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江湖故人（二）

「喂，齊飛嗎？我鄭介民，你立刻收拾東西去趟香港，那裡有我們要的東西。拿到東西后不留活口，速去速回！」，電話里傳來鄭局蒼老的聲音，不時還有輕微的咳嗽聲。

「是，我馬上去辦！」，電話這頭的齊飛十分興奮，當年被馬大山在向陽擺了一道被棄用至今，如今鄭局的電話讓他又看到了新的希望。他立刻打點行裝，偽裝成去港做生意的大陸客商，乘船來到香港。

當他乘坐的船緩緩駛入維多利亞港時，他覺得自己的春天來了，很快他就要見到張東方了。這麼多年過去，兩人應該有許多話要說。想想時間過得真快啊，曾經意氣風發的二人都已步入中年。

1953年6月1日，齊飛懷著激動的心情叩響了張東方的房門，這麼多年過去，不知都已變成了什麼模樣。

「誰啊？」，張東方已猜到是齊飛，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好久不見啊，老朋友！」，齊飛想了半天說了這麼一句。

張東方從貓眼向外看時，只見來人一身用料考究的黑色西裝，打著紅色領帶，頭髮梳向後面油亮得有些刺眼，嘴裡叼著古巴雪茄，兩手拿著一頂英式禮帽，腳上穿著鋥亮如新的黑色皮鞋，身旁放著一個黑色大皮箱。

張東方雖然猜到是齊飛，但是沒想到他是這副模樣來見自己。這一身打扮就像是做大生意的老闆，外人根本猜不出他的情報員身份。他打開門，齊飛拿起皮箱走了進來。

「好久不見啊，東方兄。這些年你過得如何？你還記得我嗎？」，他放下皮箱，吐了一個煙圈，看著張東方，嘴角露出熟悉的笑容。

「哈哈哈，齊少爺，真的是好久不見。當年我們能脫險，多虧了你的情報啊！我過得還可以，你怎麼樣啊？」，張東方拍了拍他的肩膀，高興地說道。

眼前這個大老闆一般的人物，正是在那次向陽鋤奸行動中，沒能刺殺的目標齊飛。老頭子臨離開大陸前，點名要走了他，帶到了身邊。他這次來，想必是老頭子又想起自己這個「軍統老兵」了，哦不，現在應該叫保密局了。自從毛人鳳主掌保密局以來，就大不如從前了。他走之後，鄭介民接過了擔子，可畢竟他也老了，急需新的接班人。

老頭子已經退居二線，把反攻的艱巨任務交給了蔣經國，蔣公子想請陳誠出山，奈何他此時已是老邁年高。能夠託付的可用之人，更是越來越少。

「中統」現已改名「調查局」，不但管「內亂」還兼管「外患」，甚至涉及防止貪污和毒品，從協同警察調查「有組織犯罪」到洗錢調查，他們的觸手已是越伸越長。

現在的「調查局」已不同以往，把許多「保密局」的活，也一併做了。所以他鄭介民不高興了，他不明白，為何此時的「中統」反倒成了香餑餑了，「保密局」也只能保密了。

齊飛，「調查局」一個老情報員，居然能奉老頭子之命來請他這個昔日軍統處長，張東方不得不感嘆世事無常，可以預想到鄭局推自己出山，絕非一時「心血來潮」之舉啊！

看來，這次組織交給自己的任務非同小可，必須要小心為上。

「我挺好的，這次我來請您出山一起拿到東西，回去之後你我都是大功臣，這輩子就不愁吃穿了！」，齊飛故意拿高官厚祿說事。

「哈哈哈，我可當不起！什麼出山不出山的，大家一起就是合作！你有什麼想法？」，齊飛附在張東方耳邊說了幾句。張東方從他的話語中猜到了鄭介民的意圖。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既拿走了東西，又斷了別人生路。鄭局這一手牌，玩得漂亮！可遇到張東方，再好的牌，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沒有這個命打出去！

「齊少爺啊，辦法是不錯，不過具體怎麼做你我還需要討論一下。你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這樣今晚我做東，帶你出去放鬆放鬆！」，「那多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別客氣，再說就見外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換個衣服！」，「好，我就坐在沙發上等你！」。

齊飛心中暗喜，自以為計劃周密，殊不知被張東方看得一清二楚。為了驗證他的意圖，張東方斷定他身上一定帶著鄭介民的密信。一會兒正好趁著齊飛在樓上按摩放鬆的時候，在他西裝口袋裡找找。

「走吧，我帶你見識一下香港的夜生活！」，張東方換好一身白色西裝走出來，拉著齊飛直奔香港著名的紅燈區——灣仔的駱克道。

灣仔是香港最早的開發區，也是多人種和民族聚居最多的區，相比於油尖旺區，這裡更受白人男性的青睞。這裡高樓林立，一個房間就是一個按摩間。

張東方提前訂好了兩個房間，帶著齊飛直奔灣仔駱克道的蘋果大廈。為了方便一起出來吃宵夜，兩人的房間相鄰。張東方提前支付了費用，找好了兩個越南的按摩師。

按摩前都要換上白色的浴服，方便全身按摩。齊飛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放進衣櫃，閉上眼睛躺在按摩床上等待按摩。

齊飛沒想到的是兩人其實待的是一個房間，這個地方是張東方早就安排好的。張東方也換好浴服裝做要按摩的樣子，實際他已經偷偷挪開了阻隔兩個房間的隔板，小心地打開衣櫃的擋板，拿到了齊飛的西裝上衣，而此時齊飛還在享受按摩。

根據經驗密信應該藏在上衣兜的右上方，張東方果然在那裡摸到一個鼓鼓囊囊的東西。他小心打開上衣暗袋，裡面果然放著一個小信封。他打開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鄭局居然都不加密了，好歹讓我用水潑一下或者用火烤一下啊，就這麼寫上了。張東方記住了他們動手的時間和地點，將信裝進小信封放進上衣暗袋中，將衣服放回原處，安上擋板，把隔板挪回，舒舒服服地躺在按摩床上。

「你一直坐著也挺無聊的，你給我按按頭吧」，張東方小聲對越南女孩說。看著女孩年齡不大，手勁兒倒不小，給張東方按得齜牙咧嘴，但過後感覺確實很舒服。

另一個女孩正在給齊飛按背，仔細聽能夠聽到齊飛的鼾聲，他居然睡著了，張東方已經想好了面對齊飛的應對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