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光頭

三 光頭

這次李牧醒來后發現自己在一間木屋內,屋內陳設簡單幹凈,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條藤椅,然後就是滿牆的書,三面牆全是書,很多書看上去都殘破的像是破布。

藤椅上仰躺著的老頭見李牧醒來后,走到床邊看著他問道:「你回來了?」

李牧一臉懵地看著這個枯瘦的黑老頭,頂上頭髮也沒了幾根,僅剩的一點稀鬆的白髮像是被微風吹起傲然飄浮著。

看出了李牧眼中的疑惑,老頭抬起的手指指尖慢慢凝聚出一枚黑色米粒大小的光球,然後指向李牧。

李牧頓時覺得自己像是溺水一般呼吸困難,且沒有一根救命稻草能供自己抓住,一種孤寂以及絕望的感覺縈繞在身體四周,不過經歷過這幾天的事情后,李牧反而感覺不那麼恐懼了,無論是對死亡還是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而後老頭的指尖定格在了李牧眉心前,兩人無言地對視著。

老頭的雙眸沒有一絲光亮,一種病態的灰黑色,就像是被戳瞎的一對眼睛,一口深井吞噬著視線所及的每一束光。

李牧沒敢多跟老頭對視,他怕自己陷進這片混沌中,就看向老頭胸前。

老頭穿著一件洗到發白的麻色長袍,胸前一條黑色的大魚,是李牧沒見過的一種魚,一種好像深淵裡的幽靈,甚至李牧都覺得自己看到了這條魚那兩根比身體還長的須子在緩緩搖曳。

然後李牧就看見了這條魚從老頭胸前飛了出來,緩緩地游進了他指尖那黑色的小球內,隨後老頭一指點進李牧的左眼,小球沒入了李牧的眸中消失不見。

李牧突然感到徹骨的寒冷由左眼開始瀰漫,腦子好像被凍到收縮成核桃大小一般,緊接著由脖子向下慢慢推進到胸腔、腰腹、胯部、一直到腳尖。隨之開始往血液以及骨骼內滲透,像螞蟻一般慢慢蠶食著,李牧被迫站立起來,卻無法動彈分毫。

老頭觀察著李牧,好像他能看清李牧體內的情況一樣上下打量著他,隨後老頭將又暈過去的李牧凌空移到了床上並說道:「去備一桶熱水,給他泡泡。」

李牧再一次醒來是泡在熱水桶里,低頭看了一眼果然是裸著的。

不遠處的桌前,一個跟如今的自己年齡相仿的光頭,正襟危坐地在看一本泛黃的書。

李牧問道:「是你給我脫的衣服?」

光頭小心地合上書望向李牧道:「我沒脫,是它一碰就碎了。」

???

「真的,它當時就被凍硬了,我抱起你的時候它直接就碎了。」

李牧低頭看到自己胸前的一片吊墜竟完好無損,就好奇地端詳起來這玩意。

一塊銀白色的像是金屬質地的菱片被一根連貫的細紅線所穿過,菱片一面看起來像被磨過一樣很粗糙,翻過來看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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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則有縱橫交錯的很多道印痕,之前一路顛沛流離的自己還沒發現身上有這麼個東西。

光頭說:「右手邊的衣服你可以先穿著,咱倆身材差不多應該合身」

「你可真是個性情中人」

李牧:「怎麼說?」

「你就這麼對著我穿衣服?」

李牧:「你可真是個憨批」

「怎麼說?」

「你給我抱進來不是都看過了?」

「哦也對,都是男的沒必要見外,嘿嘿,嘿嘿~」

穿過衣服之後李牧忽然覺得自己加入了一個不知名的組織,並且這個組織還比較窮,因為自己和光頭身上的衣服與老頭的一模一樣,一樣麻黃色,洗的發白,就是胸前沒有老頭的那條魚。

「師傅說了,明天你得幹活了。」

「嗯?幹什麼活?我這就成苦力啦?」

「師傅就這麼說的。我覺得你要呆下去的話是得聽他的話的。」

「我有睡的地方嗎?」

「我的床很大,你可以跟我一起睡。明早我帶你去熟悉熟悉環境,以後差不多就有你忙的了。」

「行吧,起碼包吃包住。」

「那可真不一定,住能解決,吃的話,就可能會有點問題了。」

李牧:「啥?」

「以前幹完活就是我自己做飯,師傅不會管我的。」

「能做飯就行」

「嗯。。祝你好運,建議你先睡覺,明天會很幸苦的。」

隔天早上擔著兩個大水桶,走在密林里的李牧對生活真是充滿了希望。

俗話說得好,苦盡甘來,興許在這兒呆個幾十年後就時來運轉也說不定呢。

旁邊嘴裡叼根小樹枝的光頭一臉愜意,李牧瞟了一眼,昨晚他睡覺,打呼磨牙踢被子全佔了,本來精神力就差到快要崩潰了,給他弄的感覺整個腦子像是被打碎分散到了全身。

於是李牧半夜出門找了塊空曠的地方,脫了褲子蹲著看星星。

後來發現自己手頭沒好用的東西,就地上扣了塊土擦了擦。

今天早上是被光頭搖醒的,順著光頭指的地方打完水洗了洗,然後光頭就扔給他兩個水桶讓他挑著。

走在路上的李牧是哈欠連天,腳下能看出一條淺淺的印記,應該是光頭來來去去踩出來的小路,看樣子他這活幹了不少日子。

一路上樹木交相輝映,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腐味,偶爾可以聽見灌木叢里窸窸窣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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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忽然停下了腳步,因為幾步遠處的一棵樹上纏著一條花斑蟒,身子比他大腿還粗,在遠處吐著信子盯著李牧。

李牧往光頭身後縮了縮,結果發現它竟從樹上下來朝著自己這邊而來。

本能告訴李牧是該跑了,可腿有點僵硬還不聽他使喚。

花斑蟒在他倆前面盤著立起來了,光頭上去拍了拍它的頭說道:「新來的,師傅讓我帶他來熟悉一下環境,以後你們就也是朋友了。」

光頭轉頭對李牧說:「別怕,這一片歸它管,就是道行有點低。話能聽懂,不過說不了,它應該是感受到了你陌生的氣息所以才出來的,我這一年都看不見它幾次。」

進山之前拜碼頭這種道理,李牧還是挺明了的,趕緊點頭哈腰來一句「多多關照」,然後目送蟒哥遠去。

繼續前行的路上,光頭給李牧聊起了一些故事:「當年第一次被師傅帶過來,是師傅托著我慢慢飛過來的,從天上往下看,這棵樹蓋著那顆樹,密密麻麻的樹葉遮住,都沒有光照下去,我就心想底下一定很陰暗,是毒物蛇蠍、腐蛆蠕蟲的天堂,我是很厭惡這些東西的,一點都不想沾上分毫。後來師傅帶我到了地方,跟我說以後你就來這打水,早晚各一次。說完師傅就消失了,臨走前讓我自己尋著感覺走回去,當時我真是想哭都哭不出來,害怕到腿軟卻坐不下去。」

光頭這時止住了話題,順著光頭的視線望去,一隻露著獠牙的猛虎自側面緩緩走來,到光頭身邊的時候卧了下來,光頭給李牧招招手讓李牧跟他一樣騎在它身上。

「沒辦法,老頭讓我自己回去,那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我就硬著頭皮朝來的方向走。天上看的時候吧,覺得下面陰暗潮濕,瘴氣瀰漫的,真正走進來才發現,其實樹葉間隙中射下來的光,地上跳來跳去撿果子的小獸,差不多能給你帶來一種安全感。一開始萬分小心地觀察著四周,老是怕哪處隱蔽的草里竄出個什麼東西來,結果走了很久也沒什麼東西突出來。倒是有不少本來我想躲著走的野獸,老遠看見我就跟我一樣繞遠了,後面也就放著膽子了。其實我也不知道走的是不是回去的路,甚至都懷疑在一片區域打轉,直到我碰上了它。」

光頭說著就拍了拍身下猛虎的頸子,猛虎耳朵動了動,光頭接著說道:「我老遠看見它朝我走過來,當時的表現就跟你一樣,想爬樹吧,又不會,再說好像老虎是會爬樹的,都沒有一丁點想跑的念頭,你看它這麼大個,身上這老些肌肉,估計跑不了幾步也就一樣的結果。後來它走到我旁邊繞了幾圈,來來回回地聞了好幾次,有一次好像還聞了聞我的屁股。」

說到這老虎低吼了一下,光頭說道:「咋,聞我屁股你還有理了?」

「它聞完就在我面前卧下了,我觀察了好一會兒才敢爬上去。後來它就馱著我走,一直把我送到家附近,它才回去。就這樣剛開始那些日子,都是它陪著我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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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於宇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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