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應竹
應竹垂下眼帘，沒有說話，其餘四人皆是一愕。
岳鐵猛見無人接腔，便自問自答道：「天眼精的活動範圍在中危區和高危區之間，平時主要在中危區活動，可一遇著危險便會進入高危區……」
「等一等，」張三奇道，「為什麼天眼精遇到危險反而會進入高危區？難道高危區不是更危險么？」
岳鐵猛點點頭，似乎對有人想到這一層很欣慰，接著便答道：「它是去搬救兵的。」
見張三等人都瞪大了雙眼，岳鐵猛道：「天眼精在平時總是獨來獨往，但有需求時，它可以和另一種妖獸共生。這種妖獸叫做『婭歪』。婭歪通常生活在高危區，平時以其他妖獸的肉為食，但最愛吃的，還是人肉。」
聽到「最愛吃人肉」，眾人都打了個寒戰——中危區的妖獸雖然危險程度比低危區高了不少，但迄今為止，沒聽說過中危區哪種妖獸是最愛吃人肉的。實際上，因為能到中危區的人往往實力不俗，該區域的很多妖獸仍然是避著人走。如今從岳鐵猛口中真真切切聽到了一種愛吃人肉的妖獸，再聯想到能長期在高危區生活的妖獸往往實力強悍，眾人都頗有膽戰心驚之感。
岳鐵猛將眾人的表情瞧在眼裡，接著道：「天眼獸有兩種獨特的能力，其一是本能地尋找到強者，其二是能預知危險，一旦感覺到危險迫近，它便進入高危區尋找婭歪，它不能解決的危險，婭歪卻往往能替它解決。」
「可是……婭歪為什麼要替天眼獸解決危險的對手呢？」張三繼續提問。
岳鐵猛正色道：「因為……天眼獸能替婭歪找到它喜愛的食物。」
此話一出，聽他說話的幾人又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婭歪喜愛的食物，那不就是人么？
岳鐵猛見眾人均現出驚駭之色，忙道：「其實也未必是人，猿猱類的妖獸婭歪也愛吃的。」
這安慰……並未令眾人的驚恐緩解半分。
張三看了幾眼不遠處黑暗幽深的密林，接著便舉起手腕，星月鐲被她的靈力激發，眼前出現了一副地圖。
「我們已經接近中危區和高危區的交界處了。」她說。
……
晚飯很香，五人卻都沒什麼胃口。因為先前追蹤了許久天眼精，此時夜已深。用膳時，眾人皆默然不語。張三道：「我們今晚設好結界，明天一早便啟程返回低危區。」這是張三成為隊主后第一次獨自做決定，並未如以往那般徵求眾人意見。眾人均默默頷首，來自高危區的婭歪——這並不是他們希望遇見的對手。應竹只是低著頭吃飯，並未堅持要求繼續尋找天眼精。
五人白日里忙碌了一整天，從傍晚到夜間又奔襲追逐天眼精，此時已疲憊不堪，飯後便都沉沉睡去。待到後半夜，岳鐵猛頂著惺忪睡眼起來小解，回結界時就著結界的柔光朝其餘幾人躺著的地方看了一眼，驀地大驚：應竹不見了！
他趕忙搖醒眾人，眾人舉目四顧，並未見到應竹的蹤影，皆是驚駭不已。
「她果然很討厭！定是獨自去尋那天眼精了！」凌碧雲恨聲道。
張三嘆了口氣，向星月鐲注入法力，她的目光很快便凝在了離其餘四個點都很遠的一個藍點上，面色也越來越沉重。
「她進了高危區。」張三道。
「她在……快速向敵占區移動。」崔璨此時也激活了星月鐲，對著光幕道。
「她……她不會是想叛逃吧……」凌碧雲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
張三搖頭道：「不至於，我覺得應竹不是那種會叛逃到修真界的人。」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岳鐵猛道。
眾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如今這狀況，接下來無非三種選擇：要麼催動嚆矢，直接向尋山司求助；要麼在原地等待應竹歸隊；要麼四人進入高危區尋找應竹。
「我們不能什麼都不做。應竹一個人在高危區恐怕非常兇險。」張三道，她鮮少用這種不容質疑的口氣下論斷，因此偶爾用之，反而格外有說服力。
「那就剩下兩個選擇了——找來尋山司的人，或者我們自己進入高危區。」凌碧雲道。
她掃了一眼眾人，道：「我希望現在向尋山司求助，我們五人即使都進入高危區，也未必能在其中生存下來，萬一救不了應竹，反而把自己也搭上了，得不償失。」
她向來激進大膽，熱愛冒險，如今說出這番話，顯然是經過了謹慎的考量，認為高危區確實不適合剩下的四人進入。
「附議。」崔璨道。
凌碧雲和崔璨雖然是對頭，卻都並不缺乏對敵作戰的經驗，因此當下兩人稍作判斷後，便得出了一致結論。
兩人說完，齊刷刷望向張三。
張三還在盯著地圖，並未說話，一旁的岳鐵猛卻先開了口：「我們如今恐怕未必來得及向尋山司求助了，按應竹的移動速度，在尋山司的人趕到之前，她恐怕已經穿越了夷仙和修真界的邊界。在夷仙，這意味著……」
其餘三人都沉默了下去。眾人在心裡默默補完了岳鐵猛沒有說出口的話——「這意味著叛逃」。
又是一陣沉默。張三凝視著地圖，忽地瞪大雙眼，道：「應竹停下來了……」
「她停在了夷仙和修真界的交界處。」對上三位隊友的目光，張三垂下手腕，收起地圖，臉色已難看到無法形容。
「如果她繼續前進，進入修真界的地盤，無論她獵完天眼精之後是否回到夷仙，一旦尋山司的人找到她，都意味著她將被以叛逃處置。」張三道。
「那我們怎麼知道她是去獵妖，不是叛逃？」凌碧雲問。
「我相信她不會叛逃。」張三回答，「我能看出她是真的很想要天眼精，也能看出她不是那種會背叛的人。」
她環視了其他三人一眼，道：「既然我被選為隊主，便要按承諾的將她安全帶回。但你們作為無辜被拖進來的人，沒有必要同我一起冒險。你們三人現在立刻回低危區，若天亮之後我還未離開高危區，你們便催動嚆矢，向尋山司求救。」
「不行！師父，這樣太危險了！」凌碧雲喊道。
「我可是同千淵打得有來有回的人。」張三咧嘴一笑，眼中的擔憂卻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
「那我同你一起去！」凌碧雲擺出了視死如歸的架勢。
「我也去。」「我也是。」岳鐵猛、崔璨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