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羅靖

第十章 羅靖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正午。

躺在賓館的床上,我渾身發冷,沒有一點力氣。這是陽氣被吸食的癥狀。

房間里沒有其他人。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我的肚子上,我合上眼,大致梳理了一下昨天的事。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尯毒煞。一直都是那隻夭煞和手指邪祟在作祟。

夭煞的能力不如毒煞,它在用煞氣壓制那二人元陽之後,估計是讓那手指邪祟幫忙,才能一直傷害兩個人。

所以,我破除了那股煞氣,他們二人就恢復了;但又因為還有一個邪祟,所以人沒有立刻醒來。

而那手指邪祟,也許是和夭煞有關係的人,甚至可能是它的母親。

因此,夭煞在吞下手指后,才能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以至於我的術法都不能將其鎮壓。

奇怪的是,這兩個邪祟都是老闆養的。它們攻擊我們也就算了,畢竟主人陷入昏迷,它們也就失去了控制。

可是,現在看來,這夭煞還攻擊了自己的主人,甚至要置他於死地。

在我的認知中,夭煞的能力超過主人,就會開始反噬。

然而,破除的方法也很簡單,只要在它的本體上撒上至陽之物,這夭煞就會溶解。

那老闆為什麼沒有這麼做?

並且,他還想煉製一隻尯毒煞……對,尯毒煞。

這邪道,真是貪得無厭!

他害了兩個人不說,居然還想藉助毒煞,來壓制夭煞,這樣兩全其美。誰知陰溝裡翻船了!

一想到這兒,我不禁氣血上涌,然而身體虧空,一瞬間只覺得天旋地轉。

這時,我聽到房間門一響。

原來是姜琦。她帶著一盒羊湯,看到我醒來,便說:「你醒了?看來林先生說的沒錯。」

林君。去紙紮鋪前,以防萬一,我給他發了消息,讓他過來。想不到他動作那麼快。

我勉強支起身子,問:「你們怎麼樣?沒事吧?那個羅老闆呢?」

她搬來凳子,在我床邊坐下,把羊湯遞給我:「放心,大家都沒事,叔叔他們也醒了。這湯是林先生做給你的,他們就在我家,一會兒回來。」

我端著湯,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一口下去,滿嘴都是詭異的中藥味兒。

我把湯放到床頭,緩了一緩,感覺一股熱流從下丹田處生出,流向身體各處。

林君雖然一副不著調的樣子,但專業水準還是很高的。

「現在怎麼樣?」學姐問。

「好一點了。」我如實回答,「羅老闆呢?林君在看著他嗎?」

學姐垂下眼,道:「其實,我過來,就是想跟你商量這件事。」

昨晚,林君滅除夭煞后,就讓他們把我帶回賓館,自己則去了姜家。

他們回到姜家時,姜叔叔已經醒了,正坐在桌子旁喝粥。

也許是聽到開門聲,林君從卧室里鑽出來,笑眯眯地邀請他們去看看老闆。

一行人進了卧室,只見本就瘦小的老闆,現在更加的蒼老。

他的頭髮全都白了,眼窩凹陷,神情枯槁,一副大限將至的模樣。

「小朋友們,我知道你們有很多問號,但是,先聽聽他的話吧。」林君道。

羅老闆看到姜琦,笑了笑,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羅靖,農村生人,自小家境貧寒,十一歲時,被賣給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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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

道士待他很好,將一身的本領傾囊相授,並囑咐他要遵行正道。

然而,好景不長。二十歲時,道士被邪道盯上,自此殞命。臨死前,他拚命為羅靖打開一條生路。

羅靖逃走了,但他也厭惡著只能逃的自己。

從那以後,他就開始搜集邪道的消息。終於,三十歲時,他手刃了弒師仇人。

那時,他已有傾心的女子。大仇得報的第二年,他們結婚了。

日子平穩地過了五年。第五年時,他們的孩子出生了。

然而,有一天他回家后,再沒有聽到妻子和孩子的聲音。

他們成為了邪道復仇的工具,血淋淋地倒在房子里。

那一瞬,羅靖沒有感覺到憤怒。他只覺得灰暗,無盡的灰暗。

他和妻子戀愛的時候,他仍在不眠不休地尋找仇人。他也曾讓她早早再找個良人嫁了,但她並沒有離開。

如今苦盡甘來,他們的孩子已經滿月了,這一切又忽然破碎。

一些細碎的、有關邪道法術的記憶,慢慢從他的腦海里浮現。

羅靖失魂落魄地搬到了這個小鄉村,也是他出生的地方。從那一日起,他便再也不是正道方士,也不再會什麼奇門八卦,他就只是一個紙紮鋪的老闆。

除了,身邊養著兩個邪祟。

然而,隨著他老去,他對這兩個邪祟的制約愈加脆弱。尤其是那隻夭煞,每每它在自己床邊瞪著自己的時候,他都有打碎陶罐的衝動,但又怎麼也下不去手。

一天,他聽說了同村人趙志強的死。

心中的信念再一次動搖了。他要再祭煉一隻毒煞,一隻完全聽命於他的毒煞。這樣,孩子就不會鬧了。

可是,羅靖低估了夭煞的力量。這些年,他每天都懷著愛意飼養他的「孩子」,這隻邪祟背負了過多的思念,能力早已超出他的想象。

它察覺到了羅靖的意圖。於是,夭煞在姜滿身上作祟,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羅靖大驚,但既然它把姜滿帶到了趙志強的靈堂,他乾脆將計就計,借這場鬧劇,讓趙家人把屍體葬在了自己指定的位置。

誰知,這一舉措徹底惹怒了夭煞。它反噬了自己的主人,逼迫另一個邪祟與自己合作,想慢慢地殺掉羅靖。

這時,我們來了。

姜琦說完,我們都沉默了。

我爺爺教育過我,對待邪道,就要像對待邪祟一樣,不得留情面。

可是,羅老闆只是用了兩個邪道法術。嚴格來說,他也是受害人。

「齊一平,林先生讓我把他的原話帶給你:羅老闆自己已經無所謂了,如何處置他,讓你自己想。」

這是考題嗎?我是林君的學生嗎?

況且,怎麼處置……哪怕羅老闆是貨真價實的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處置」啊。

眼前浮現出了那個男人笑眯眯的臉。羊湯的味道再次湧上喉頭,惹得我乾嘔了一下。

鎮定,鎮定。我努力平復心情,問道:「那個,羅老闆,有沒有利用邪祟做什麼害人的事?」

姜琦一愣,顯然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嗯?沒有。他說他開了紙紮鋪后,就金盆洗手了。」

我想再思考思考,可腦子一動,就感覺氣血虧損,暈頭轉向。

那口湯的效力要過了。

我只得說:「你回去告訴林君,我不知道什麼羅不羅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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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的,別指望我相信他的瞎話。這次就是兩個邪祟在村裡鬧事,咱們已經解決掉了。完畢。」

學姐又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是什麼意思,驚喜地道了聲謝,便出了賓館。

我強忍著那股味,把剩下的湯喝了。

暖洋洋的感覺自丹田流向四肢百骸,我一下子只覺得困,又睡了過去。

又躺了一天。中間好像醒來過一次,我看到雀兒在換衣服,迷迷糊糊地就問:「雀兒,其他人呢?」

他努努嘴,道:「陳鈺在隔壁,林君說他有事,已經走了。姜琦在家,羅老闆……把店關了。」

「關了?那他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但是他關店之前,讓趙家把趙志強的墳遷了。」雀兒說,「其實,我還挺驚訝的。你一個那麼死板的人,居然也有靈活的時候。」

我還是困,便不再計較說了什麼,回答道:「靈活?死板?我只是做了我覺得對的事……況且,我還能做什麼呢……」

說著說著,我就又睡了。

踩著假日的尾巴,我們回到了學校。

和班長一樣,我這陽氣虧損的狀況持續了一周。

這一周里並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大事,除了姜琦給我們帶來了一本老舊的筆記。

「這是羅老闆讓我轉交給你們的。」她說。

我翻了翻,裡面是他的畢生所學,還有一些邪道人士的名單。

這名單里大部分都打了叉。有一個叫「張子瑜」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因為,我曾聽爺爺提起過她。

這個叫張子瑜的女子,似乎在他們那輩很出名。她是一名咒術師,被她詛咒的人,最終都會流血而亡。

然而,當我問起她的下場的時候,爺爺搖搖頭,說她失蹤了。

現在,這張名單上,她的名字也沒有被打叉。

我想了想,將名單複印了一份,寄給了林君。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淡。班長在徵得我同意后,把我們的經歷發到了網上。

反響很小,但卻意外地為他收穫了一份愛情。

每天看到他捧著個手機不亦樂乎,學習都上去了,我都有種高興的感覺。

希望他就此遠離我,和我身後的光怪陸離吧。

而我,是逃不脫的。

將近期末的時候,雀兒忽然給我發消息,說他們學校出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圖書館里的書,不知道被什麼人夾了東西進去。

那是一種紙片,上面畫著一條舌頭。

這舌頭的畫風,有時寫實,有時則像兒童畫。

一開始,他們還以為,有人複習走火入魔,開始搞行為藝術。

然而,沒過幾天,學生們就發現,連雕刻室都有那種「舌頭」的塑像。

而且還不是一個兩個,是滿牆滿地,就連時鐘里的指針,也被人改成舌頭的模樣。

但是,查看監控,又沒有發現犯人。只是在某個時間,監控卡了一下,然後教室就換了個樣。

這件事在學生中引起了不小的騷動。雀兒的學校還挺有名的,為了不讓外教知道,校方現在勉強把輿論壓了下去,並高價懸賞犯人。

「你不會想賺自己學校的錢吧,」我說,「你家不是不缺錢嗎?」

「是不缺錢,」他在對面回復,「主要是,我的畫紙,也不知道被誰換成了『舌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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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門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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