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茶館言語惹事端

第三章 茶館言語惹事端

不多時,亂羽套了個茶館小廝的圍裙,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心不在焉地四下打量,餘光時不時掃過那邊的白衣女子。

是了,他不會認錯。

想不到那高不可攀的掌門弟子竟會出現在這樣親民的茶館。

倒是沒看到另一位。

怕是也在附近。

說書先生還沒到場,茶館里嘈雜一片。

初夏的風從窗子吹進來,吹動小女子斗笠上的輕紗。

無奈輕紗太長,怎麼吹也看不清掩著的臉。

亂羽倒希望風再大些,只需能把那輕紗吹起,能看到那人的情緒。

正想著,方才離開的李英琦又回來了。

李英琦還沒站住腳便雙手合十賠笑道:「對不住啊各位!說書的先生家中臨時出了變故,今日怕是來不了了……實在是對不住各位!」

他說得誠懇,席間客人有的輕輕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當然也還有的仍存不滿。

李英琦不等他們開口責問:「今日諸位的茶就都不算在賬上了!就當是我客飲居掃了各位的興緻!李某人在這裡給各位陪個不是!小二!還不上茶!」

他話一出口,一時壓下去不少非議。

客飲居好歹是京都的茶館,用的茶葉必然是上好的,雖說臨時有了變故不能聽到故事,白白得了一盞茶飲也不算虧。

亂羽把手中的抹布往桌邊一扔,掛上,看向舅舅的眼裡帶了些別的情緒。

他知道開這客飲居算是商人,只是從沒想過商人處事的圓滑。

客飲居這麼大個樓,此時在座的客人該是上了百,一人一盞上好的茶葉不收分文,明面上是賠本買賣,卻能籠絡人心。

也難怪客飲居即便在京都這樣的地方也能得個一席之地。

想到這裡,亂羽嘴角一揚,茶壺倒出來一杯水先給自己喝了。

李英琦有別的事情要忙,便也沒多待。他臨走時朝席間懶洋洋的外甥眼神示意,該是提醒他本分一些。

亂羽向著他的方向舉了舉杯,算作應他了。

說書的是沒有了,唱曲的卻安排上了。

不多時,三兩個舞女簇擁著一位優伶上了那戲台。

客飲居素來少有唱曲,想必那位說書先生今日是真有急事。

歌者稍作休息便開了口,婉轉流連,像是把什麼故事娓娓道來。

亂羽雖偶爾品茶,卻半點不通曲,這時只悄默聲地擦到了那白衣人附近的桌子。

許是明白想聽曲的人不多,那優伶覺得無趣也便離去。

「客官可需添茶?」

亂羽開口語氣自然。

白衣女子並未應他,思考了片刻,手落放下茶杯,像是準備起身。

亂羽也不攔,只做茶館小廝分內的事。

窗外人聲嘈雜,車馬偶爾路過,有人按捺不住。

「諸位!眼下喝茶倒也無趣,說書的因故不來,不若鄙人給各位講個秘事?」一個小眼睛的神秘兮兮開了口,「這件秘事可是來頭不小,關乎這天下第一仙門!」

聞言,館中眾人紛紛朝他看去。

這小眼睛的約莫而立之年,該是早早蓄了鬍子,眼見著倒有幾分哄人的面相。

白衣女子放下的茶又被端起,臨時改了要走的主意。

亂羽拿起桌旁的抹布,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沖那小眼睛道:「客官,這鏡花水月位居高位已久,早被扒了個底朝天,哪裡還有新鮮事?」

「非也非也!」那小眼睛的神氣地擺了擺手,「這位小哥——諸位!鄙人今日要說的並非新鮮事——而是陳年舊事!」

亂羽一時來了興緻,不動聲色地看了身旁的白衣女子一眼,索性在她這一桌坐了下來,道:「那客官不妨說說——這第一仙門究竟有何秘事?」

斗笠輕抬,藏於桌下的素手被下意識握成了拳。

亂羽餘光一掃分明看在眼裡,只是嘴角微揚,心生一計。

那小眼睛清了清嗓子,道:「天下人皆知——千年前不知歷經何劫,六界分治,妖神遊歷人間。約莫二三十年之前,洛亦塵拜師妖神,位列第三。可這洛仙人原本是洛城獨獨一位的小姐。洛城是何許地方?幾百年的世家豪族!那在當年可是皇家官家都不敢輕易去惹的!這樣的一位大小姐,有城主捧著,少城主護著,論家世門第——她是半點不必去修這個仙。」

亂羽見他說得聲情並茂,配合地點了點頭,倒也捧場:「那她為何要去?」

小眼睛搖頭長嘆一聲,道:「還不是這位大小姐自幼被寵慣了慣壞了——不識人間疾苦險惡,自以為她便是高高在上,見不得旁人半點不敬。如此,一日終於是惹惱了個不得了的大人物,那時老城主本就卧病,氣得不出幾日便撒手人寰,少城主頂著族中壓力,無奈只得將人送出去。」

有人漸漸信了這說辭,紛紛對當年舊事產生好奇。

有個未至而立的年輕人不覺發問:「惹了個什麼大人物?我聽傳聞——當年的洛城風光無限,連皇家都不敢隨意招惹。」

「當初的洛城可不止這點風光!」一位不惑之年的客人插嘴道,「洛城可不是你我能探得底細的!更有傳言——千年前六界大亂時這洛城便已經建起來了!如今天下修仙者若是想知道塵封往事,怕還是要借洛城的古籍查一查!別說皇家官家,尋常仙家也不敢招惹!」

一老者摸了摸花白的鬍子,嗓音微啞:「聽聞當年老城主病故,洛氏族中不少分支倒打一耙,少城主遭人暗算中了毒,雖說後來服藥並無大礙,也是不比從前意氣風發,十多年前也是早早離世。洛城那麼個世族,漸漸也衰敗下來。如此——洛亦塵究竟是做了些什麼?怎的惹得家門遭此大禍?」

不等旁人再開口,亂羽餘光瞄一眼身邊默不作聲的白衣人,接了這話:「客官此言差矣!洛城百年世家,若真能因這變故衰敗下來,恐怕其中早有貓膩,又豈是洛仙人惹個小麻煩就會土崩瓦解的?」

白衣女子聽聞此言,握杯的手鬆了松,好像隱藏在輕紗下的情緒被安撫了。

「話雖如此,可當年洛城變故,的的確確該怪在這洛亦塵頭上。」那小眼睛的終於重新接了話,「諸位可知——第一仙門鏡花水月是當年少城主傾盡家財換得的?」

此話一出,滿座震驚。

「那洛成壁自幼便是個城府頗深的少當家,當初老城主病重,他一手打點家中大小事務,愣是沒讓族中旁支插手分毫。洛亦塵闖出禍來,洛成壁想的也是如何護好她,於是連夜派人送她去名下一處小苑暫避風頭。不料馬車半路被劫,洛亦塵不知所蹤,洛成壁一時心急如焚,不慎著了旁支的道,這才中了毒。」

小眼睛的不緊不慢喝了一口茶:「再說這洛亦塵,倒是不知她被何人劫去,也不知被何人所救,後來便在妖神門下求學兩年,學成歸家,才發現家中早是另一幅光景。洛成壁早是坐山觀虎鬥,心下覺得洛城風光他已無力回天,不若拿剩餘家財為洛亦塵建一座仙門,也好護這大小姐一世平安。說來惋惜,正當仙門即將竣工之時,洛成壁餘毒發作,也沒見鏡花水月輝煌……」

亂羽不知他此言可信幾分,一時頗有感慨地去看身邊的白衣人。

白衣女子緩緩放下一直捧著的茶杯,冷不防開了口:「閣下並非洛城舊人,也不像走南闖北多年,眼見著也不過不惑之年,如何對甲子之前的舊事這般清楚?」

「這——」小眼睛的並未料到有人揪著這點不放,一時啞口。

亂羽忽的覺得有趣,側了側頭看這不慌不忙的白衣人。

白衣女子又輕笑一聲,道:「若是閣下說不上來,不妨答在下其他——這洛掌門當初招惹的那位大人物是何許人也?若此人真有如此能耐,又為何這麼多年杳無音信?」

她聲音不重,輕飄飄的卻把在座的都給點醒了。

這小眼睛的說起故事天花亂墜,關鍵的問題卻一個也答不上來。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反倒問這白衣人:「在下對此事不甚清楚,難道姑娘就了解其中內情?」

白衣女子微微抬首,並沒答話。

亂羽原本看熱鬧不嫌事大,現下卻心中一顫。

這小眼睛見著無權無勢,怎的把話說的這般刁鑽,句句都是洛掌門如何?

難道——

想到這裡,他連忙起身攔在兩人中間,茶壺又被重新提在手上:「京都距鏡花水月甚遠,真言傳來也不知摻了幾分假話。事情過去許多年,你我一非洛城中人,二非當年看客,不過閑暇在這客飲居品一品茶,鬧得上了火可不好。」

白衣女子見他是要和稀泥,放下茶杯就要起身。

亂羽順勢按住她,壓低了聲音道:「掌門素來閉關,不計較外界傳言。姑娘還請稍安勿躁——小心被有心之人識出身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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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歌笙笙洛城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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