，只要聞到不是那麼乾淨的屍臭，就可以像打了雞血一樣嗷嗷亂叫着撲上去，把任何企圖潛進來偵查的天災方亡靈砍成柴來燒。
另一小部分――那些智商比較完好，又沒有脫離天災自立門戶的物理打擊系亡靈，則被幾個生前是戰爭英雄的死亡騎士將軍組織起來，成立了一個黑鋒騎士團，過起了國中國的小日子。
參謀當然不知道這些亡靈在自己內部成立或劃分出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組織，他和大多數的東瘟疫戰士一樣，統一稱呼那些在天災軍隊里過衣來伸手，飯來……也伸手的亡靈為：死亡騎士。
不過話說回來，比起弓弩，死亡騎士無疑更喜歡他們手中的符文劍，而且他們同樣有着許多遠程攻擊的法術技巧――比如最常見的死亡纏繞、寒冰呼嘯等法術，甚至某些傑出的的死亡騎士們還擁有很多能夠拉近敵我距離的特殊能力，實在犯不上硬著頭皮去使用對他們來說實用價值遠遠低於雙手劍的弓弩……所以一般來說，天災裏面是沒有擁有物理性遠程打擊能力的兵種的。
參謀的心直向下沉，雖然感情上不願意，但理智已經開始迫使他對敵人的身份作出了猜測。
不是那風聞已經深陷在斯坦索姆多時，早就被指揮層放棄的血色十字軍部隊，就是……
數息后，又是兩道黑色光襲來，只是這一次，又換了些許的位置――甚至連這兩支箭，都似是從不同的地方射出的！
望着奔著自己胸膛襲來的利箭，在風雪中視力遠勝人類的北方巨魔雙手一抖，手中的兩柄長矛便如同活了一般，尖嘯著，幾乎是貼著那枚箭矢射來的方向撲去，眨眼就隱沒在暴風雪中，不留一絲痕迹。
而緊接着，參謀一甩胳膊，黑色的管家制服袖口裏霍地彈出一枚鋼球，隨着巨魔的手指輕輕地一捏，便在一陣輕微至極，卻令人牙癢的金屬摩擦聲中，迅速地崩了開來……不到一秒，小鋼球便搖身一變，成了一根拇指寬，一米長的鋼錐……
不，要說的話，也許稱之為鋼矛會更合適一些，因為它的後半部分粗細相當勻稱，而長度也達到了一米二，雖然對於巨魔來說還是有些過於短小，但已經足夠他使用兩隻手來揮動攻擊的了。
腋下一夾，鋼矛隨着慣性彈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的圓環，只聽「乒」的一聲脆響，黑色的狼牙箭就翻著花兒旋了出去，扎在一塊不大走運的岩石中，直沒至柄。
而這個時候，巨魔已經騰空而起，以不遜於獵豹的靈活和速度向著箭矢飛來的方向撲了過去。
他沒有望向夫薩的方向。
如果在已經察覺到敵人存在的情況下仍然被幹掉，那麼她根本就不可能在之後的戰鬥中成為有效地戰力，與其到時候再大拖後腿，搞得兩人都痛苦不堪，不如乾脆就死在這裏吧。
索性，夫薩也是個名符其實的精銳獵人。
對於她來說，最大的敵人是這夾雜着刺骨寒意，又阻礙了視覺和聽覺的風雪，而不是一次預期之內的襲擊。
信手抽出腰間的彎刀，將襲向自己的狼牙箭在空中砍了個粉碎，夫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腰間摸出了一瓶紅色的藥水，用牙咬着瓶蓋拔開了塞子，毫不珍惜地往自己的傷處潑了下去。
雖然隔着厚厚的衣服，但被冰雪凍出了冰渣的極效治療藥水還是令女獵人猛地倒抽一口涼氣。
隨即，她也不顧潑出的半瓶藥水都被自己的衣服吸收了去，猛地一躬身，沿着狼牙箭頭的弧度，輕而穩健地將其自自己的肩膀拔了出來。
在山裏和野獸搏鬥了這麼多年，她早已經掌握了如何迅速而又不傷身體地將各種野獸的牙齒從身體中拔出來的技術――受傷也是一項技術活。
「吁――」隨着一聲清響，夫薩的身邊湧出了三道光圈，一陣閃爍后，三頭壯碩、披掛着皮革護胄的霜紋豹已經從光圈中躍出，將她緊緊地護在中心。
其中一頭霜豹在出現的一瞬間便甩起了尾巴，將最後一枚箭矢徑自剪落。
之所以說是最後一枚箭矢，是因為，參謀已經將對方所在的區域納入了自己的攻擊範圍。
「打！」巨魔發出一聲短暫的暴喝，不再像之前那樣僅依靠手腕的甩動來發力，而是將整個手臂都揮了起來！強大的力量將整支鋼矛化為一道銀尾的流星，在那躲在暗處的伏擊者無視他的衝鋒，固執地企圖狙殺夫薩的那一瞬間，向著其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
巨魔們傳承了數萬年的投擲法，甚至可以將翱翔在天空中的龐大獅鷲擊落！
「咔嚓――轟隆！」巨魔前方40碼處的一棵碗口粗細的小樹應聲而斷，鋼矛又飛了數十碼，才哧地一聲，堪堪插在了一棵數人合抱的腐爛枯樹上。
「躲開了嗎！」參謀喃喃地道，四肢卻不曾有過半點停頓――他依舊在迅速地接近對方剛才所在的位置，同時雙臂一抖，袖子中又有數顆鋼珠滾落在掌心中。
食指一彈，又有兩根鋼矛出現在他的右掌中。
「打！」咆哮一聲，兩根鋼矛猛地脫手，轟向不遠處的一片被霜霧包裹着的低矮灌木叢……
「鐺――鏜――」兩根短矛剛剛射入灌木叢，就直接被一道黑光掃成了數段，而那作為目標的灌木叢也遭到了池魚之殃，連帶着上面數十公分厚的積雪一起被揚了起來，在參謀的面前形成了一蓬不大的白霧……
巨魔毫不猶豫地一扭腰，用寬大的肩膀遮住了面部的脆弱部位，以防這些夾帶着雪花的植物碎屑對自己造成任何影響――作為一個獵人，肉搏戰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但誰讓他碰到的是射程更遠，遠程打擊力更強，射擊頻率更慢的狙擊手呢？不過即便如此，作為一個獵人，在接近戰中，哪怕是一點微笑的失誤也將意味着生命的逝去。
當然，他也不僅僅是出於謹慎而扭身用身體防護的，就在這一瞬間，巨魔高大的身體已經隨着旋轉的力道微微地向著旁邊做出了一個側移，儘管只有數十公分的距離，卻讓他完全偏離了原來的位置――如果那個狙擊手的視界同樣受到了雪霧的影響，卻仍然想要趁著這一瞬間進行攻擊的話，那麼它除了浪費一次攻擊機會外，將不會有任何斬獲。
而與此同時，他的另一隻腳也已經踩在了雪地上！
如果這時有人能從旁邊觀察參謀的動作，就會發現原本體型甚為龐大的巨魔不僅在一瞬間便靈巧地在飛揚的雪花和灌木殘枝中變換了位置，甚至做好了下一次突擊的準備！而他那隻沒有用來遮擋物體的手中，一顆鋼球正在呀呀作響地伸展開來……
整個動作彷彿行雲流水般流暢，甚至沒有用去兩秒的時間！
砰的一聲，彷彿有着一顆炸彈，一蓬比剛剛更加寬廣的雪霧自參謀的腳下炸了開來，他那碩大的身軀猶如一頭髮動起來的獵豹般向著鋼矛被掃飛的地方竄了過去，而僅僅是一眨眼，管家裝扮的巨魔已經在空中完成了數個動作――他順着還沒能消散的雪花的邊緣將身體扳了回來，而那原本用來驅散雪花的手掌已經緊緊握住了那根剛剛展開的短矛，以至於當他接近目標的一瞬間，他已經完成了一個刺擊的準備動作！
而預期中的狙擊至此才姍姍來遲……
一道黑光擦著巨魔那誇張的大牙齒飛了過去，除了擦破了嘴角的一點油皮，順帶在牙齒上留下一道帶着些許火星的刮痕外，並沒能造成任何損傷。
想想也是，從雪花揚起到參謀繼續撲上來也不過是過了不到5秒的時間，那個狙擊手不僅要從掃落先前的兩根短矛的姿勢中恢復過來，而且還要剋制住自己的反射式攻擊以避免浪費，重新在視界不佳的環境下定位近在咫尺的敵人的位置，然後再為了延阻越來越近的巨魔將其拖入近戰而發動恐嚇性的攻擊……
老實說，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和判斷，已屬相當不易，然而參謀要的也僅僅是這多出的一兩秒時間。
狙擊手小看了他，在第一次攻擊失敗后仍執著於對夫薩的追擊，想要將戰果穩定下來，它將為此付出代價！
其實說起來也不能算是失誤，畢竟偷襲者面對的不是近戰職業，而是兩名具有相當高的靈活性，且擁有遠程打擊能力的獵人，想要將2比1的劣勢變為單挑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過它沒想到夫薩在損傷了一條肩膀后仍有能力化解弩箭的攻擊，而對於出生於北方的巨魔來說，風雪對參謀的影響也遠不如偷襲者所預期的那麼強烈。
獵頭者，這個使用長矛進行遠距離打擊的職業能在巨魔那曾經統治了半個世界的文明體系中傳承了數萬年，自然有着它應有的道理。更遑論一直在北地居住，與冬季寒冷的風雪搏鬥的巨魔獵頭者們，他們在風雪與陰影交織的叢林中與最兇猛的野獸搏鬥，最後甚至能將其馴服，數萬年傳下來的經驗與智慧，即使隨着巨魔帝國的壞滅而黯淡下來，也依然有着無法動搖的優勢！
如一頭豹子般撲了上去的參謀再不復溫和管家的形象，他以一種近乎狂野的姿勢對着出現在眼前人影刺出了手中的短矛，彷彿一頭對着獵物亮出獠牙的迅猛龍，刁鑽地，如一條飛起的莽蛇般點向敵人的胸口！
「鈧！」
人影雙手提着一把粗重長大的武器，它猛地向上一掄，間不容髮地從側面砸開了參謀那毒蛇般點來的鋼矛。
碰撞的大力將巨魔手中的短矛盪到了一旁，而他那隻由於在對方的抵抗中鬆開了短矛，因之未隨着一起盪開的左手中，另一根短矛也已經在慢慢成形！這隻短矛將使得他不會因為對方剛才的擋擊產生任何防禦上的真空！
就在這時，他微微地楞了一下。
然而敵人並沒有對在激烈的戰鬥中瞬間失神的參謀發動任何攻擊。
原本想要藉著格擋的余勢突擊的人影硬生生地終止了攻擊動作，然後以近乎狼狽的方式就地滾倒。
一道黑影擦着它的頭皮飛過，將遮掩著身型的斗篷撕出一道巨大的口子，帶下數跟頭髮！
是一根箭矢！
就在剛才，將蜂鳥夫薩擊倒在地，廢了她一條臂膀的箭矢！
如果它剛才執意攻擊參謀，那麼在它的武器碰到巨魔之前，腦袋已經被洞穿了！如果運氣壞一點，更可能會被迫搬家――剛才那一擊，已經遠遠地超過了正常的弓箭所應有的威力！
而即使是天災的亡靈，也沒有幾個能強悍到沒有腦袋仍然大展神威的兵種……
遠處，柳眉倒豎，嘴角邊泛著冷笑的夫薩正靜靜地側卧在地上。
她的左腳，蹬在那張獵弓上，弓弦仍在微微顫抖著。
毫無疑問，她並不是用雙臂拉弓，而是在用自己的整個身體在拉動弓弦！
而她的三頭寵物，已經默契地分開站好，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為她築起了一座堅實的壁壘！
蜂鳥並沒有失去其應有的價值，她仍然是一份堅實而寶貴的戰力。
蜂鳥這種生物，小巧靈活，細緻但不乏鋒銳的一面，夫薩也具有如此的特性，常年與山林中的各種生物進行不死不休的搏鬥的她相當善於精確地判讀提前量，她完全有信心在如此遠的距離下支援陷入肉搏戰的參謀！她將化為一座令人頭疼的炮台，不停地騷擾，甚至進行精準的打擊，偷襲者最終仍然不得不面對遠程和近戰的雙重考驗！
僅僅一秒鐘，參謀再一次動了起來，毫不猶豫地撲向敵人。
兩根短矛射出，封住了對手橫向迴避的路線，巨魔大喝一聲，手中募地舞出一根鋼矛，朝着對方的額頭狠狠戳下：
「死吧！『狙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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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程序員，最近實在是過得……生不如死……
差點誤了項目的進度，每天只睡幾個小時，還要看各種以前完全沒接觸過的庫函數和文檔，所以這一章斷斷續續寫了好長時間才算是寫完，而今天寫出來以後我都快忘了開頭寫的是什麼東西了……沒法子，這就是生活啊……
總之，這文章的進度會n慢，反正也不收錢，大家湊活着吧
順便祝所有讀者節日快樂……希望我假期里除了趕工還能抽出時間來寫點吧，雖然我更想繼續把高度不和諧圖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