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祠堂
就這樣,在人們的不懈努力下,時間又過去了幾天。
楊炏之倒是活得極其舒服。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似的生活,讓他跟在人販子手裡的生活是截然相反的。
並且,自從上次錢嘉熙領著這群學子回來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出去幫忙過。
每個人都安安份份地呆在這座宅子里,而且錢嘉熙也沒在開過課,就是偶爾會出去到湖邊坐坐,看看風景什麼的。
生活就這樣平淡地等了幾天,每個人好像都在等待著一個消息,心中都鼓著一口氣遲遲不能發出。
可是,時至如今,散出去的那些人陸續都返回了,但卻沒有那孩子的任何消息。
丟失女兒的父母自然悲痛無比,母親整日以淚洗面,父親則帶著一撥人外出尋找著女兒的消息。
而到了現在,母親的淚好像已經哭光了,父親的心也差不多快死了。
今天,錢嘉熙自己一個人出去了。
他徑直往那戶人家前去,希冀著為這對夫妻做一點什麼,以給他們一些安慰。
和楊炏之同住一屋的兩個僕人,一個照常去打掃著祠堂,另一個則是看到錢嘉熙出門后,去幫他收拾一下屋子了。
於是楊炏之就得以在宅子內走動走動。
一些學子也起的挺早。
有在露天大院中活動一下筋骨的,也有拿了條板凳倚在門口看書的。
不過李牧倒是不見一位帶有書童的學子出來。
這座宅子最大的特點就是最中間的這個花園了。
時至初夏,百花吐苞,有的都已經盛開了。
濃郁的芬芳讓楊炏之心曠神怡,但是嗅覺上的愉悅卻掩蓋不住他內心的焦慮。
楊炏之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這些日子下來,雖然身心也算自由,並且還衣食無憂地,但是他就是還有一種被困住的感覺。
尤其是每當錢嘉熙和那幾個帶有書童的學生看著自己的時候,雖然他們的笑容都很燦爛,但是楊炏之就是有一種生自心底的厭惡感。
就像自己被贖出的那天,第一次產生的抵觸感。
即使至今為止,錢嘉熙對他也算是很好了。
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呢?
難道是因為那個老頭的出現,從而讓自己的內心輕易地將錢嘉熙這群人放在了自己的對立面嗎。
潛意識裡讓他覺得這些人不是好人?
楊炏之慢慢地尋思著,一邊在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去。
這地也是真大,楊炏之從花園裡沿著迴廊穿梭了好一會兒,終於是走到了一個緊閉著大門的房間前。
其實也不算是他偶然走過來遇見的,因為這條路的盡頭就是這間屋子。
雖是大門緊閉,但卻沒有上鎖。
兩扇門看起來有些古樸,但是其上卻無絲毫灰塵,裡面也沒有一絲光亮透出,也沒有一點聲音。
楊炏之不太清楚這間屋子裡是什麼東西,看樣子不像是有人住。
他有點猶豫不定。
一邊是他的好奇心引得他想去瞅瞅裡面是啥樣的,畢竟好久都沒怎麼出去玩過了。
另一邊又是作為客人,不應該隨意窺探主人家的東西,這讓他心理開始矛盾了一會兒。
不過就猶豫了片刻,楊炏之就下了決心。
反正自己跟著錢嘉熙過來的,有什麼事情他扛著。
再說了,就按現在錢嘉熙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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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的聲望,自己就是進去看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應該沒人會怪罪下來的吧?
於是他四下張望了一圈,沒有看到有什麼人在附近。
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這扇門前,楊炏之先是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
挺精美的浮雕工藝,其上俱是一些花朵的圖案。
定睛一看,竟然跟之前院子中花園裡的花是同一種的。
看完兩扇門的楊炏之又回頭望了一遍。
沒人發現。
於是他緩緩地推開了這個沒有上鎖的木門。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
原來這就是那個祠堂。
而每天都會過來幫忙打掃衛生的那個僕人,這會兒不在裡面。
將近三百平米的房間,裡面卻十分空曠,只有正對著大門的最裡面擺著一張巨大的供桌,其上整整齊齊地陳列著幾十座牌位。
楊炏之輕輕地踏入了這個房間內,進來一看,兩側的牆壁上,均掛著一幅幅不同的畫像。
畫像之上還帶有文字註釋,有的字多,有的字少。
楊炏之先是看向了右邊這第一幅畫像。
其上就一句話:「周氏祖先雲逸像。」
畫上的老頭長須長眉,眼睛也很細長,臉頰消瘦,看起來不太有富貴之像。
隨後楊炏之看向了下一幅。
這個就明顯壯實多了,並且站著一手背於身後,身子微側,與楊炏之對視著。
這個人的註釋就多了一些:「周氏先祖元興,官居洪元王朝內史十五年。」
楊炏之一邊走一邊瞅著牆上的畫,此間人物氣質各不一樣,姿勢也不一樣,高矮胖瘦俱不相同。
很快,右側這一面牆上的畫就到底了。
而楊炏之也來到了那張巨大無比的供桌前。
楊炏之腳前的地上,放有九個蒲團,看樣子是供人下跪時墊膝蓋的,中間都深深地陷了下去,外面包裹著的黃布也有一點髒了。
桌上擺著諸多供品,水果饅頭看起來都挺新鮮的,應該是最近就換過一次。
並且正中間那個跟臉盆一般大的銅香爐內,九根巨大的燃香正向上散發著縷縷輕煙。
楊炏之看著眼前這幅景象,一時間好像入了神。
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些什麼東西。
難不成是看著眼前的這些供品嘴饞了?
隨後他的腦袋動了一下,輕輕抬起了頭望向上方擺著的這些靈位。
最高處,單獨擺著的靈位上,書寫著:「先祖周公諱雲逸府君生西之蓮位」。
其底下一排,分列有四座牌位,其中看起來最大氣的當屬右起第二座:「先祖周公諱元興府君生西之蓮位」。
楊炏之看樣子這周家人,是靠這周雲逸和周元興倆父子興盛起來的。
他不禁穿過了前方這片蒲團,站在了桌前。
桌上蓋有一張巨大的黑色桌布,其長出來的部分直接下垂到地面,好像將其包裹了起來。
這張供桌將近三米長了,楊炏之的腦袋剛剛高出其桌面半個頭。
小孩的探索欲讓楊炏之想去看看這桌子後面是個啥樣。
於是他先伸手敲了敲這桌子的桌面。
雖然隔著一層桌布,但也能聽出那種清脆悅耳的聲音。
好木料啊。
不過掀開人家的供靈布不好,是對主人家的極不尊重,所以楊炏之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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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動手。
不過楊炏之倒是有點好奇,為什麼這家會將靈位對著大門擺呢?
按規矩來說,這不就是沖了煞氣?
想不懂,猜不出來。
他又伸手敲了敲桌子,清脆的聲音讓他的聽覺有些舒服。
突然,楊炏之聽到了一串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耗子?
楊炏之趕忙跳了起來,並且看了一眼腳下。
沒有東西啊。
於是他又回頭看了一下門口,也沒人來啊。
這時候,那個奇怪的聲音就消失了。
楊炏之就開始圍著這個桌子轉去,打算去它背後看一下是什麼情況。
這張桌子沒有緊靠著它後面的牆體,而是空出來五寸左右的距離。
而這時,楊炏之好奇地從桌后的這個縫中往裡面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他驚恐萬分地睜大了眼睛。
一個粉色衣服的小女孩,手腳均被繩子捆住了,身上也是緊緊地被勒著一圈又一圈的繩子。
由於是在相當於密封的空間內,沒有多少光亮,所以楊炏之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她嘴裡塞著一團黑布,並且在地上小幅度地蠕動著。
楊炏之這個角度看不到這個孩子的臉,但是他看了一眼就瞬間明白了過來,就是最近丟失了的那個小女孩。
她竟然被人藏在這兒,真是連楊炏之都意想不到的情況。
不過驚訝倒是又,先把她救出來再說。
於是楊炏之趕忙打算掀起桌子側面的黑布,要進去幫忙給她把繩子解開。
突然,剛要伸出手去抓桌布的楊炏之,被人從後面給來了一下。
瞬間他就往前栽了過去,暈了。
而注意到這邊動靜的小女孩同時也看了過來,她嘴裡不斷地發出「嗚嗚嗚」的聲音,臉上一也是一幅驚恐的表情。
今天,是人們對這件事所能堅持下去的最後一天。
要是今天再沒有任何的消息,他們就該放下這些事情,去經營自己的生活了。
外面分散出去各處調查尋找的那些人,也陸續回來跟負責人交接完畢了他們的事情,而沒有回來的人,也多數是在返回的途中。
人們的希望已經被磨滅了,並且他們內心所堅信著小女孩還活著的想法,也差不多一一消散了。
錢嘉熙帶著他的一些歉意與心意,又親自去看望了一下那個苦難的家庭。
母親則是連連表示完全不關錢夫子的事,都是自家沒有看好孩子,才導致如此局面。
錢嘉熙還是繼續得跟她道歉,說要不是自己非要於此地講學,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同時他也表示了對小鎮居民為此所做一切的感激。
百姓們均是淳樸善良的人,也沒有去責怪他,都說是錢夫子為他們帶來了學術的種子,心中都是對他的感激與尊敬。
就這樣,一天的時間,在錢嘉熙陪著他們等消息的同時慢慢過去了。
回來的人都各自回家了,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錢嘉熙在這戶人家中陪著那位婦人等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所有外出的人都已經回來了。
除了這位婦人的丈夫。
他依舊奔波在外,努力尋找著每一點有用的信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