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鬧市喧囂與君逢

第二章 鬧市喧囂與君逢

京都繁華,雖說暑期沒有什麼節日可以熱鬧一下,大街上還是來來往往不少人。

城東有一樓名為「摘星」,裝潢華麗,客棧中多是過路的旅人。

樓上一間窗朝後院的客房裡,一白衣青年坐在陰影里飲茶。

另一女子背對著他立於窗前,斗笠上的輕紗折起一角,只露出唇紅膚白。

坐著的那位放下了茶具,終於開了口:「無名無姓,無身份,無住所,更是忘了相貌,這麼些年都未聞音信——還是要尋?」

那女子微微側頭,只是餘光看著他的背影:「既然經年許多,又何妨再多?」

「也是,」青年再一次舉杯,「現下把你安頓好了,我便啟程去西林竹邸。你一人在外——小心些別惹事。」

「總歸不會讓你趕回來收拾爛攤子。」

像是聽出她語氣輕快,好像是趕著自己走一樣,青年手上一頓,沉默一會兒才輕聲問了句:「這麼些年我倒是沒問過,你要尋的那個——是你什麼人?」

白衣女子低了低頭,輕紗落下。她終於轉過身來:「故人——」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句:「世間只此一個。」

青年知曉她無意多提,也沒再問。

他放下了茶杯站了起來,思考了一會兒才又囑咐一句:「京都回山路途遙遠——你不會御劍,還是早些動身。一路看看風景也是好的。」

輕紗斗笠微偏:「有勞師兄掛心。」

許是她這一句「師兄」喊得太輕,青年似乎有些恍惚。

他抬了抬手,可礙於斗笠卻不能在發頂揉一揉,只好在中途停下,拍了拍肩:「京都說來算是東侯府的地界,若是遇著了他蔣府的人——沒越界,你就多擔待些。」

一聲輕笑,斗笠的主人抬頭,隔著輕紗看他,開口終於不再疏離:「怎麼?念在曾經共事要我收斂些?師兄莫不是對那位大小姐動了心思?」

青年無奈嘆了一聲,同她解釋:「正是曾經共事,她行事如何,我心中有底。若是哪裡得罪了她——怕是不能善了。屆時我必然算計如何幫你討回來。」

斗笠微搖,女子三兩步到了門前,也不回頭:「若不犯到我頭上——這日子快活,又何故去招惹她?」

青年轉身剛要說什麼,卻發現她已經出門走了。

窗邊翻身進來一個青衣人,張口便是打趣:「這是遇著什麼煩心事了?」

他尾音輕佻,唇角微揚,屈膝坐在窗框上,外面那條腿輕輕點著青瓦保持平衡,一副十足的浪蕩子模樣。

白衣青年對他的造訪並不意外,把方才用過的茶杯燙了燙,收進盤裡,開口有些失落:「她雖喚我師兄,卻似乎從來都不信任我。」

那青衣人愣了愣,回過神來啞然失笑,桃花眼彎成了戲謔的弧度:「想不到連你都有被人嫌棄的一天?我倒是對你這小師妹有些興趣了。」

白衣青年不語,抬手捏住他的肩,暗中使了力氣,把他推得往外仰了些。

青衣人眼見平衡失控,腳下發力險些踩壞了一層的屋檐。

但他神色不變,只是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道:「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窗外院子安靜,竹影晃動,晃出了沙沙聲響。

隨後被街頭的吆喝聲蓋過。

亂羽這時候換下了仙門那淺藍色的弟子服,一身墨色勁裝倒更搭額前的幾縷短髮。

褪了淺衣少年氣,眉目銳利倒也能教人一眼看去覺得可靠。

他此行帶著目的,並不流連於各個商販吆喝的精美物品。

行至一小樓前,輕快的步子終於停了下來,亂羽隨手理了理衣襟進了門。頭頂「客飲居」三字被染了深深的墨色印刻在高懸的匾額上。

誰知他剛邁過門檻就和正要出來的客人撞上了。

那人原本並不看路,直直撞上來,被撞得後退幾步,尚未站穩便破口大罵:「怎麼回事啊你!不長眼睛的嗎!」

亂羽定睛一看,這位要出門的客人是個中等個子的胖少年,身纏錦緞,腰間別玉,想來該逃不了膏梁紈袴。

一旁的瘦小伙該是他家家丁,這時候忙過來安撫:「哎呦!少爺您可沒摔著吧!您可不能有什麼閃失啊!」

隨後那家丁又伸了食指指著亂羽,罵罵咧咧道:「無知小民如此莽撞!你知道嗎!這位可是東侯府的小侯爺!」

亂羽沒跟他多言,也知道此人身份不簡單,他原本也無心理論,憑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一臉淡漠地看著主僕二人。

那位小侯爺好不容易拍乾淨了身上的塵土,抬眼卻發現眼前這人生得一副好皮囊,不僅個子高了他一截,面相也不俗,再看他那雙眼睛,明明不很深邃卻讓人覺得頗有城府,氣勢上著實把他一嚇。

自知比不過,加之他原本也是要走,出乎意料地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本侯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這無知小民計較了!若是再有下次——哼!我絕不輕饒!」

亂羽見他沒打算鬧事,便也不同他爭。

小侯爺正要抬腳時,卻忽的一陣輕風從外面進了小樓。他下意識間已經看了過去,只見一女子自他們身側而過。

這位客人一身白衣,還戴著個圍了一圈輕紗的斗笠,實在看不清樣貌。

但她身量苗條,斗笠下得見黑髮如瀑,雖不至腰際,倒也有幾分仙姿。

她進了店不作停留,輕步去尋座位。

小侯爺早是被她勾了魂兒,一雙鼠目直勾勾盯著那道背影。

亂羽神色一變,一時眉頭緊了幾分。

眼見那小侯爺就要跟上,家丁連忙伸手攔下:「少爺不可!小姐說了今日回來,眼下也快到了,她可是知會了要早些回去的!您可不能再惹小姐生氣了!」

小侯爺張口要罵,卻臨時想起來什麼,本不顯眼的喉結似乎是滾了滾,擺了擺手十分不耐煩地道了句「啰嗦」,最終還是帶著家丁離開了。

亂羽見他出了門也不多再看,瞬間翻了臉色,目光又去找剛進店裡的白衣人。

旁人不認得,他卻是認得的。

所幸方才那小侯爺並未有什麼舉動,惹不惹得起另說,總歸這位白衣姑娘可不是此等鼠輩能夠沾染的。

這時,樓上下來了一個中年男人,三兩步下了台階,徑直停在了亂羽身側:「方才在樓上都聽到動靜,你這臭小子又給我闖了什麼禍?」

來人身形中等,比剛走的那位小侯爺要瘦高一些。雖已是中年,面相看上去還是清清爽爽,穿著不算富貴,也不見得寒酸。

「舅舅誤會,」亂羽回神朝他打招呼,還不忘辯解一句,「這世上多長了眼睛的分明是富家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皺著眉頭,好像從頭到腳每一處都在厭惡那所謂的小侯爺。

「你這小子!」中年人把他的情緒收進眼裡,無奈搖了搖頭,「你可知方才出去的是何人?我知道你看不得跋扈張揚,可天下之大還是官家為大。既然來了就安分些,別給我惹什麼麻煩!京都龍盤虎踞,我開個茶館不容易……」

「明白了明白了!」亂羽見他似乎要倒出好些話,連忙攔住,「舅舅,我娘問你何時去做客!」

中年人登時一愣,沒說完的話都被咽進肚子里,但思考過後卻沒被他唬住:「好小子,長大了,都會拿你娘來壓舅舅了啊?弱冠了我都沒收到你的請帖!想來是有段日子沒回家了吧?還想拿你娘來唬我?」

亂羽一時疑惑,眉毛一挑看向他:「舅舅怎麼知道我沒回楓庭?難不成如今仙士一多,連消息都長了翅膀會飛了?」

「你家在仙士口中是個什麼地位你不知道?我這茶館每日賓客眾多,你的一舉一動我還不知道?」中年人笑了笑,「更何況你是我李英琦的外甥,我這個做舅舅的怎麼不會打探你的消息??」

「還是舅舅您厲害,外甥佩服。」亂羽笑嘻嘻低了低頭,再開口時卻故意壓低了聲音,「您瞧見那邊坐著的姑娘沒有?」

李英琦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不遠的窗前,席間坐著一位纖瘦女子,白衣不染凡塵。

斗笠正正戴好,輕紗墜在邊沿,陽光從窗口灑下落在她的身上。她安靜坐著也不品茶,卻好像帶著飄飄仙氣。

「看這樣子,是修仙的?」李英琦猜測一番,扭頭看他,「相識?好小子,這幾年本事漸長啊!你欠了什麼風流債?」

「可不興胡猜!」亂羽不知他還會說出什麼,連忙攔下,又有些心虛地往那邊看了一眼,「未曾謀面,只猜測是她,卻並不能肯定。」

李英琦卻是有些好奇了,抱臂沒答應下來:「什麼意思?」

亂羽沒再多言,只邁步去找閑置的圍裙和茶壺:「勞煩舅舅跟店裡小廝說一聲,她的茶水我去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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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歌笙笙洛城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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