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是什麼下?(下)

錢是什麼下?(下)

王元這小子,從小到大就沒被月老待見過。他自己都說,在愛情上從來都是失敗者,雖然在其他地方也沒什麼成功的。

我只能說他生在了一個好家庭吧,以前他說「在路上走,我看好看的,不好看的看我。」現在好看的不好看的都往他身邊湊,就他開那車,雖然不算頂級豪車,但在我們這個十線小城市還是吃得開。

有時候有妹子主動約他,還會叫上自己的閨蜜;王元也叫阿川我們幾個一塊去嗨皮,但是阿川我倆就是跟著吃吃喝喝,最後做運動實在接受不了;我倆一掃興,王元往往也提不起興緻,於是就不了了之了。

阿川跟我說:「這種女的我真想給她們掐死,沒坐過凱迪拉克?就為了坐一次好車,挨頓日都願意。」

我噗嗤笑出來了:「我沒有凱迪拉克,我也理解不了。」

現在人們老說拋棄傳統文化里的糟粕,嫌棄很多文化帶有封建思想,但很多理念很有存在的必要。我覺得老祖宗們最了不起的一點在於:把性當作了一種文化,而不是一種娛樂。

人為什麼是萬物之靈,從性這一點上就能看出來,老天爺賜給我們的,動物每年會有發,情的季節,為了傳宗接代也就是在那很短一段時間內運動;但是人,可以隨時隨地發,情,這就需要我們有底線,能自律,否則我們和畜生有什麼區別。

但是現在年輕人就不學習這些,整天嚷嚷著要自由、要開放,要學習西方,所以很多行為就很輕浮,那種優雅、端莊、大方、穩重的美太少太少,出現的儘是胭脂氣,男的心懷鬼胎,乘人之危;女的不懂自尊自愛,滿身風塵氣息。

聽一個朋友說,剛進醫院工作的時候,見的最怪的現象就是一個女生打胎,幾個男生跟著,他們都尚且年輕,他覺得這很可怕。

後來在醫院工作時間長了,再見已經感覺稀鬆平常。

我說這恰恰是反常,人活一世靠的是一口氣,一個民族想長久立足也需要精神,一個隨便的民族,一個不知羞恥的民族,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那朋友聽了笑笑不說話,既有嘲諷,也有無奈。社會風氣的走向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上層建築,上層不重視不倡導,靠底層的人叫喚幾聲還沒有放屁力度大。最終我們只能被大染缸的戾氣侵染,嘴裡說著「要是改變不了社會,就只能去適應它。」

我適應他媽個頭。

晚上阿川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在餐館里了。

一個小炒肉,一個涼拌豬耳,一盤花生米,一箱啤酒。

阿川半舉著杯子:「你說咱努力的意義在哪?」

我說:「為了生存,為了有更好的生活。」

阿川說:「生存就已經很難了。」

他說前兩天工商去他家查,說衛生和消防不合格,張嘴就是一萬。這種自己做小生意的,掙得都是血汗錢,起早貪黑,笑臉相迎,一年下來也就能落個十來萬。除去開支,最後都存不了多少錢。

像農民更辛苦,農忙時幾乎天天泡在地里,尤其是夏天,很多地方機械化並沒有普及,都是拼體力幹活,播種、施肥、除草、打葯,頂著太陽曬得焦黑,很多農民都有關節病,皮膚也皺巴巴的,面相比同齡的城裡人要老十歲,就這樣,一畝地一年也掙不了一萬。

後來阿川的爸爸趕緊找找關係,上上下下打點打點,花出去兩千多塊錢,又請那些負責人吃吃飯這事才算過去。

阿川說,咱們拼盡全力去努力也比不上別人出生時的起點,命運是改變不了的。「我日他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缺錢了就去下面轉,一張嘴一萬,一張嘴幾千,老百姓天生就是給這些吸血蟲壓榨的?」

我說沒辦法,這就是體制,誰有權利誰就是爺,我們這些沒權沒勢的就只能當孫子。

「有時候我真不想努力了,也不想考研了,感覺都是徒勞。」

我沉默了會兒:「阿川,咱們都是非常普通的人,可能拼了命去追求的夢想也不過是別人撣一撣衣角上的浮灰,但人生而起點不同,我們還是要努力去實現自己的目標。」

老爸也對我說過:人活著不容易,人在人生的不同階段會有不同的追求,那麼就大膽去做吧,即使非常困難也要不遺餘力。

阿川很長時間不說話,然後嘆了口氣。成年人的無奈,我們已經體會到了一些。

飯後我去他那喝茶,桌子上、沙發上、床頭儘是教材和資料,我翻著看了看,專業知識非常系統、全面、深入,除了研究生一般人真是用不上,甚至根本理解不了。

而且這還只是入門的,大學生是吸收知識,研究生是要創造知識,我也體會到了考研的艱辛。

於是我喝杯茶就準備離開了:「不耽誤你時間了,今晚上好好休息,努力學,不管結果咋樣,至少咱拼過了。」

阿川臉上有了笑容:「就像你說的,咱可不做爛番茄臭雞蛋。」

第二天,班長來了電話,說我有項學分沒修夠,缺一篇新聞稿。

一直到中午,我還在發愁這件事,一個小破鎮子能有什麼新聞可寫,要想找好題材還是得出去跑。

誰知飯點那會兒,我們鎮長來家裡做客——他剛上任的時候,我爸被拉去陪客,一是我爸在鎮上這麼多年也認識不少有頭有臉的小地頭蛇,二是他酒量很好,所以經常上酒桌。我媽對此是十分反感。

就那一次酒局,張鎮長覺得我爸人很江湖,後來閑的時候常來喝茶,我能看出來,他跟別的公職人員不一樣,別的和老爸交往都存在利益往來,但張鎮長純粹是交朋友,這種人確實少見。

而且他常來家裡吃飯,但每次來絕不空手,要麼提一兜滷肉,要麼提個雞子,所以我對他很有好感。

中午吃飯的時候說起我大學里的事了,我就把這事提了一嘴,然後張鎮長就說:「這樣娃,我這段時間剛好要下鄉,你要是有時間跟我一塊跑跑,鄉下跑幾天,十篇新聞也能寫出來了。」

我以為他是客套,嘴上就說好啊好啊,有時間就去。

臨走那會兒,張鎮長問我明天有沒有時間,我說有。

他扔下一句早上八點來接我就直接走了,不給我任何答應和拒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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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與銅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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