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標記

有一個人名叫陳鈺。他堅信世上存在著鬼神。

他的執念之深，以至於無數遍「超自然現象研究社團成立許可」的被駁回，都無法打消。

既然沒有校方認證，他就自己成立，自己設計海報發傳單，自己組織「社團活動」。

哪怕招過來的都是些和他一樣的「靈異愛好者」，他也沒有放棄。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終於，他結交到一個校外的朋友，叫雲生雀。

這位名字十分奇怪的朋友告訴他，他有一名發小，家族世代都是驅邪方士。他跟著這名發小，還真的見過不少靈異事件。

巧的是，這位名叫齊一平的方士，就在陳鈺班上。

於是乎，陳鈺同志死纏爛打，終於成功和齊一平同志合租在一塊兒。

可惜，即便他熱情似火，齊一平同志對於「邪祟」，還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態度。

然而，就在他繼續朝著超自然方向鑽研的時候，一名學長的縱身一躍，徹底動搖了他對邪祟的態度。

為了查明事實，陳鈺發動了自己極強的網路能力，居然扒出了學校舊宿舍樓被廢棄的始末。

原來，舊樓從某一天開始，經常有學生跳樓。可是，這些學生之前，怎麼也不像要自殺的樣子。

學校深入調查，發現學生之間流傳著一種請靈儀式：只要在午夜，將指尖上的血抹到鏡中自己影像的額頭上，就能向請來的靈許願。

學校立馬阻止了這個「儀式」的傳播，可還是頻頻有學生登上舊樓樓頂。

迫不得已，學校封閉了舊樓。但就在打算動工拆除的時候，怪事又發生了。

不是器械出毛病，就是工人受傷。後來，工人們聽說這棟樓之前總是有人自殺后，怎麼說都不肯幹了。

於是，舊樓便一直閑置在這裡。

知道這個消息后，陳鈺雖然害怕，但不知為何，他堅定地要查明真相，「不能讓學長不明不白的死了」。

這種奇妙的正義感，或許是他朋友多的原因吧。總之，他遍邀社團成員，但響應他的，只有雲生雀。

二人帶了些手電筒、鐵絲之類的，撬開鎖，就進了鬼樓。

我聽到這裡，感覺十分無語，便問道：「你們怎麼不叫我？」

「因為……」班長打了個磕巴。

「因為『普通人還是遠離這些為妙』，是不？」

我捏捏自己的鼻根，感到頭疼。確實，我這句話，雀兒或許都已經聽出繭了。

不過，現在可沒時間掰扯常人與邪祟的距離問題。我用冷光手電筒指指方才被撞開的房間，問道：「那你們又為什麼會被關在那裡？」

「唔……」班長瞥了眼門口，面露菜色，顯然是心有餘悸。

雲生雀看他這樣，只好說：「我來講吧。」

他們二人進來以後，在一層搜查了一番，沒發現什麼，便來到二樓。

可樓梯爬了一半，走在前面的陳鈺忽然發現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躲在樓梯口的牆后，露出一個小頭，看著他。

他嚇得差點摔下去，幸虧雀兒託了他一把。

那把鎖可是他親手撬的，其艱澀程度讓他深信，它一定經歷了很長時間的寂寞。

那麼，這個「小孩」是從哪裡來的？

「怎麼回事？」雲生雀問道。

「那……那裡……」陳鈺用手電筒晃晃方才的牆，可什麼都沒發現。

「呃……沒什麼，可能是我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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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靈異愛好者，他對自己膽大的形象特別執著。再加上，身邊這人可不是一般的嘴損，陳鈺不想因為一時的眼花而被叨叨得不成人形。

「真的嗎？」

「真的！真的！」

陳鈺說著，三步並作兩步跨上樓梯。正當他準備喘一口氣時，一張青白的笑臉，從天花板上倒立下來。

他「嗷」的一聲，當下只覺得天旋地轉，等他重新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個開著門的房間里。

「陳鈺！」雲生雀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你_他_媽……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

「我……」陳鈺四下環顧著，顯然是驚魂未定。

不過幸好，這裡只是一個四人寢室，除了灰有點多，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

他鬆了口氣，第一次體會到了葉公的心情。

向雀兒解釋完剛剛的事後，兩個人準備在這間寢室里調查。

因為封樓時，所有的寢室應該都已經鎖了，唯獨這一間還開著。

聽到這裡，我又有點忍不住想要批評他們過於膽大。

然而，想想如果是我，估計也會進去探查，頂多帶些防身用具。於是，我只得閉緊嘴，繼續聽他們講述。

就在兩個人平復好心情，開始查看室內的時候，手電筒熄滅了。

他們帶的是一種功能優良的手電筒，打開時亮如白晝，所以一旦熄滅，便會讓人產生一種墜入深淵的感覺。

二人一下子慌了，開始在寢室里摸索對方的存在。可奇怪的是，這麼小一個地方，他們卻怎麼也摸不到對方，然而一旦呼喊，又感覺對方似乎就在身邊。

雀兒畢竟是跟我見過世面的，此時腦里還留有一點理智；可陳鈺已經嚇壞了。他不停地撥弄手電筒的開關，不停地呼喊著雀兒的名字。

雀兒很不耐煩，倒也沒有落下對他的回應。

這時，兩人慢慢發覺，這不間斷的對話中，似乎有第三人的存在。

一個尖細的嗓音，混在一聲聲「雲生雀」中。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呼喊，而那個聲音還在繼續，同時變得越來越粗，最後，變成了一種極度含混不清的聲音。

那個東西「嗚嚕嗚嚕」地說著什麼，時而在雀兒耳邊，時而又跑到陳鈺背後。

這使得這間黑暗的寢室，如同一鍋微微煮開的中藥，翻滾的水泡下，是噩夢般的氣味。

陳鈺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一開口就能跳出來。

可就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聲音消失了。

「雲、雲雀？雲生雀？」他喊道。沒有回應。

他僵著手指，無意識地撥動著手電筒的開關，企圖用這細微的聲響，擊退未知的恐懼。

然而，手電筒亮了。

他感到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腳上。他不受控制地低下頭，看見一隻青白色的小手，牢牢地抓在自己腳踝上。

這幅場景徹底擊垮了陳鈺僅存的理智。據雀兒所說，他眼見著陳鈺原地起跳，頭差點撞到天花板；他的喉嚨里發出一種尖銳的「嗬嗬」聲，忙不迭地跑向門口，瘋狂地轉動把手。

然後，我打開了門。

「對了，我當時喊你，你怎麼不說話？」班長後知後覺地問道。

「我回答了。」雀兒皺著眉，「我不僅回答了，我還拍了你好幾次。你當時一點反應都沒有，抬著頭不知道在跟誰說話。然後，手電筒突然就亮了。」

「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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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魘』住了。」我說，「邪祟會趁你心智不堅定，影響你的認知。回頭我會給你綁一個除穢結，你戴今天，就沒事了。」

「對了陳鈺，」雀兒突然開口，「你說，它是不是特別喜歡你？我怎麼就沒受多大影響？」

「你……你別開玩笑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班長來不及反應，一頭撞在我背上。

「怎、怎麼，前面有什麼東西嗎？」他明顯是被嚇怕了，一個勁兒地拉著我的胳膊。

「班長，你把褲腿捲起來！」

「嗯……呃？為什麼？」他有點雲里霧裡，但還是照做了。

「你忘了自己剛剛被鬼抓過了嗎？」雀兒在一旁冷冷道，「放心，齊一平這傢伙絕不會因一點小事兒就嚴肅。」

「你這讓我放哪門子心哦！」班長慘叫。

然而，他腿上什麼都沒有。

「哈……哈哈，瞧你說的，我還以為會有血手印什麼的。」班長鬆了口氣，語氣里全是僥倖。

我不言，只是將冷光手電筒照向他的小腿。

只見一個青黑色的小手印，慢慢浮現在他的腿上。

「看來，它不僅喜歡你，還想拉你作伴。」我看著班長慘白的臉，「我們今晚必須解決這件事了。」

「什、什麼？」他還沒有反應過來。

只聽走廊深處一聲巨響，如同鐵盆摔落地面。

緊接著，是一陣「簌簌」的聲音，好像有什麼四個腳的、指甲很長的東西，不斷向我們逼近。

「沒時間解釋了！」我喊著，拽起班長的手，「快跑！」

「可是齊一平，你不是方士嗎？！打它啊！」班長被我拽了一個踉蹌，音調在恐懼中逐漸升高。

因為心思放在跑路上，我沒有回答班長的問題。

事實上，我也很想正面與那邪祟對剛。

然而，齊家法術較為溫和，並沒有雷符、真言、經文等等能瞬間對邪祟造成大量傷害的東西。

同時，我這次是輕裝上陣，即便想要布陣畫符，也沒有足夠的物資與時間。

再加上我身邊帶著兩個常人，我自己可以冒險，但他們兩個的命，我也必須負責。

身後，指甲摩擦地面的聲音越來越響。我的大腦飛速運轉，拚命想要找出用手裡的東西破局的方法。

這時，我突然感覺身邊有一股邪氣的渦旋。我靈光一現，帶著他們拐了進去。

幾乎就在我們進入其中的剎那，背後的聲音消失了。

三個人氣喘吁吁，我趁機抬頭觀察了一下，發現這裡是樓梯間。

奇怪，我們剛剛一直在走直線，怎麼又繞回來了？

我看了看方才邪氣漩渦所在的地方。如果說附近有什麼鬼打牆的跡象的話，我只能發現這個了。

所謂邪氣的漩渦，就是邪祟的氣息受到衝擊而形成的波動，往往在術法發生的時候形成。

我又在地上撒了把米，念動咒語，米粒只是懶懶地動了兩下，再沒有別的反應。

的確，周邊的邪氣已經變得很稀薄了。可是為什麼？我們剛剛還在被邪祟追趕啊？

我回過頭，想要問問他們兩個，有沒有發現什麼。

卻看到雀兒神色凝重，班長的臉則白得嚇人。

我順著雀兒的眼神，看向班長的腳踝。

只見一隻細長的、青黑色的小手，從樓梯上方的黑影里伸出來，纖細的手指搭在班長的踝骨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