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1.

少年時期的黑澤陣睜開眼后看見陌生的天花板，彷彿之前的顛簸不是錯覺，他的耳邊傳來不停的說話聲，少年聲中夾雜著偶爾冒出一兩句細細小小的「不可以」。

他還記得當時兄妹倆又僵持了好一會兒，女孩忽然發現了蘇醒的他，不再理會哥哥湊過來蹲著。一雙綠寶石似的眸子靜靜盯著他，裡面閃動的光芒像是充滿了奇異的好奇心，又像是看著心愛的寶藏。

小女孩見少年眨了眨眼皺著眉，渾身無力卻想坐起來的樣子，輕輕一推就把他摁了回去，求助哥哥：「基次郎，他還會動。」

梶井基次郎踩著木屐咯咯響：「小理，他是人，沒死當然會動！」

「會消失嗎？跑掉了怎麼辦？」她拖回來的時候沒想過這個問題，小小少女的眼睛里充滿困惑，在認真擔憂。

這是她好不容易才拖回來的。

這又回到了剛才那個話題，梶井基次郎頭疼，深吸了口氣又吐出：「所以說不要撿個人回來，你聽話讓我丟出去。」

她搖頭：「小理喜歡。」

對方說完繼續注視著他……儘管有些迫不得已，那也是黑澤陣第一次認真打量面前的人，與她相識。

互視的少年和女孩有著相似的綠眸，但顏色更深一些，像幽碧森林裡暗綠的沼澤，而她的更像是緩緩流動的碧溪。

現在彷彿穿越了時空般，同一雙碧綠的眼眸依舊注視著他，裡面多了些更複雜的情感，但更醉人。

琴酒給身前的人吹著頭髮，卧室里燈光柔和，七瀨理叫著他的名字，男人低低應著她。

多年前的小女孩身影和面前的棕發女生重合在一起，姣好的身段被浴巾包裹著。

現在這雙碧綠的眸子沁出了些淚花，七瀨理打了個哈欠，身後呼呼的暖風和撫摸頭髮的手讓人愜意。她坐在床上，腦袋隨著男人的手動了動，琴酒摸了摸她半乾的頭髮繼續吹了吹才停下來。

七瀨理的長發鬆鬆軟軟，她轉過身看著男人潮濕的銀色長發，想讓他也坐在床沿上給他吹一吹。

但是，一隻手果然幹不了這件事，她舉著吹風機遺憾放棄，把活交還給了男人自己。

七瀨理靠在床頭，看著琴酒吹著自己的頭髮，男人腰間只圍了塊浴巾，露出大片冷白色堅硬厚實的寬闊胸膛，上面的肌肉紋理緊實而富有爆發力。銀白的髮絲搭在胸前順滑光澤，在風下微微飄動帶走濕意，嗡嗡的響聲中透著淡淡的冷香。

最後剩下發尾的時候，琴酒握著自己的銀髮，放在她手中的吹風機筒下，讓她滿足盡興的吹著，兩人挨得極近，男人髮絲間的冷香綿密不斷鑽入她鼻尖。

夜深，兩人躺在床上，琴酒的手攬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有些兇狠的吻著，攫取她的氣息，半天後才退開讓人喘氣，他的頭順著唇游移逐漸往下深深埋在她脖頸間，在頸上溫柔的吮磨。

七瀨理的左手抱住他的腦袋，不由得仰起脖子，手指插入他的發間慢慢摩挲，帶著安撫的意味。這個男人是她最在意的、失而復得的珍寶，想要永遠收藏在她這裡不再離開。

月光透過窗戶悄悄溜進室內撒在床上的人身上，兩人相互抵著頭睡了過去。

2.

第二天早上，七瀨理醒來時琴酒還閉著眼睛，保持著昨晚的姿勢一手摟著她的腰。

琴酒少見的比她醒的晚，平時都是她醒來時對方先醒了，七瀨理一晚上沒翻身覺得有些僵硬，她看著側著身子睡臉朝向她的人，過長的銀色碎發搭在眉眼上，閉著眼睛的男人少了些平常的冰冷。

七瀨理的目光忍不住從他纖長的睫毛落到高挺的鼻樑上，又看向對方薄薄的唇，動了動身子湊上前親了親，又上移細細吻著他的眉心。

琴酒微微皺起的眉心被她的吻平復下來，圈著她腰的手緊了緊，但還是沒睜開眼睛，懶洋洋的問：「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想親一親。」她說完又在琴酒的唇上啄了啄。

七瀨理躺了一晚上，醒來后忍不住多動了兩下，覺得自己的背有些僵硬，往他這邊側了側身子，琴酒的手微微鬆了些跟著她動作。

「今天你有什麼工作嗎？」她問。

「沒什麼事。」琴酒閉著眼回答，「待會兒送你去學校。」

「嗯，路上回來記得幫我買份布丁，放在冰箱里。」七瀨理睡不住了，只能平躺或左側讓她有點酸。

琴酒睜開眼看著亂動的人，喉結滾動，「怎麼了？疼了嗎？」

「沒有，」女生從灰色的床單上坐起來，光潔的背部散落著棕色長發，轉頭看他：「果然還是起來吧。」

右手不能動對七瀨理來說，就是她的很多事都被琴酒包辦了。

比如說坐在床上，琴酒也跟著起來了，他直接抱著她去浴室洗漱。昨天染血撕裂的連衣裙已經丟了，琴酒從衣櫥里又給她選了條新的裙子，穿好后從背後為她拉上了銀白色的拉鏈，一直拉到頂端，理了理頭髮。

客廳里，編好頭髮的七瀨理轉過來看著他，長裙雞心領的領口露出鎖骨，琴酒看了看她纖長的脖頸，雪白的肌膚上帶著昨晚還未遮起的吻痕。

「怎麼了？」七瀨理看著他難得有點出神的樣子。

「很漂亮。」琴酒的拇指放在上面抹了抹，毫不吝嗇的誇獎。

……

黑色保時捷送七瀨理到了大學門口，看著她下車看不見影子，才轉身離去。

伏特加總算又回到琴酒身邊了，追尋叛徒雪莉的任務被移交給了另一個成員波本，以後由他負責尋找線索。

在伏特加開過某條路的時候，琴酒看著窗外的店鋪名稱喊他停了下來。

***

今天，某家甜品店裡迎來了兩位特別的客人。

氣氛溫馨可愛的甜品店裡放著舒緩的音樂，空氣里都是香甜的味道。

門鈴響起的時候，店員小姐條件反射般笑容甜美的迎接著，這時從門口走進來兩個黑衣黑帽的高大男人。

黑色沉悶的服裝顏色和男人冰冷的表情，與甜品店的氣氛格格不入，看著有些危險，店員小姐努力維持自己快要僵掉的表情微笑著問道：「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可以幫你們的嗎？」

伏特加按了按自己的帽子，他也覺得這個地方與自己的壯漢外形不太搭。

就在店員以為該不會發生兇殺案不久后，這家甜品店又要在今天被搶劫的時候，那個看著就很冷酷的銀髮男人說話了：「拿一盒布丁。」

「嗯？……好。」店員愣了一下，她看著男人皺眉看著自己的時候立馬應道，確認一遍，「布丁是嗎，請稍等！」

琴酒打量了下玻璃櫥窗和周圍花花綠綠的圖片，可愛的圖上畫著各種甜品，七瀨理上次來吃了一次，覺得這家店還不錯，後面又光臨了兩次，今天特地讓他到這裡來買布丁。

琴酒坐在空閑的位置上等著，過了一會兒店員小姐捧著裝著布丁的盒子出來了：「久等了！您的布丁，請拿好！」

直等到兩個黑衣黑帽的人拎著布丁出去了，店員小姐才呼了一口氣，不過沒想到，這樣的先生也愛吃布丁嗎？

3.

進了大學的七瀨理正在和柏崎葵等人討論一件重要的事。

野崎梅太郎的漫畫是半月刊，所以說明天又是漫畫出刊的日子，他們兩正準備約著明天去百貨大樓的書店看看，買下這一期的夢野咲子老師的作品。

柏崎葵看著她的手：「不過，七瀨你這樣去沒事吧，被人撞到就麻煩了。」

說實話，她走進來的時候柏崎葵嚇了一跳，昨天還好好的人今天就成這樣了，她以為米花町終於出了什麼事，這次發生在對方身上。

柏崎葵道：「要不我去幫你買，周一的時候帶來學校給你看看怎麼樣？」

七瀨理想了想，搖搖頭撐著臉說：「柏崎，果然我還是想第一天快點見到歐派版的阿陣親我，我們一起去吧！」

下午的時候，芥川給她打了個電話，詢問她的傷勢情況，中也也在旁邊問了幾句，他從芥川那裡知道她受傷了。

七瀨理和兩人說著話，向學校外走去，臨走前和柏崎葵約好了明天的見面時間。走到校外，她看見不遠處來接她的黑色保時捷，和電話里的兩人告別，向著等她的銀髮男人而去。

中原中也和芥川龍之介只聽見她掛斷前高興的喊了一句「阿陣」，通話就斷了。

中也輕咳了一聲，好奇的問芥川：「芥川，你說你昨天見到小理的對象了是嗎？」

「是的。」

中也湊近了他，小聲的問：「長什麼樣？」

「銀色的長發，墨綠的眼睛，似乎有外國血統。」然後很高。

最後半句，芥川龍之介沒有說出來。

他看了中原中也一眼，恢復了平常的沉默。

七瀨理和琴酒上車后，和他說起了明天要出門的事，兩人回了米花町，這邊離百貨大樓近一點，此外正好明天再帶一些衣服去琴酒那邊。

琴酒看她：「什麼時候？」

「下午，我和柏崎去百貨商場，你不用跟著啦。」

明天她在百貨大樓里先看完了漫畫，再讓柏崎幫她帶回去，七瀨理計劃的很好。

「對了，我的布丁呢？」

「家裡，明天再吃吧，或者再去買一份？」

伏特加耳聰目明的繞路，沒等七瀨理的應聲落下，就帶著琴酒兩人拐彎去了上午那家甜品店，看著兩人下車，在駕駛座上等著他們。

「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你們的！」

店員小姐扭頭，再次看見了之前那個黑色風衣性格冰冷的奇怪客人。不過這次跟在他身邊的，不是那個看起來魁梧健壯的另一個黑衣男子了，而挽著他手的漂亮女生。

啊……店員小姐對這名女生有印象，對方是來過他們家甜品店的客人。女生的手不知道為什麼受傷了，挽著銀髮男人看著她說：「請來一份布丁。」

「一份布丁，請稍等！」

布丁遞上去后，店員小姐看著拎著紙盒的男人轉身牽著人離開，心中恍然，原來上午的布丁也是給女生買的嗎？

4.

小小的布丁當做飯後甜點，一下就吃完了，尤其是兩人分著吃，更加美味。

琴酒不喜歡吃甜食，但此刻卻饒有興緻地尋覓著布丁的身影，香甜嫩滑的布丁可口極了，他捏著她的下巴撬開嘴品嘗著布丁的味道。

夜色沉沉，琴酒摟著人躺在床上，七瀨理已經睡去。夜裡的風透過窗戶間隙吹進來，帶來絲絲涼意。

他的呼吸有些凌亂，抵著她的頭吐息沉重，但即使抱著她讓他更加平靜不下來，也不想鬆開。

琴酒閉上眼睛，鼻間嗅著懷裡人的氣息，正想入睡的時候，七瀨理的手機響了起來，滴滴滴的不停，亮起的白燈閃爍提示。

琴酒拿過她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打開翻蓋，準備先把聲音關了，無意中看到了信息的發送人「A君」的簡訊連接不斷的傳遞過來。

之前七瀨理以防萬一，把太宰的聯絡方式都改了名，防的就是這一出。

琴酒準備合上手機，但七瀨理已經被微微吵醒了，喊著他要喝水。

琴酒起身去外面給她倒了杯，端進來的時候，七瀨理在和誰通著電話，但是已經又昏昏欲睡了，手機倒在耳邊任由那邊的聲音不停的譴責。

太宰的廢話太多，她已經不願聽了。

「中也那個討厭的傢伙，噁心的蛞蝓~小理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很討厭~」

「想當初他可是應該當我的狗的，我的狗……好煩啊，太糟糕了！我得給他點顏色瞧瞧！」

「小理~你告訴我吧，你藏在書櫃下面第三層被書夾在縫隙里的那張和男朋友的漫畫是誰畫的，我要請他幫我畫一副「中也是我的狗」的名畫，然後寄給那個蛞蝓氣瘋他……」

琴酒捕捉到了某些重點，拿起不斷傳出聲音的手機，問了他一句：「畫？」

男性低沉的聲音出現在女生那邊的手機里，太宰治眨眨眼看了看通話，「呀……晚上好…我什麼都不知道。」那邊啪地關了電話。

琴酒把掛斷的手機放在一旁，看著睡過去的人把杯子擱下，又走去了客廳里。

……

第二天早上，七瀨理在熟悉的懷裡醒過來。

她把頭在男人胸前蹭了蹭，琴酒側身用手撐住頭看著她，另一隻抱著她的手摸摸她的腦袋。

「小理，有件事想問問你。」

七瀨理抬頭：「什麼？」

琴酒看她，問道：「你知道這是哪來的嗎？」

他的手中掏出一張紙，紙的材質有點眼熟，像是她再次藏起來的那張。

琴酒打開紙給她看，上面畫著一輛車，車裡性感豐滿的冷艷御姐被車窗外的湊進來的青年親著。

氛圍滿分，但這輛車和這個女人過於眼熟。

「……」七瀨理小心的瞅他。

男人的嘴角帶著冰冷的嘲意，扯起的弧度似乎蘊涵了几絲殺意，但還在慢條斯理的摸著她的頭，「說一說，這是哪裡來的？」

——野崎危。

七瀨理的腦海里閃過這幾個字。

她小心伸出手，想要扯回這張紙，食指和拇指微微用力，但紙紋絲不動。七瀨理想再拽一拽，卻發現男人的視線釘在了她的指間上，順著他看去，女生的手指正好放在了銀髮御姐的歐派上。

「……」七瀨理縮回手指。

她慢慢坐起身，挪到琴酒面前跨坐進他懷裡，俯下身子趴在他身上，親著他的臉龐和鼻尖，一直啄到眼睛上反覆留連，她的指尖摩挲著他的嘴角，揉上唇瓣。

「阿陣，我喜歡哦。」

她湊在他耳邊：「不管是堅硬的阿陣還是有豐滿歐派的阿陣，全都讓人喜歡哦。」所以不要生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