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六月一日跟著幾位警官匆匆走出警視廳。
在走到大門前時,忽地停頓了一下。
「怎麼了?」松田陣平問道。
「太陽。」六月一日頗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天上,「實在太大了。」
「你們先去吧,我開我自己的車去。」
面對裹得嚴嚴實實的顧問先生,警官們向來十分體貼:「行,那我們就先走了,具***置會立刻發給您。」
六月一日比了個「ok」的手勢。
眼見警車閃爍著紅藍)燈、拉著警笛飛速遠去,他也快走幾步,鑽進了自己那輛純黑的豐田之中。
這輛豐田還是六月一日這張身份卡自帶的初始資產。
滿大街跑的型號、再普遍不過的顏色,十分不起眼。
考慮到車輛主人的特殊情況,車上的隔熱防晒膜貼得嚴嚴實實,透光率也極低,各種防晒措施做到了極致。
說實話,冬天的紫外線比盛夏要弱得多,本不必擺出如此陣仗,特地換車的。
可站在警官們面前的是經歷了「綁架」「受驚」「暗中調查」「值守多個日班」等一系列事態的六月顧問。
所以提出這樣的要求,想要舒服一些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點小事無關緊要。
特別是在緊要的警情面前,完全是可以忽略無視的小插曲。
更何況,六月顧問完全沒有耽擱,幾乎是和警車前後腳達到了案發現場。
正因如此,原本對顧問這一舉動隱隱感到有些怪異的松田陣平也沒再多想,而是把注意力投注到了眼前的案子里來。
普通的失火案子本不歸他們3系管,但在這起案件里,報案人提到過案發時有槍擊聲響起,這才轉到了他們手上。
「而且,目擊者也說這絕非普通的失火……」
「「目擊者說」?」聽到同僚這句話的松田陣平不由得皺了皺眉,「嘖,警方破案什麼時候要參考圍觀民眾的意見了?」
「呃……這個。」
被反問的小警官訕笑兩聲,夾著筆撓了撓頭,隨後往旁邊走了幾步,露出他身後的人。
「火勢蔓延的趨勢明顯不太對勁,裡面也發生過幾次小型燃/爆……」
一名略顯青澀的中學生正摩挲著下巴,似乎在認真思索著眼前的這起蹊蹺火災。
「我也是這麼想的。」
應聲的則是不遠處一名膚色偏黑的金髮娃娃臉青年。
松田陣平:……
他臉色有些兇惡地撥開同僚往前走了幾步:「為什麼封鎖后的現場里還會有國中生和某些無關的閑雜人等?」
他的同期不好好當自己的犯罪分子,整天往警察面前湊幹什麼呢?
再者,上次在日野町的偽裝□□交易中,又不止他一個人看到了對方這張特徵極其明顯的臉。
雖然說他們國家黑)道合法,沒抓到現行犯罪行為,就不能單以其身份定罪,但是……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就瞥了一眼當時擔任他「助手」一職的志園西村。
這一瞥,就正好對上199號有些傻乎乎的目光。
眼見199號往這邊走來,松田陣平遞給某金髮混蛋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
——「要是被逮捕了,可不關我的事。」
199號在化名為安室透的青年面前站定,一把攥住了對方的手。
然後無比熱情地上下搖了搖:「您好您好,您就是本次案件的目擊證人之一安室先生吧。」
「聽說是您在警方到來之前,幫助我們維護了現場的秩序。」
「霓虹國有您這樣的熱心市民真是太幸運了!」
「哪裡哪裡,這是我們作為一名東京市民應該做的。」安室透笑得十分溫和燦爛,「而且也不單單是我的功勞,還有那幾名學生呢!」
他伸手向工藤新一一行人那邊示意了一下:「這些孩子們才是國家的未來啊!」
松田陣平:??
他看了看笑容燦爛到有些噁心的某金髮法外狂徒,又回頭看了看正與□□分子相談甚歡的警視廳後輩,表情變作了難以言說的古怪。
霓虹國有你們這樣的警察才是最大的不幸啊!
特別是志園你!
見過一面且特徵明顯的潛在犯罪嫌疑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居然一點兒都沒發覺嗎?!
他決定回去后就抓著志園西村看嫌疑人的照片,讓這位後輩好好練練自己的眼力和記憶力。
而此刻的199號正沉浸在光明正大地摸到了重點npc的手的喜悅之中。
上次在日野町那座大樓中,他們作為敵人,只能眼巴巴地遠遠看著。
現在就不一樣了!
松田前輩沒有發現對方的真實身份真是太好了!
不過,時間離得這麼近的事都不記得,難道是因為松田前輩他年紀大了,腦袋不好使了嗎?
199號的內心不由得湧起一陣擔憂。
案件在前,三人再怎麼用意念和眼神擦火花也是有限的。
還不等他們再各懷心思地寒暄下去,目暮警官的喊聲便從另一邊傳來。
「松田!志園!你們在幹什麼呢?!」
「順便把那邊的目擊證人安室先生一起帶過來。」
著火的鳥矢志信醫學研究院是一所私人研究院,由橘井集團注資,以橘井集團創始人橘井志信的名字為研究院命名。
根據鑒識科同僚們的勘定,本次火災的起火點在藥學實驗室內。
實驗室內存放著諸多生化試劑及各類藥品,可能正是因此才造成了後續的幾次小型燃爆。
沒有造成更大的爆炸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火災發生之時,在研究院內打卡上班的研究員一共有五名。
其中一人死亡、兩人受傷,剩下兩人事發時恰好去院子外面的自動販賣機買東西了,因而逃過一劫。
死者尾崎浩研是當下藥物研究項目組的負責人,他那時恰好處於起火的實驗室內,所以被從廢墟中抬出來的時候,已然是面目全非了,焦黑得看不出人形,屍體上可能存在的線索也遭到了極大的破壞。
受傷稍微嚴重些的那位叫做矢川仁幸,算是五人中資歷最淺的,進研究院比較晚。
起火時,他正在靠近通向外部走廊的茶水間里泡咖啡,因而逃生之路還算是順暢,只有輕微的呼吸道灼傷,皮膚略有燙傷但不危及生命。在救護車到來后,他也被第一時間送往米花中央醫院。
——雖然研究院在行政區劃上屬於鳥矢町,但就實際地理位置而言,米花中央醫院是離這裡最近的醫院了。
另一名受傷的研究員褚石介三十歲出頭,起火時他正站在研究院門口,所以只是被濃煙嗆了幾口。頭髮和衣物被火燎過,形容有些狼狽,身上是可以當場就處理好的輕微傷。
他沒有去醫院,而是強烈要求留在了現場。
但對方眼下的身體情況實在讓警察們有些擔心,因為褚石介一直在喘著粗氣。
「沒關係。」研究員揮了揮手表示不需要幫助,「我這是老毛病了,一激動就容易氣喘。」
「過一會兒就好。」
至於剩下的兩位幸運兒分別是萊克希文和安部溪美。
前者是日意混血,雖然早就在研究院掛了名,但前段時間一直在國外,最近才回來;後者則是一名略顯靦腆的女性。
「這起火災確實有很多疑點,特別是目擊者提到的槍聲。」在簡單整理了一下現場的情況之後,目暮警官說道,「多虧了工藤君和安室先生,案發後的第一時間就有留意現場的情況。」
「是的。」國中生點了點頭,「研究院目前只有東側這一個出口是開放的,也就是說,如果有犯罪嫌疑人的話,他只能從這邊逃脫。」
「火災發生時,我正好和同伴在街對面的甜品店,所以看得很清楚,從大門內跑出來的只有你們四位。」
「你這個小鬼什麼意思?是說我們幾個人是縱火的嫌疑犯嗎?」
「可我說的是事實……」
「警官先生!小孩子說的話怎麼能作數呢?」研究員之一萊克希文的情緒有些激動。
「我也看到了。」站在後面的安室透應和著,「事情正如這位工藤君所說的一模一樣。」
「你又是什麼人啊?!」
面對涉事人的質問,安室透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忘記自我介紹了。」
「我叫安室透,目前是一名私家偵探。事件發生時,我正好坐在路邊的車裡——因為剛被委託人放了鴿子。」
「職業的敏感讓我下意識地有收集現場周邊的情況。」
松田陣平覺得自己牙有些酸。
「總而言之,案件發生之前的情況,還請各位說一下吧。」
站在目暮警官身旁的199號早已把各位研究員的基本信息給記錄了下來。
「今天早上,我是第一個來到研究院的,像往常一樣,將走廊窗戶打開通風,也確認了最重要的實驗室中無異常。」
三人對視了幾眼之後,那名看上去有些靦腆的女性安部溪美竟率先開口了。
「之後再是褚石。」
「他來了后,主動提出去給大家泡咖啡。」
「平時也是他給你們泡嗎?」
「啊……這個不一定的。一般是誰有空就會順便去幫大家泡一下。都比較忙的話就自己泡自己的。」
「我是因為前兩天恰好得到了一袋品質上佳的咖啡豆,這才準備拿來給大家嘗一嘗。」褚石介補充道。
「咖啡端上來后,白砂糖卻沒有了。」安部溪美接著說道,「那時候,我準備去外面買些白砂糖。」
「但走到一半,我就改了主意,不想跑太遠。所以我轉身去了院子里的自動販賣機面前,想買盒牛奶兌進咖啡里。」
「那萊克希文先生去販賣機前是準備買什麼呢?你有看見同樣來買東西的安部小姐嗎?」
「我今天起晚了,路上沒有買早飯。」萊克希文的語速很快,「但我不想空腹喝咖啡,所以去自動販賣機那裡買了兩盒餅乾。」
「我沒看見安部。」
「警官們去看了就知道,院子里販賣機位置不是很好,四周遮擋物很多。」
「除非是同時出現在那附近,否則很難看到其他人。」
「那安部小姐……?」
聽到萊克希文的說法后警官們下意識地看向另一人。
安部溪美明白警官們的意思,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萊克希文說得沒錯。」
「我也沒注意到他。」
「那你們兩位是誰先出門的?」
「是我。」安部溪美撩了一下自己鬢側的碎發,「我出去時,萊克希文還坐在研究院會客室的沙發上。」
「那最後的褚石先生……請問你起火時站在研究院門口是準備去幹什麼嗎?」
「也沒什麼,我只是出來透透氣。」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警官先生們剛才應該也看到了,我有氣喘的老毛病。」
「當時,我突然感覺到有些胸悶不適,所以想著出來透透氣,休息一會兒。」
「只是沒想到……」說到這裡,他苦笑道,「這老毛病居然還救了我一命。」
「如果我當時沒有選擇出來走走,恐怕我現在……就和尾崎組長他一樣了。」
褚石介嘆息著將臉埋進了雙手手掌中。
「那你也始終沒有看到其他兩個人?」
「沒有。」
之後目暮警官等人還詢問了幾位嫌疑人一些細節上的問題,並且對現場進行了更加細緻的勘察,試圖找到更多線索。
特別是想要找到槍擊或是子彈射出的痕迹。
「六月顧問?你現在準備去哪兒?」
對現場的第一階段調查結束后,199號便見六月一日轉身往外走去,不由得大聲問道。
「我準備去米花中央醫院,見一見剩下的那位矢川研究員,聽聽他有什麼說法。」
說完,六月一日便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車前,拉開車門鑽進了車中。
「六月顧問這麼急的嗎?」199號不禁犯起嘀咕來,「我們待會兒不是也要過去……」
純黑的豐田很快脫離了他的視線,往米花中央醫院的方向駛去。
只不過,這輛車在中途突然拐進了一條小巷,像是要抄近道。
在沒有監控的地方,車子停了下來,坐在駕駛位上的主人沒有下車,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
無比安靜的環境當中,車子的後備箱卻被緩緩打開了。
一個紅髮青年自後備箱中鑽了出來。
仔細看的話,他的面容與駕駛位上的青年面容有幾分相似。
兩人沒有任何交談,也沒有任何對視。
紅髮青年在站到地面上之後,只簡單摸了一下自己鼓鼓囊囊的大衣口袋,確認裡面的硬物傢伙還在,就輕快無聲、且極其迅速地消失在了相反方向的巷道之中。
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再度在安靜的巷子中響起。
黑色的豐田重新啟動,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轉過拐角,匯入了前方大路的車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