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冷歆瑤（一）
還是一位平素跟蘇志忠關係最好的副局長站出來詢問道：「蘇局，出什麼事了，怎麼發這麼大火？」
蘇志忠用手指著呂小明，余怒未消道：「你問他！」
呂小明這會死的心都有了，問我？我他媽又去問誰啊？不過這廝心裏雖然火冒三丈，但卻不敢在蘇志忠面前表現出來，只是低着頭一聲不吭，一副受氣包的慫樣。
蘇志忠見呂小明被自己罵的狗血淋頭都不敢動怒，心裏這口氣也着實出了不少，冷哼一聲道：「還能有什麼事，我剛接到平峰打來的電話，說項副市長的桑塔納在這家飯店的門口丟了，而且只放了一個晚上。現在項副市長人就在這家飯店門口，等着我過去給他一個說法，你們說，我這不是倒霉催的嗎？」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心想着難怪蘇志忠會這般火大，原來是正好撞槍口上了。
項楓是誰？
人不僅是手握重權的常務副市長，還是赫赫有名的『殺神』來着，沒看到方立邦和錢元正兩人是怎麼憋屈的被弄進去的嗎？
雖說這跟他們自身不正有關，但這年頭又有誰敢說自己兩袖清風，身上什麼問題都沒有的？
現在市井上甚至有笑話傳出，說如今這個年代早已是無官不貪，十個當官的裏面，至少有九個是貪的。紀委真要抓人，那絕對是一抓一個準。
雖然這話有失公允，但大家在體制內混跡多年，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不管什麼來路，或多或少私底下都拿過一些好處，平常的小恩小惠更是不斷。這人嘛，都有七情六慾，當官的也是人，而不是神。當你手裏有了權，自然想多弄點錢，就算不為自己，為了自家老婆孩子日後能衣食無憂，為了買個車在親戚朋友面前倍有面子，為了使家裏的裝修氣派點好不讓同僚給看輕……
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錢，水至清則無魚，同流才能合污，這就是為什麼說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啊！
大家心裏感慨歸感慨，等弄明白事情的經過後，都把目光投到呂小明身上，這裏畢竟是他的轄區範圍，項楓丟了車，責任最大的就是他這個派出所所長，蘇志忠不過是負連帶責任罷了。
呂小明心裏更是忐忑難安，他臉色蒼白，額頭上冷汗涔涔，一時間竟亂了分寸，向蘇志忠求救道：「蘇局，您看這事該怎麼辦是好？」
蘇志忠冷笑道：「這事你還用得着問我？也不知道你這麼多年的派出所所長是怎麼當的，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呂小明心道：「你也知道我當了這麼多年的所長，平日裏對你畢恭畢敬不說，這些年私下裏孝敬給你的好處更是不知凡幾，怎麼就沒見你給老子挪個窩呢？」
蘇志忠見呂小明不吭聲，知道這廝心裏也不好受，嘆了口氣道：「這樣吧老呂，你現在就跟我一起先去項副市長那主動認個錯，然後再動用你們所里的全部力量把車找回來，時間嘛當然是越快越好。還有，這個偷車賊必須抓到，好給項副市長一個交代，否則咱倆都吃不了兜著走。」
呂小明頻頻點頭，蘇志忠說的沒錯，當務之急是趕緊把車給找回來，否則時間拖得越久，項楓心裏只會越火大，到時候自己這個派出所所長的位置恐怕都要不保。
眼見領導要走，有人問道：「蘇局，那我們怎麼辦？」
蘇志忠沉吟片刻，又對其他人交代道：「我跟呂所長先從後門出去，繞個圈子再去找項副市長報道，你們就在這裏吃着，先別出來了。」
大家對此並無異議，這個時候從正門出去，被項楓看到后，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會讓他感到不爽，到時候免不了要吃排頭的，那豈不是自找罪受？
蘇志忠他們正準備離開之際，一直被忽略的鐘大山突然問道：「蘇局長、呂所長，你們說的項副市長，是不是市政fu常務副市長項楓同志啊？」
蘇志忠停下腳步，看着他皺眉道：「怎麼，鍾經理你認識項副市長？」
鍾大山點頭笑道：「是啊，昨天晚上項副市長在這裏請朋友吃飯，我還過來跟他打了聲招呼，彼此相談甚歡，也算是在領導面前混了個臉熟吧！」
呂小明詫異道：「真的假的？你跟項副市長還認識？這事我以前怎麼沒聽老鍾你說起過呢？」
鍾大山解釋道：「呂所長，你忘了，我是耒河人，項副市長原先就是咱們耒河出來的幹部，項副市長昨天可說了，我跟他算是半個老鄉，所以他以後會經常來這照顧咱的生意的。」
蘇志忠深深看了鍾大山一眼，若有所思道：「既然這樣，那鍾經理等下就一起出來好了，畢竟車是在你們店門口丟的，到時候還請鍾經理多幫着美言幾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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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蘇志忠和呂小明兩人從飯店後門出去后繞了一圈，裝作氣喘吁吁地來到西楓身前時，平峰他們已經到了，同來的還有市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兼刑警大隊大隊長秦白等人。
項楓的心情貌似已經完全調節過來了，正跟平峰有說有笑的聊著天。而秦白則帶領着刑警大隊重案組以及鑒證科的一批精兵強將在尋找線索，他們一邊找路人詢問情況，看看有沒有目擊者，一邊對現場的環境進行仔細勘察。
不知道為什麼，項楓雖然笑容滿面，但蘇志忠心裏反倒更為不安，他硬著頭皮走上前，滿臉堆笑打招呼道：「項市長、平局長，不好意思啊讓二位領導久等了，來晚了點。」
而呂小明則亦步亦趨地跟在蘇志忠的身後，他也想學蘇志忠一樣跟領導打招呼，卻又覺得自己官小人微，似乎不夠這個資格，乾脆就閉口不言。
項楓掃了他們兩人一眼，不咸不淡道：「來的不慢嘛，你身後這位是？」
蘇志忠介紹道：「這位是湖區派出所的所長呂小明。」
項楓笑道：「原來是呂所長。」
呂小明誠上前一步，惶誠恐地道：「項市長，都是我的工作沒做好，您儘管開口批評我吧，我一定加以改正。」
項楓笑了笑，轉過頭對平峰說道：「那我先走了，這裏就交給你來負責，大晚上還把你給喊出來，辛苦了！」
平峰笑着道：「有什麼好辛苦的，本來就是職責所在。」
項楓道：「那我就不說什麼了，有什麼好消息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平峰點頭說道：「你放心好了，車我肯定幫你找到，不過是時間長短問題。只是這幫偷車賊可有難了，偷誰的不好，竟然敢偷你的車，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項楓道：「你這麼說我可不樂意聽了，搞得我好像有多大特權似的。」
平峰意味深長道：「那可不是，你要不是常務副市長，你看今晚誰會過來？」
項楓苦笑道：「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是這麼個理。」
這倆旁若無人的聊著，卻把蘇志忠和呂小明給甩在一邊不聞不問，偏偏他們還不好發作，只能站在旁邊裝作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傾聽二人瞎扯。
平峰抬腕看了看錶道：「時間不早了，快八點鐘了，你趕緊回家休息吧！」
項楓點點頭，伸手拍了拍平峰的肩膀道：「那我走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平峰道：「我讓人開車送你。」他已經從項楓口裏得知張楠過來了一趟，現在項楓的司機正開車送張楠返回雁陽，自然沒人接送他了。
而張楠開車被本地一小交警無故罰款的糗事他也一併得知了，只等著在下次的局黨委常務會議上提出來，問問呂寒究竟是怎麼管理的交警支隊。
項楓擺擺手道：「不用，我打車回就行。」
這時，秦白走了過來，向項楓和平峰分別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彙報道：「項市長、平局，我剛剛帶人了解了一下情況，初步判定作案的應該是本地的一夥慣偷，並且已經鎖定了幾位具體嫌疑人。」
項楓微微一怔：「這麼快就有眉目了？」
秦白點了頭道：「嗯，剛剛重案組的小林向我彙報了一個重要情況。」
平峰道：「他都說了些什麼？」
秦白道：「小林說咱們市最近這半年多私家車被盜事件已是頻頻發生，光是各區分局和派出所，以及110報警服務中心就已經接到過多起失主報案。而這些案子也被併案交由第一個接到此類案子的雲溪區分局刑警大隊來主抓，並且他們那邊已經成立了專案小組。」
頓了頓，他接着道：「小林剛剛給專案組裏的熟人打了電話，了解到不少情況。根據他們原本就掌握的一些線索來看，這起案子應該也屬於盜車系列案之一，是本地一個自稱為『飛車黨』的涉黑性質團伙所為，而他們的老大叫李狗娃，這個人神秘的很，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現在專案組那邊也在到處尋找此人。」
項楓皺了皺眉頭，詢問道：「偷車可是技術活，而且還得有銷贓渠道才行，這李狗娃究竟什麼來頭，竟有這麼大本事？」
秦白道：「李狗娃是一位刑滿剛釋放人員，原本就在汽修廠工作多年，對改裝和修理車輛很有一手。」
項楓道：「原來如此！看來這一系列盜車案破獲的關鍵就在於抓捕李狗娃了。」
秦白笑着豎起大拇指道：「沒錯，想不到項市長也是破案的高手。」
平峰道：「小秦，你可能還不知道吧，項市長以前就是我在耒河市公安局的老領導，破案那可是杠杠的。」
項楓笑道：「行了平大局長，你就別往我臉上貼金了，我那純粹就是一理論派，外行領導內行，真正倚靠的還是你們這批精兵強將。」
眾人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呂小明見項楓心情正佳，也大著膽子適時插話道：「項市長，我對李狗娃這個人還算比較了解，當年他因為流氓罪被判了十年，還是我親自帶人將他給抓捕歸案的。」
項楓哦了一聲，將目光投向呂小明道：「那你跟我說說這個人的情況。」
呂小明道：「我記得李狗娃本名叫李建設，就是咱們岳州本地人，家住在廟前街一帶。今年大概35、6歲的樣子，狗娃是他的小名。這個人是個慣犯，吃喝嫖賭幾乎樣樣俱全，行事又非常果決，而且不失章法，加上為人還比較講義氣，所以他出獄沒多久，便很快就糾集到一幫子人為他效命，這些年違法犯罪的事沒少干。不過李狗娃本人卻非常狡猾，一般都居無定所，反偵察能力也極強，做什麼事都不會輕易冒出頭來，想要抓住他着實難度不小。」
項楓頗感興趣道：「那你當年是怎麼抓到他的？」
呂小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那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剛好走了個狗屎運。」
蘇志忠道：「我說老呂，你費什麼話啊，項市長還等着你說抓人的經過呢。」
呂小明忙不迭說道：「當年李狗娃涉嫌強姦罪名而負案外逃，我們警方几乎出動了全部警力，卻到處都找不到他人。最後大傢伙沒轍了，只能採取守株待兔的方法。我那會還在咱們區分局刑警中隊擔任中隊長，為了抓捕李狗娃，我就帶着人在他父母家的樓底下整整蹲守了半個月，最後還是因他父親病危，臨終前想要看李狗娃最後一眼。李狗娃雖然壞事做盡，但還算是個孝子，也就是在他父親走的前一晚，這廝冒着被抓的危險，趕了回來想見他父親最後一面，這才剛好被我們給抓住的。」
項楓笑道：「這麼說，還真是運氣好！」
平峰道：「呂所長，你跟李狗娃打交道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果讓你現在去抓捕此人，你有辦法沒有？」
呂小明很乾脆地點頭說道：「有辦法。」
平峰道：「那你說來聽聽。」
呂小明道：「李狗娃身上最大的弱點就是他的家人。」
項楓皺着眉頭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呂小明道：「李狗娃是家中獨子，他父親十年前去世了，家中就只剩下他母親一個人，現在他母親住在岳州縣某個鄉下親戚家裏。我聽說李狗娃坐牢期間，所賺的那點錢從不亂花，每個月都準時託人給他母親帶過去，由此可見這個人不管再如何狡猾，心裏總歸是放不下他母親的。」
項楓道：「你的意思是派人去岳州鄉下，在李狗娃母親身邊蹲守，等着他自動上門？」
呂小明搖了搖頭道：「就這麼守株待兔下去肯定不行，李狗娃的母親現在無病無災，而且鄉下地方交通閉塞，很容易就被人發現行蹤，從而走漏風聲，所以這小子肯定不會上當。」
項楓道：「那你想怎麼辦？」
呂小明猶豫了一下，咬咬牙道：「咱們可以將李狗娃的母親先嚴密控制起來，罪名就是多次包庇嫌疑犯，這樣就能利用李狗娃的孝心，逼他主動現身。」
秦白質疑道：「不妥，這麼做似乎有些不太人道。」
蘇志忠道：「項市長，我倒覺得老呂說的有幾分道理，如果再讓李狗娃這麼猖狂下去，恐怕咱們市還不知得丟多少輛車，我看咱們不妨就利用他這個弱點，放鈎釣魚。」
項楓沒有立即表態，而是問平峰道：「你什麼意見？」
平峰道：「既然雲溪區分局刑警大隊的人已經在跟這個案子了，咱們還是先等等看再說。如果能在近期就將李狗娃給抓捕歸案的話，那最好不過。實在不行，就把案子轉到咱們市局來，交給秦白負責好了。」又轉過頭問秦白道：「小秦，如果把案子交到你手裏，你有沒有信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疑犯抓捕歸案。」
秦白向平峰敬了個軍禮，揚聲道：「有信心，保證完成任務！」
項楓也笑了，他乾咳了兩聲道：「我看這樣好了，李狗娃畢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犯人，不過是偷了幾部車而已，對社會的危害性，比起那些殺人搶劫強姦爆炸犯們來說要輕的多，所以咱們也沒必要為了抓他，就去利用一個孤寡老人。就像秦白所言，那樣做多少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不過我也得提醒你們，我不管你們什麼時候才能抓到李狗娃。總之，像這樣頻繁丟車的事，最好不要再讓我得知，否則你們一個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回到家中，項楓先洗了個澡，將臟衣服、襪子什麼的一股腦全扔進洗衣機里，讓它自個去轉動，然後給自己泡了杯清茶，準備坐在沙發上一邊品茗，一邊看電視解乏。
誰知他剛打開電視沒多久，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這廝有些漫不經心地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心情立馬變得激動起來，甚至小心肝都噗通噗通跳動個不停，原來打來電話來的竟是許久都未曾和他聯繫的冷歆瑤、冷大名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