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緣由
冰冷的刀鋒抵在陳昌的脖頸上。
然後，又高高舉起，再次落下。
站在陳昌身後的梁勝一臉淡漠，重複著這個動作。
「你......」
坐在陳昌旁邊的跟班當即嚇了一跳，眼神都僵住，他還以為梁勝這一刀要砍下來。
陳昌臉上的笑容也是緩緩收斂，慢慢轉過身，面無表情的看著梁勝。
一滴冷汗劃過鬢角，心跳被梁勝這個舉動弄得加快不少。
「你在做什麼？」
「上個月，菜市場行刑砍頭，我記得其中有一個囚犯，幾乎跟你長得一模一樣。」梁勝重複手上的動作，高舉佩刀落下。
「那些拿著鬼頭刀的劊子手就是這樣，一刀把那人的腦袋給砍下來，乾脆利落。就是不知道，你的腦袋經不經砍？」
梁勝輕輕晃動佩刀，刀身拍打著陳昌的後頸。
「小子，你……」
坐在陳昌旁邊的跟班面露不爽，可話說一半，便被一腳踹飛，滾倒在地。
「我最討厭在說話的時候，有狗在吠！」梁勝隱晦地看了倒地的跟班一眼，目光最終停留在陳昌的身上。
「陳昌，你覺得呢？」
在座的眾人紛紛「唰」的站起來，十幾人面露不善，往梁勝聚過來。
而這時，陳昌則是舉手示意眾人停下。
他慢悠悠的站起來，直視梁勝的目光，道：「梁勝，我不是傻子。我姐是興陽町的班頭，我知道你不敢殺我。
而且，你是衙役，我們是外城混混。如果我們向你動手，不僅沒好處，還會惹得一身麻煩。
上一次，我已經領教過了。」
「如果你是來找麻煩的話，還是請回吧。」
陳昌拿起一杯食肆免費供應的茶水，輕輕呷了一小口，滿臉享受、沉浸。
「兄弟們還要品茶消遣呢，沒時間跟你浪費。」
梁勝的雙眸微微眯起，冷著臉，一言不發。
「怎麼，不想我們幫襯生意？」見梁勝不說話，陳昌冷笑一聲，臉色逐漸嚴肅起來，壓低聲音繼續說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現在辭去衙役的職位，轉交給我頂替，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而且，之前允諾給你的條件也可以翻倍，一共八百兩銀子！」
話后，陳昌直接從懷裡摸出一個布袋，裡面鼓鼓的。
扯開束袋麻繩，一片銀錠入眼。
「只要你點頭，這些都是你的。」此時的陳昌，語氣真誠，完全沒了之前的輕浮。
果然，又是因為這件事。
上次陳昌在食肆鬧事，甚至跟梁勝發生衝突，便是衙役職位這個原因。
自從梁勝當上外城衙役后，陳昌便盯上這個職務。
甚至在私下找梁勝談過，允諾各種好處、利益，僅是為了能夠將梁勝頂替下來。
梁勝自然是沒有答應，且不說衙役的福利、待遇要比區區銀兩好。
而且這還是他父親在生前給他找的活兒，花費了不少的精力和財力。
「衙門衙役的職位是內定的，你確定我離開之後，你能頂替？」梁勝忽然問道。
「我姐是捕班班頭，她在衙門裡面有關係，自然是有辦法，這個不需要你操心。」見梁勝願意跟自己交談，陳昌連忙道。
「可衙門裡面的衙役不止我一個，你為什麼偏偏只要頂替我的職位，其他人不行？」梁勝說出自己的困惑，這是他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陳昌嘴巴動了動，最終只說出：「不為什麼，如果你覺得條件不行，我們可以再談談，可以加錢。」
「如果我不答應呢？」梁勝看了陳昌一下，目光冷漠。
梁勝一句話將陳昌的希望徹底扼殺。
陳昌臉上的表情慢慢僵住，整個人像瘋了一樣，徹底失態地吼了一聲。
「不答應就得死！」
他猛地一抓茶壺往地上甩去，「哐當」碎裂，茶水撒了滿地。
「我陳昌是什麼人，你應該很清楚。」陳昌眼神陰鷙，聲音低吼，「我要的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只是你的職位。
如果在季春月初一之前，你還未辭去你的職位，你就等著給你叔嬸收屍吧！」
陳昌冷冷掃了梁勝一眼，往身後的眾人一招手，帶上他們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梁勝眯著眼，沒說話。
「阿勝，這小子仗著背後有陳清做靠山，在興陽町做起事來肆無忌憚，剛才的話怕不是在開玩笑。」隨同梁勝一起前來的其中一位衙役，他眉頭微皺，盯著陳昌一眾離去的方向。
「你要不回去跟班頭說說？如果老大出手處理此事，這小子不死也得殘。」
「不行，陳昌是陳清的親弟弟，柳叔要是干涉此事，陳清也不會袖手旁觀，屆時兩人肯定會發生衝突。
兩個班頭的事端，若是引起主官大人的注意，會給柳叔帶來不小的麻煩。」梁勝輕輕搖頭。
「那倒也是。」
「兩位兄弟，這趟辛苦你們了，你們先回去吧，-這裡發生的事情勞煩先別告訴柳叔。」梁勝拱手抱拳。
「行。」
送走兩人後，梁勝這才走到梁慶夫婦的面前。
李氏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臉色依舊有些發白，嘴唇哆哆嗦嗦的。
「阿勝，你有沒有傷到哪兒？」李氏顫巍巍地接過梁勝的手，連忙給他檢查起來。
「沒事，又沒打架，哪來的傷？」梁勝笑呵呵，隨後看向梁慶，「慶叔，你們二老沒事吧？」
梁慶搖頭。
「那這樣，接下來食肆先歇業幾天的時間，就當休息，如何？」梁勝稍微沉思，忽然開口問道。
「沒問題，不過你這邊能處理好嗎？」。
梁勝自然知道梁慶是說陳昌這件事。
「放心，我可是衙門裡面的人，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處理不了？」梁勝給了個安心的眼神。
「可我聽說陳昌此人的姐姐也是衙役，而且還是……」
李氏話未說完，便被梁慶打斷。
「阿勝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要相信阿勝。」
梁慶起初沒有將事情告訴梁勝，是怕他擔心，如今被梁勝撞破，倒也是坦然。
「嬸嬸放心，我做事會有分寸的。」梁勝拍了拍李氏的肩膀，「先收拾一下桌椅，今天早點回家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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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餘暉落日，夜色漸暗。
興陽町西面，一處大院，屋中。
「姐，梁勝不答應，怎麼辦？」
「如果他不答應，我會死的！我不想死！」
「救救我，求求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