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211(一更-修改)

第211章 211(一更-修改)

宋師道下意識地朝著身旁看去。

宋魯臉上並未出現什麼異色,就彷彿並沒有人在此時出聲一般。

可他很清楚,這一句「宋二公子」並非是他的錯覺。

站在城牆上風姿驚人的少年,雖然身形不像父親那樣高大,卻或許是因為同樣以刀為武器,在看起來清冷俊秀的面貌中帶著一縷驚人的刀氣殺伐,與酷似宋閥閥主的淵渟岳峙之感。

那確實是一種相隔這樣遠的距離也能感覺到的刀意——

宋師道絕不會對此做出什麼錯誤的判斷。

而這等氣質與他所聽到的那一句「久候」中的壓迫感全然吻合。

宋師道只愣神了片刻便已又聽到對方說道,「請宋二公子入城一敘。」

他忽然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是以宋閥二公子的身份前來此地營救寇仲等人的,還是也一道上門來充當人質的。

他身邊的三叔以一手銀龍拐杖著稱,當年甚至敢當面與宇文化及叫板,而他自己也稱得上是武道上的好手,可惜他不僅沒能繼承父親天刀的刀法之道,顯然也不可能與那個能將千里傳音之術運用到此等出神入化地步的少年相抗衡。

那應當就是在他所收到的消息之中,與寇仲和徐子陵一道行動,在襄陽城外挾持了錢獨關及其愛妾的少年。

也正是她,在束平郡中,與石青璇來了一出琴簫合奏,又是她,不知道是因為何等原因,與初入中原不久的傅君瑜以及她身邊的跋鋒寒起了衝突,將那兩人控制在了自己的身邊。

宋師道想到這裡,那入城一敘看似語氣平靜的邀請中,也讓他覺得多了幾分對方表露出的掌控欲。

他雖已在三叔的印象中早成了個情種,卻還總算知道自己若是受困襄陽城,對於宋閥來說意味著什麼,而若是再加上一個三叔,意義也就更重了。

救援與傅君婥相關的三人自然重要,卻不能就這麼不管不顧地接受邀約。

「怎麼了?」宋魯看他神情有異,連忙問道。

「我們掉頭!」宋師道當機立斷回答道。

他來得太匆忙確實不是個好事,他現在不僅沒摸清楚那實力驚人的少年到底是個什麼來頭,更不知道此刻城中是個什麼格局。

不如從長計議為好。

然而時年顯然並沒有打算跟他客套的意思。

在私梟艨艟轉頭意圖離開之時,宋師道下意識地朝著襄陽城牆的方向看去,卻忽然發現方才還在那裡,顯得異常醒目的少年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才以為是因為他的掉頭之舉,讓對方原本打算在他進城后將他拿下的計劃落了空,現在只能先退了回去,卻聽到了宋魯那個愛妾走上了甲板的瞬間發出了一身驚呼。

他順著柳萋看向的方向望去,赫然看到一道青衣殘影凌空踏來。

從襄陽城牆到他們所在的位置一點也不近,那是宋師道勉強能看清楚對方外貌的距離,還得是因為習武之人的耳清目明到了一定的程度。

可這青衣少年宛如混跡在秋風吹散的晨霧之中,這飄搖翩然之態,好像絲毫也不需要在空中尋找依託。

而就連父親也做不到如此輕鬆地在他和城牆之間的距離上如此騰空掠過!

幾乎只在瞬息之間,那方才還在城牆上的青衣少年,現在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落在甲板上,輕得像是一片落在甲板上的羽毛。

她並未有動手的意圖,卻讓宋師道從她黑沉到極致,暈生出一種明珠皎然之光的眼睛里,看出了屬於頂尖高手的濃烈壓迫感。

太像了!

宋師道甚至覺得這可能已經不能只是用同樣是用刀,這才在周身瀰漫著一股凜然刀氣來解釋這種相似。

他前些日子從嶺南離開家出來的時候,前往磨刀堂拜別父親的時候,他身上穿著的便是一件青藍色的長袍,那也正是他最喜歡穿著的顏色。

面前的青衣少年也穿著這個色系,更兼之五官中肖似宋缺的無一處不精緻,和遠比外貌上更相近的睥睨天下的氣場。

他明知對面的少年甚至看起來比他還要小上幾歲,或許比之他最小的那個妹妹宋玉致還小上一兩歲,卻無端在對方拉近了距離的注視中,感覺到了一種異常讓人膽寒的氣度。

實在像極了宋缺!

而她那被勾勒得有些鋒銳的眉梢微動,便展露出一派不容轉圜的氣場。

「宋二公子,看來你並不太願意接受我的邀約。」

在她話音剛落的瞬間,一種絲毫不遜色於宋師道和宋魯平日里能接觸到的,被譽為天下第一刀手之人發作出的刀氣,須臾之間已暴戾湧出覆蓋了整方船板,讓人臉上像是被一道道撕裂感極強的冷風所穿透。

唯一沒有遭受此等衝擊的或許只有那個並不會武功的柳萋——

時年的目的只是為了請宋魯和宋師道入城,還沒有必要將他們帶著的女眷也一道針對了。

在這種與其說是邀約不如說是逼迫的威懾中,宋師道的呼吸不由一滯。

儘管對方忽然收起了全數的重壓,突然收斂了氣勢后看起來實在像是個沒什麼壞心思的文人墨客,還得是隱居山林不問世事的那一種。

可在她依然不帶什麼溫度的客套神情,和她負手而立的挺拔姿態中透露出的幾分捨我其誰的態度之下,宋師道無論如何也不敢對她放鬆警惕。

「閣下莫非是要與宋閥交惡?」宋魯忍不住揚聲問道。

他突然覺得,他們選擇了船隊加速行動,在這個天色才轉亮未久的時候便出現在了此地,實在不是個正確的決定。

他這本可以讓更多人聽到,也讓對方意識到天下四大門閥之中的宋閥並非是什麼好惹勢力的問話,現在除了讓他驟然成為了時年的目光焦點,迎來了急劇的衝擊之外,沒有絲毫的用處。

他的銀龍鐵拐狠狠地扎入了地下,勉強將他的身形支撐住,緊跟著便聽到時年以慢條斯理的語調回答道:「閣下說笑了,襄陽城中將有一場盛事,屆時四川胖賈安隆也會來此,我聽聞他與雄霸四川的獨尊堡堡主解暉是拜把子兄弟,而解堡主的兒子,又是你們宋閥大小姐的夫君,與宋閥有姻親之故,為何不前來一觀,也算是給你家宋二公子的姐夫的便宜叔伯一個面子?」

這彎彎繞繞的關係,還能被抬出來當理由說得理直氣壯的。

饒是宋魯和宋師道一向跑的是私鹽運輸,自認也算是見過了不少人,都還是不免被眼前這位小公子的強盜邏輯給震得愣神。

但她這無論如何都要將人留在襄陽城中的找理由做派,已經讓兩人意識到,這不是一個他們說不去,便能夠拒絕得了的事情。

他們若是現在下船跟著她進城,還可以說是自己一步步走進去的,是這襄陽城中的客人,但若是他們再不應允,執意要離開的話,以對方這登船而來之時的本事,宋師道毫不懷疑,自己極有可能從對方手中過不了兩招。

他在心中不由長嘆了一口氣,只希望父親莫要因為他和三叔的情況,貿然來此,還有他那個也開始在江湖上走動的妹妹,也最好離此地遠遠的。

他拱手作禮回道,「請公子領路吧,宋師道願入城一敘。」

調轉了船頭的四艘大船停靠在了襄陽的碼頭,宋師道與時年並肩而行,後面跟著宋魯和幾乎依偎在他懷中的柳萋。

時年用眼尾的餘光瞥了那受到了驚嚇的美人,不知道該不該說,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很有當反派的潛質。

何況說是要與宋閥二公子一敘,事實上宋師道和宋魯兩人入城之後便被她給毫不手軟地軟禁了。

而她將那兩位囚禁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藏清閣,也便是錢獨關為白清兒掩護身份的時候,對外作為他寵愛白清兒的信號,替她修建的別院。

所以理所應當地作為看守的人,就是白清兒。

陰癸派中婠婠已經被她派去與侯希白一道,先將竟陵的事情給解決了,以鞏固襄陽的地位,白清兒接到命令讓自己也成了個打下手的真是一點也不奇怪了。

所以時年也反過來並不奇怪,自己會在布置下去了任務后,被祝玉妍找上門來。

她的面容依然被掩蓋在重紗之下,但比起當日夜間所見,她露出的上半張臉在白日里更有種肌膚如玉,容光蘊藏之感。

時年難免想到了東溟夫人。

她雖然穿的不是白色,而是一身水綠色,但在這遮擋面容的習慣上還真是跟祝玉妍如出一轍。

這舉手投足之間風姿綽約,縱然遮掩著面容也讓人絕不會錯認的陰癸派掌權者,從外面走進主院的時候,時年正在擦拭自己的飛刀。

不過在祝玉妍看來,這與其說是擦拭,不如說是在替這把絕非出自尋常的兵器鍛造師的武器做個保養。

細長而薄透,被日光在刀刃的尖端凝結著一層清光的飛刀短刃,在時年的指尖顯得像是一件精緻的藝術品。

但見過她一刀甩出的兇悍,更見過她這一刀中神魂所系,已然不受外物干擾的純粹,祝玉妍又哪裡還會小看這一把刀的威勢。

「我聽說你將宋閥的二公子和銀須宋魯都給扣押在襄陽城了,你就不怕天刀宋缺找上門來?」祝玉妍在她的對面坐下,看著這個女扮男裝的姑娘絲毫不為所動,讓手中的飛刀保持光彩都好像要比天刀宋缺這四個字來得重要一些的樣子,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祝玉妍她自己其實也不大怕宋缺。

算來她當年在魔門之中成名的時候,宋缺還在江湖上沒什麼名頭,甚至可以說是比她小一輩的人,以至於對方後來的異軍突起,足以平輩論交,她都有種像是在看後起之秀的心思。

當然,一刀擊敗霸刀岳山的讓宋缺直接進入了天下位居前列的英豪之一,也正因為如此,祝玉妍會選擇與宋缺達成交易,來得到一個天賦不輸單美仙的女兒繼承自己的事業。

反正他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兩個女兒,顯然不會介意再有一個完全不屬於宋閥的孩子。

但祝玉妍也不得不承認,宋缺武道天賦之高,甚至在她和石之軒之上,何況對方對刀道的鑽研,在宋閥位居嶺南的毫無雜事干擾中,恐怕已經到了個極高的程度,她難以突破天魔功第十八重,宋缺便穩紮穩打地能壓制她一頭。

「你應該猜得出來我想做什麼。」時年抬眸抿唇輕笑,這笑容中讓祝玉妍讀出了幾分俏皮玩味的意思。

更有這連番的攪動風雲之舉,她如何猜不出,時年並不在意因為宋師道和宋魯的事情得罪宋閥,甚至想要藉助這兩個人將宋缺引出來。

「我想聽聽你的理由。」祝玉妍已經猜到了時年此舉或許有想要引宋缺來此將對方擊敗,以此在魔門中被傳召來此地的兩派六道門人中立威。

畢竟她也用的是刀,而天下第一刀手的名號,當世自然只能有一個人。

但祝玉妍覺得,她的目的應該不止如此簡單。

「魔門兩派六道中,兩派的人目前已經到了,六道之中,邪極宗的四個是最先落入我手中的,天蓮宗的安隆,有石之軒在此,我們所在的位置更是距離他的老巢遠不到哪兒去,所以他也一定會來,補天閣有你送來的楊虛彥,老君觀與陰癸派也有合作,不會不賣這個面子。所以現在也只剩下兩個人了。」

祝玉妍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她既然意在魔門,便絕不打算放過任何一支,讓自己的聖君之位名不正言不順,更沒覺得拿下石之軒和祝玉妍便萬事皆休,且有人可以替她代勞些事情了。

她讓婠婠來傳遞宋師道將到此地的消息,在她的腦袋裡看來還過了不少彎。

「一個是天君席應,一個是魔帥趙德言,後者我已經讓人通過李閥最近的動作,想辦法將其引入中原了,到時候我想勞煩祝后替我走一趟將對方擒拿回來。而天君席應和天刀宋缺之間的瓜葛,事實上我還是在錢獨關的口中聽聞的,想必祝后比我知道得清楚。」

祝玉妍當然知道這件事,這算來也是魔門的一個笑話了。

天君席應因為名號里有個天字,犯了天刀宋缺的忌諱,好好一個滅情道的傳人,二十多年前被宋缺硬生生追殺了數千里,險些把小命都給丟了,從此遠遁塞外不知所蹤。

「祝后應該猜到我的想法了,若能擊敗宋缺,天君席應到底認不認我這個聖君,便不需要多說了。若是這樣了他還不肯回來,勞駕陰癸派替我往塞外傳達一個消息,就說他那個君字也犯了我這聖君的忌諱,請他洗乾淨脖子等著。」

祝玉妍沒忍住輕笑出了聲。

她一想到那位不可一世的宋閥閥主和好容易才在塞外苟全性命的天君席應,恐怕都要在自己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手裡吃癟,她便覺得這些年的事情也算不上是什麼了。

何況,她此生最大的仇人現在可沒她過得舒坦,現在和那個影子刺客相對無言,最會說話的侯希白還被時年丟去給婠婠打下手去了。

誰又會想到石之軒會落到這麼個田地。

而同樣,宋缺又怎麼會想到,他自己的女兒將會給他一個多大的驚喜。

「你方才說,想要我出手,將踏足中原的趙德言抓來?」祝玉妍止住了笑后問道,「那你又要做什麼?光是看著石之軒還用不上你費心。」

時年面前的桌案上,不知道何時已經用飛刀刻畫出了一張簡陋的地圖。

她指了指地圖上襄陽城的西南角回答道:「我想親自去一趟飛馬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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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師父讓我修身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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