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別山村

當看到走讀這兩個字的時候，林楓瞬間傻了眼，東山一中不是東山市最好的高中嗎，怎麼還走讀，難道裏面還沒有宿舍樓嗎？

不過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好像也沒有明文規定重點高中一定要有宿舍樓啊。

沒辦法，只能明天先回去看看接下來怎麼辦了，也怪自己太心急了，上午剛跟老爹打完電話就趕回來了。

而且房子也讓林浩給賣了。

「真是煩。」林楓抓着頭髮抱怨道，「今天都十二號了，啊！應該在家看好錄取通知書再來的。」

「還抱怨呢？」林老頭聞聲從外屋地走了進來，「自打半個點之前你就在這兒抓耳撓腮的，不就是明天還得趕回去嗎，多大點事啊。」

林楓鬆開手，瞧了一眼林老頭，說道：「爺爺，你不明白。」

下回自己不能這麼草率了，做什麼事之前得看好了再決定。

「小嵐之前跟你聊啥了？」林老頭問道。

「就是敘敘舊，跟他約好了明天跟他下地去體驗一下干農活，這下還幹不成了。」一想到這兒林楓就頭疼，幾年不見的結拜兄弟這次又不能一起玩耍了。

「這有啥的，明天下午再走不就得了。」林老頭無所謂的說着，他對這些事情也不是很了解，索性甩掉鞋也上了炕。

「那不行，下午就沒車了。」說罷，林楓穿上衣服，從炕上跳了下去，「我得先跟雨嵐說一聲，太突然了。」

林老頭笑了笑，一揮手示意「去吧」，嘴上也沒說什麼，這麼大了也不需要自己多操心了——雖然小時候也沒怎麼操過心，當然除了之前林楓不會熬粥的時候。

「那時候才多大，才七歲吧？」林老頭回憶著，想着想着，嘴角竟然還微微上揚了幾度。

還沒出大門，院子內低沉的叫聲喚起了林楓的回憶——是老黃！

林楓扭過頭朝着牛棚看去，老黃還是那麼健壯，這麼多年不見還是老當益壯。其實算下來老黃也該到了老的年紀。

轉過頭，林楓不再想老黃的事情，今天晚上必須得跟林雨嵐說一聲自己明天要回城裏的消息。

自己走的這幾年，村子內外都發生了不少變化：後街上的王展夫婦已經搬到城裏生活；後山的樹叢啥的也被村民們整理了一番，看上去更美觀了，當年搭建的秘密基地也不知去向了；村子外的大道，也被政府規劃成了快速路建成計劃的主要通道——目的還是為了和錦興市搭建交通樞紐。也省得去趟錦興市還要繞一大圈。

不過在山中鑿出幾條隧道來可並非易事。

等再回到家的時候，林楓看到已經熟睡的林老頭，微微一笑：「睡了啊。」

這幾年林老頭的變化也不小，現在越來越像一個農村的小老頭了，被村裏人帶的現在也開始接受高科技玩意兒：坐火車、安電視、換手機，哪一樣都沒落下。

第二天一早，林老頭早早起了床，給林楓做了早飯。也沒什麼吃的，簡單整個大蔥雞蛋醬，主食就是昨天晚上的剩飯熬的粥。

也不知道昌新是從哪兒知道的消息，知道林楓回來了非得拿上只老母雞過來看看林楓，結果昨天晚上三個人吃的不亦樂乎。

等雞蛋醬一端上來，林楓也順着飄來的香味起了床，一直嗅到餐桌前，睜開眼看到自己家的老頭子居然主動下廚做早飯給自己吃，真是太稀奇了。

「這有啥的，農村小老頭要有小老頭的樣子不是嗎。」林老頭打趣道，「吃吧，早上八點半有趟車，去村口到道那頭等著就行了，雷家村村口那個車站。」

「知道。」林楓點了點頭，隨即笑道，「爺爺，你該不會是捨不得我吧？平常我不在家的時候你都擱家幹啥啊？」

林老頭瞥了一眼林楓，說道：「種菜，種葯，給人看病，偶爾去村頭你王嬸那兒打麻將。」

說罷，林老頭盛好一碗粥遞給林楓。

林楓接過碗，忘了林老頭盛的是粥了，接的時候直接托的碗底：「呼呼呼，燙燙燙...」

「等會兒，你啥時候學會打麻將了啊？」林楓忽然想到林老頭剛剛說的最後一句話，去王嬸兒那兒打麻將？

王嬸家的棋牌室終於是等來林老頭這個顧客了啊。

「昂。」林老頭也盛好粥坐了下來，一手拿起筷子，嘴裏還說着：「你們都走了，就小嵐會過來陪陪老頭子待會兒，其實看病也主要是去你二叔家，他的腿啊，唉，就算治好也不能長時間干農活，以後都得靠小嵐了。」

林楓點了點頭，吃了口粥，接着問道：「對了，小希呢？」

「不擱城裏念書呢嗎？雨嵐沒跟你說嗎，不過倒也挺長時間沒見着她人了，說是在他大姨那兒住，我都不知道他有大姨，淑環家的人我都沒見過面。」

林楓點點頭，也不再說話了，吃完飯也就該走了。

吃過飯，林楓直接進去拉行李箱了。好傢夥，拉過來還沒打開就要回去了。

「行啊，能住一宿也不錯了。回去好好念書。」林老頭笑道。

「那必須的。」林楓笑了笑，背起了行囊，離開家的那一刻，才發現曾經的生活是多麼美好，還是童年的時候無憂無慮的最自在了。

一大早，林楓背著書包拎着行李箱從林老頭家走了出去，等走到村口王嬸家的餐館的時候，突然感慨萬千。

九年前，遊子還鄉，觸動浪子。

今天自己來的時候，也沒有人迎接，走的時候也沒有人送。

物是人非，不由的有些心酸。

「想啥呢，回去好好念書，村裏沒事的，想我了就給林爺爺打個電話，然後我回來之後再給你打回去。」林雨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林楓的身後，語重心長地跟林楓說道。

林楓一愣，一回頭，竟然發現從村口餐館里走出來許多人，都是熟人：老林叔，王嬸，林童，林雨嵐...還有一些村裏的老人，以及一些遛彎和準備去縣城買東西的人都停在了村口，一起送林楓。

「楓啊，回去好好念書，沒文憑可真不行啊。」林童囑咐道。

「這不林楓嗎，咋今兒就走了？」

「來，上我車捎你一段。」

「好好念書，咱們村也出了一個高材生了啊。」

「記得常回來看看！」

......

林楓突然笑了，一一回應了起來。

九年前見到那一幕的除了林楓還有林雨嵐，以及失蹤了快九年的張天意。

不用想，林楓都知道是林雨嵐跟林童說的，林童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德行，一瞬間就傳開了。

而就這至關重要的日子裏，林老頭卻沒出來送林楓，林楓也沒在意，該說的也都說了，又不是幾年見不著，放寒假的時候林楓還回來待好幾十天呢，每次都從臘月待到正月十六才回去。

暑假就不一定了，城裏空調風扇西瓜啥的不爽嗎。

都說夏天的味道是吹着風扇吃西瓜，然而在城裏的夏天，可不指這一樣，吃着燒烤喝着冰啤，吃着炸雞喝着冰可樂，吃着鴨貨就蛋炒飯，哪一樣都是夏天的味道。

不，是城裏的味道。

寒暄過後，開着三輪車的大叔捎著林楓到了村口的車站，待林楓跟其道了別之後，三輪車也驅車駛向了遠方。

這裏的小車站就那麼幾趟車，每天八點半，已知的就只有這一趟早上的車，每次去市裏坐這客車都得坐一個小時，足以證明距離之遠。

趕巧的是，林楓剛上車沒多久就發車了。

可憐的林楓。

大早上八點多就從村子裏出發，等到了市裏，都快十點了。像這種大客，看到路上有人招手叫車就會停下，沿路耽擱了不少時間。

下了車，能明顯的感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為啥感覺城裏比村裏熱呢。」林楓吐槽道。

出了車站，林楓隨手打了一輛出租直奔之前的家。再回到家的時候，卻剛好趕上他老爹林浩在指揮着工人收拾行李。

與林楓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兩個人都感到很尷尬。

不過這種尷尬也就維持了那麼幾秒。

「老爹！你這是幹啥啊，這麼着急嗎？」

「你咋跑回來了？我不說這兩天整完行李嗎？」

「你這收拾的也太快了啊！我還想回來先住幾天呢，昨天晚上都到我爺家了才發現東山一中沒有宿舍樓，要走讀。」

「啊…這個我記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我還以為你知道。」

「我知道啥啊，知道的話就不回去了，折騰這一趟幹啥啊，搞得現在我還得去找房子租，這租房的錢你得先給我掏了。」林楓都有些不耐煩了，本來想回來住兩天再去找房子的，哪兒曾想過自己的老爹這麼心急。

「甭掏了，跟我談合同那個他家干房地產的，走讀的消息我也是聽他說的，東山一中沒有宿舍樓，所以他在學校不遠處蓋了一個公寓村，專門建給東山一中的學生用的。怎麼樣，厲害吧？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林浩很是驕傲地說道。

「該不會你賣房子就是為了這個談合同吧？有錢...還至於讓你賣房子？他缺你這房子錢？」林楓吐槽道，「等等，這跟我有半毛錢關係？」

「這能一樣嗎，算了你個小屁孩跟你說你也不明白。」林浩嘆了口氣，說罷從兜里掏出一個鑰匙環，上面還掛着兩把鑰匙，扔給了林楓，說道：「吶，鑰匙給你了，你先去住吧，房子問題我之前讓他給你解決了，這個你不用擔心。還有啊，你老爹下午就走了，接下來有段時間要忙嘍。」

「等等，你總這麼急幹嘛啊，一個一個說，這鑰匙是哪兒的鑰匙，還有你下午去哪兒？」跟自己這個爹說話林楓真覺得一個腦袋都不夠用的，這嘴是借的着急還嗎？

「你直接打車跟司機說去東山一中公寓村就行了，司機都知道，從這兒打車十八塊錢差不多就到了。」林浩說道，「下午去東海，有個項目需要談，一時半會兒可能回不來，有事給你爹發微信就好了，電話可能沒時間接。」

「放心，錢會給你轉夠了的。」林浩突然把嘴湊到林楓耳朵旁邊，笑道：「賣這個房子還賺了四十個w呢。」

話音剛落林浩便站直了身子，先是看了看屋子裏正在打包傢具的搬家工人，隨後才重新看向林楓：「你下午先去看看公寓村環境，雖然沒有官方命名，但是裏面一大半住的都是東山一中的學生，都是合租，提前去看看你室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