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頓肉的記憶
林楓在一旁點了點頭，思考着二嬸說過的話。
「娘，今天有沒有豬油拌飯？」林雨嵐突然問道。
「有！就你會吃。」林母笑道。
等盛出鍋里的紅燒肉之後，林雨嵐則端上了桌，再回來看着母親做着豬油拌飯。
林母也沒刷鍋，直接拿剛剛做了紅燒肉的鍋，舀一點點水，沒過鍋底，林楓林雨嵐則是在下面燒起了柴火，大火燒開。而林母則是在菜板上切著肥肉，切成一個個小塊，倒進鍋中，開始煸著肥肉，林母翻動幾下，等鍋里豬油咕嚕咕嚕冒起了泡泡，對林楓兩人揮了揮手，讓他們不再添火，餘溫足夠讓肥肉塊變成油渣。
林母倒出鍋里的油，撈出裏面的油渣，開始準備今天的重頭菜——豬油拌飯。
從冰箱裏拿出剛剛涼好煸紅燒肉煸出來的油——林母事先將兩碗豬油放進了冰箱，現在拿出來剛剛好，兩碗豬油已經變成了白色的固體。
林母走到另一個灶台，掀開蓋子，裏面是熱騰騰的大米飯，林母拿出一個不鏽鋼的小盆，盛出四碗量的米飯，然後往裏面倒入剛做好的肥肉油渣，往裏加了四勺已經凝固了的豬油，四勺醬油，灑了一把蔥花，接着拿出小木鏟拌了起來。拌一拌，米香、油香和蔥香完美融合，美味撲鼻而來。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豬油拌飯的原料只有大米飯、豬油、油渣、蔥花、醬油這幾樣，陣容簡陋，都是隨處可見的基礎食材。
可是當這幾樣食材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卻擦出了不一樣的火花。
在一旁看着的林楓林雨嵐兩個人，看着林母盆里拌著的米飯，可把他倆饞壞了，豬油拌飯的誘人魔力，完全扛不住啊，看着油亮亮的米飯，林雨嵐更是流出了口水。
「台灣作家林清玄曾說：貧困的歲月里，人也能感受到某些深刻的幸福。林先生所說的這個幸福，就是：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一匙豬油，一匙醬油，每一粒米都充滿了幸福的香氣。」
林楓一扭頭，這傢伙，說話的這人不正是張天意嗎？
林雨希從張天意身後冒出了頭，朝着林楓吐著舌頭。
「國民的兒子真是有學問，看着豬油拌飯都能即興說上幾句。」林母笑着誇讚道，「我家雨嵐就是不行，貪玩，小嵐，以後你跟天意學着點，聽到沒？」
林雨嵐撇了張天意一眼，懶散地回應着：「知道了...」
「瞅你不樂意那勁兒吧，好了，拌好了，你們幾個玩的好的小孩子們，準備吃飯吧。」林母端著飯盆，往屋裏走去。
「天意，你剛剛說的啥東西？」林楓湊到張天意身邊問道。
張天意解釋道：「前幾天看了一篇關於豬油拌飯的文章，還有蔡老師寫的一句話，要不要聽聽？」
「說來聽聽。」林雨嵐突然說道，語氣很沖，似乎是在回應着母親剛剛說的那句話。
張天意推了推手，說道：「蔡老師在一篇文章里寫過：在貧困的年代中，那碗東西是我們的山珍海味，後來養在生活環境好的孩子不懂，夏蟲語冰。」
「什麼意思？」林楓林雨嵐問道。
他們還真的不懂，林雨嵐更是尷尬，早知道就不問了，自討沒趣，張天意出自書香世家，見過的東西學過的知識跟自己怎麼比？沒法比啊！
「就是說人囿於見識，知識短淺，世界很大，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咱們都不知道，誰知道城裏跟咱們一般大的孩子每天都吃着什麼？」張天意說道。
兩人沉默了。
張天意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以後我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們也要去！」
林楓林雨嵐兩人不約而同地說道。
接着兩人相視一笑，看着張天意。
「好啊，那咱們就一起去！」張天意扭頭看着外面的天空，雨停了，但依舊多雲，厚厚的雲盪在空中，看不到外面的藍天。
「說好了，以後的天下，咱們要一起闖！」林楓呲牙笑道。
張天意笑了笑，沒有說話。
現在說天下，還是太早了。
等林楓的二叔二嬸上了桌，他們幾個孩子也上了桌。
不得不說，今天的菜很豐盛，二嬸炒的蒜苔炒肉，炒土豆絲，紅燒肉，蒸片肉，還有壓軸菜——豬油拌飯。
等二叔動了筷子，林雨嵐和林楓才能動筷子。
林雨嵐迫不及待地盛了一勺豬油拌飯到自己的碗裏，挖一勺豬油拌飯到嘴裏，細細品嘗，包裹着豬油的大米飯滑潤彈牙，越嚼越有滋味，滿足兩個字已經寫在了林雨嵐的臉上。
林楓夾了一塊紅燒肉塞到嘴裏，好大一塊肉，嚼了兩下，一點都不膩，醬油香和糖味夾雜着肉汁在嘴裏爆開，趁肉還沒下肚，林楓又往嘴裏趴了兩口豬油拌飯，咽下這一口滿足之後，這才笑道：「好吃！」
林雨希捂著嘴笑了，拉着林雨嵐的衣袖說道：「老哥，你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哈哈哈哈~」
不一會兒的功夫林楓已經吃了三塊肉了，越嚼越香，根本停不下來，可能是好久沒吃過肉的緣故吧，感覺今天的肉出奇的好吃，
剛想說要跟二嬸學她做的這道紅燒肉，但是話到嘴邊，林楓還是咽了下去。
為什麼？
因為家裏沒肉啊，更別提做肉了——連材料都沒有。
張天意夾着一塊紅燒肉，塞進嘴巴里，吃着吃着居然笑了：「二嬸，你做的這個紅燒肉比我娘做的好吃多了。」
「真的嗎？好吃多吃點哈。」林母聽到這句話很是開心，心裏還在想，之前兩人比試廚藝的時候（也就是年前在老林叔家院子裏做菜的那段時間），張家媳婦就是不承認自己做的比她做的好吃，孩子的話是不會作假的，看來自己比她更勝一籌。
得到了這樣的肯定林母怎麼會不開心？
「你啊，一被誇就笑得跟小孩似的。」林父說道，碗裏還有着一塊紅燒肉。
「不好吃你別吃啊？」林母也不甘示弱，「誰被誇不開心？」
「好吃好吃，媳婦做的都好吃。」林父笑道。
「這還差不多。」林母滿意地點了點頭。
飯後，林雨希幫忙撤著盤子，林楓林雨嵐張天意三個小孩則是在收拾桌子。
讓林母感到高興的是，做的紅燒肉都被吃完了，看來做的還真是挺好吃的。
閑下來之後，林雨嵐把林楓和張天意叫了過來，一人給了一碗凝固起來的豬油，說是回家后饞了可以挖一勺拌飯吃，這次做的家裏還剩不少，給他們一人一碗嘗嘗鮮。
張天意收下了林雨嵐的好意，林楓則是還在猶豫的時候被林雨嵐塞到了手中。
不少林楓不想要這一碗豬油，饞了時候吃上一碗真的是解饞，不過，家裏沒有多餘的米供他吃豬油拌飯了啊。
短期內想再吃上豬油拌飯和肉，要麼是等林楓他爹回來，要麼就是去誰家蹭一頓吃。
咦，蹭這個字好像用的不太對。
不過，村裏人家誰去誰家吃飯又怎麼了？不過是多雙筷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