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興山村

故事發生在一個小城市。

東山市是一座被群山包圍起來的城市，說它大也不算大，說它小吧其實也不能算小。

地處華夏北方臨海城市，與東海市相隔群山。兩個城市合起來囊括了華北省的兩個重點中學：東山一中和東海一中。唯一的區別就是東山一中屬於民辦重點高中，東海一中屬於公立重點高中。相比較來講，東山一中的錄取分數線比東海一中還要高出來那麼一節。

之所以民辦高中要比公立學校的分數線高，還是因為東山一中里特立獨行的規章制度。

在東山市的各高中里曾傳出過這樣一句話：不要奢望東山一中裏面的學生，他們大多來頭不小，家裏有錢有權的，或者是成績十分優異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傳出來一句這樣的話，既不關於學校制度，又不關於學習，只是簡單的八卦而已。

林楓，在回老家之前同時收到了兩份通知：一個是東山一中的錄取通知書，這倒讓林楓高興不少，也算沒辜負自己付出的努力——數學、理綜滿分，中考能考到這樣的成績很不容易，可以說是別人家的孩子了。

不過，當林楓收起錄取通知書去看下一個通知的時候，眼前忽的一黑，彷彿一個晴天霹靂——房屋合同到期通知。

怎麼回事，林楓驚道：「房子...沒了？」

嚇得林楓趕緊甩下手中的房屋合同，掏出手機一個電話撥了出去。待電話那邊傳出熟悉的聲音之後，林楓直接問道：「喂，老爹，咱家房子沒了是什麼鬼？」

「啊？哦哦，這個啊，忘跟你說了，你爹現在急需一筆錢，就先把房子賣了頂一陣子，反正你上高中也不常回家，我就沒急着跟你說。」

電話那頭林浩一副理所應當的語氣態度讓人聽了很是不爽，更是氣得林楓哭笑不得。

這叫啥事啊，偷偷把房子賣了都不告訴你兒子一聲？

「那家裏...」還沒等林楓說話，林浩就接着說了起來：「家裏的東西這兩天我會叫人去收拾的，你放心，東西都丟不了。」

林楓一陣無語，我擔心的是這個嗎...

「你上學的錢我會給你的，你先去你爺家待幾天吧。」

......

「就是這麼回事，然後我就來了。」林楓說道。

「噗哈哈哈，這還真像是從你爹嘴裏說出來的話。」林老頭大笑幾聲，待笑意褪去，林老頭放下筷子着手拿起一杯酒盅與林楓碰了一下小酌了起來。

「你還笑。」林楓嘆了口氣，酒杯里的酒也一飲而盡，接着動起筷子夾着面前的菜，筷子在盤子內撥動兩下——又是素菜。

林老頭見了笑道：「還挑呢啊，今天沒買肉，甭看了，湊合吃口先。」

林楓無奈，沒有肉林老頭也能下酒。

倒也是爺爺沒有買肉的習慣，小時候吃肉哪兒有天天吃的時候，都是想起來買肉了才有機會吃肉；亦或是乾爹他們跟林老頭磨，軟磨硬泡一番，等林老頭面子上挨不過去了，就起身跟着他們去給林楓買肉了。

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這裏離城裏太遠了，去小縣城都得開十五分鐘的三輪。

如果只是去買肉的話林老頭才懶得動呢。

這裏只是一個小山村，名曰西興山村。

村子不大，曾經村子裏的熊孩子也已經長大，各奔東西。

這個村子裏，也曾有過四個義薄雲天的結拜兄弟，只不過物是人非，如今的村子裏也只剩下了兩個兄弟。

現在正值八月，立秋剛過，天氣卻出奇的熱。

可能是剛過晌午的緣故吧。

「城裏待着還習慣嗎？」林老頭突然問道。

林楓也沒什麼反應，一邊動着筷子一邊動着嘴：「還行，畢竟擱內邊兒待這麼多年了，爺爺，你好像從來沒在城裏住過呢吧？」

「誰說的，去過好幾次了，還出過遠門呢，就是不習慣。要不是醫者父母心，我才不跑那麼老遠，而且還不能隨便用輕功，要擱以前，沒多大功夫就到東海了，唉。不過現在發展是快，你小時候汽車還不普遍呢，現在那個子彈頭火車都嗖嗖的了。」林老頭一邊吃着一邊吐槽著。

林楓聽后隱隱想笑，不過好在憋了回去，不然又得挨一頓棍打。

那個哪兒是火車啊，子彈頭的都是動車高鐵了。

最近也聽聞東山市要通高鐵，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通上，最起碼到現在都沒有動靜。火車站說建也只是動工動了一半，然後就是一直掛着施工中的牌子。

「考哪兒了？」林老頭頭也沒抬地問道，手上筷子還在夾着盤中的幾粒花生米。

「東山一中，錄取通知書我都帶來了。」林楓一隻手指了指自己身後的行李。

林老頭瞥了一眼門口的行李箱，上面還堆個書包，嚼完嘴裏的花生米之後，緩緩說道：「不錯，也算是個重點。好好念，村子裏出了個高材生也不容易。」

「是啊...如果天意還在的話就有兩個高材生了......」林楓突然喃喃道。

林老頭一愣，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林楓，這麼多年了這小子還對張天意的事念念不忘的。無奈的嘆了口氣，伸出手拿着筷子敲了一下林楓的腦袋，說道：「吃飯，瞎想啥。」

林楓也不做聲，每次跟林老頭聊起關於張天意的話題的時候林老頭總是在轉移話題。

「雷彪那小子去東海了，知道吧？」林老頭一邊抿著酒一邊說着，桌子上的飯碗裏早已空空如也，一粒米飯也沒剩，林楓也沒給林老頭盛飯，村子裏的人都知道林老頭一天八頓飯，林楓早已習以為常。

林楓抬起頭：「彪哥去東海了？上學？」

林老頭搖晃着酒盅，撲朔迷離地說道：「我哪兒知道啊，也就一個月前吧，跟我突然道別。雷彪那小子現在長得老壯了，比之前整整壯大一圈。哦對，好像是搬家了，他爹調到東海那邊當官了。」

「挺好。」林楓笑道。

小時候雷彪就跟自己說他爹總想往高處發展，果不其然，真的做到了。

「雨嵐幹啥呢現在？」林楓問道。

林老頭說道：「這不擱家幹活呢嗎，你二嬸走了之後你二叔也摔了，沒人下地幹活，小嵐就負責起家裏那幾畝地來，別說還得是年輕人幹活快。」

林楓嘆了口氣，當初說好的一起去城裏念書，結果二嬸突然生病，病因據說是得了腸道癌。

「行了行了，吃完了就收拾碗筷去吧，順便把碗刷了。」說罷，林老頭便起身朝着後門走了去，不用想也知道是去狼山看看自己的寶貴藥材去了。

林楓無奈地搖了搖頭，沒辦法，誰讓自己趕的就這麼巧呢。

等收拾好之後，林楓也走了出去，一個人在家待着也沒意思，還不如出去走走看看村莊的變化。

若干年後當你再次回到家鄉的時候，才會發現你懷念的並不是你的家鄉，而是你的童年。

是這樣沒錯。

一個人來到小湖泊旁的小亭子裏，湖泊里那條小船依舊在，林楓看着眼前的景物，只是朱顏改，物是人非往事休矣。只得一個人倚著木柵欄嘆息。

還記得小時候村子裏的人稱這裏為「西湖」，等真正的見到西湖，才發現這裏頂多算個小湖泊罷了。

「唉。」

林楓長嘆一口氣，一個人靜靜地看着這一片湖，湖面上氤氳涌動，吹來一陣清風。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豈非正是林楓此刻的心情？

清風輕拽著思念，吹回了老地方：兩個小男孩在這裏分工合作，有一個在亭子旁邊烤著土豆；一個在搖槳，另一個男孩躺在小船上數着雲彩……

「林楓！」林雨嵐正巧扛着鋤頭路過亭子，看見林楓一個人在這裏發獃，便直接走了過來。

聽到林雨嵐的聲音，淚水瞬間模糊了他的眼睛，晶瑩的淚珠掛在了他的眼眶，喉嚨也更咽了，說不出話來。

「你哭什麼？」林雨嵐不解。

「都沒了……」林楓喃喃道。

林雨嵐放下鋤頭，就地坐在林楓旁邊，長嘆一口氣，他自然知道林楓說的是什麼，緩緩說道：「生活就是這樣，你想挽留也無能為力，更何況是因為什麼我們連知道的權利都沒有。」

林楓不再說話。

林雨嵐見狀也不出聲。

以前林楓一沉默了，別人也都不會再說下去。更是在這痛苦的時候。

雲動了，陽光也灑落下來，地上卻露出來四個影子——其中兩個是柱子。

「天意這幾年回來過嗎？」

林楓看着林雨嵐，仍不死心地問著。

林雨嵐如是說：「沒有，九年前國民叔他們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林楓不說話了。

如果說他這幾年在自己上學的時候偷偷回來過，那就證明他當年死去的消息是假的。如果那條消息是假的的話，那麼林老頭當時為什麼要跟自己說他死了呢。

可惜這幾年他確實沒有回來過——雨嵐是不會對他說謊的。

記得那年盛夏，他們四個人結拜的時候說的多好，說好了以後天下要一起闖。還有那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現在呢，都變成雲煙了吧。

「別去想那件事了，如果三哥還活着的話一定不想看到你這副模樣的。」林雨嵐跳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

當初四個人結拜，林楓排老二，張天意排老三，至於林雨嵐，便是那四人里年齡最小的老四了。

「也是。」林楓說道，彷彿張天意就在自己身邊一樣，對自己說着：林楓，好好過日子。

過了一陣，林雨嵐忽的笑了，那兩排牙齒也亮了出來：「以後出息了別忘了回來看看我們啊。」

「肯定的。」林楓應道，不過心裏卻在想林雨嵐口中的那個「我們」，村子裏不就剩林雨嵐一個人了嗎？

林雨嵐拍了拍林楓的肩膀：「我先去地里幹活了啊，晚上再找你來。」

林楓點了點頭，目送林雨嵐遠去之後，自己也回家了。

……

晚上。睡覺之前，正當林楓坐到炕上準備拿出錄取通知書給林老頭顯擺的時候，突然發現裏面掉出來的一張紙，林楓拾起來后才發現是新生入學指南。

「八月十八號開學？這麼早...學費一年5000，教材費開學另行通知，教輔費80，這個比初中貴了不少...奇怪，怎麼沒說住宿費呢...啥？走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