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想跟著干刮瓷就是送他時說的。

但不能當真,從當時的情形看,雖然這麼說了,卻很隨意,我也一樣,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只能說「好、好、好。」如果你了解當時的情況肯定同意我的說法。我是迫於無奈。就像「啊、啊、啊」,和「呀、呀、呀」沒有兩樣。

那天,他真喝多了。

剛扶出門,他還清醒,或者想清醒一下,不一會兒就不行了。當他一隻手抓住樓梯扶手時,一隻腳怎麼也攀不上那級台階。也努力攀,就是攀不上去。與此同時,整個身子像扇門來回晃。見此情景只能抵住他的腰往上頂他,可他身大力不虧,也是喝多了,見有人頂,立即就依賴上了,把整個身子全壓在我身上。我的頭在他腋窩的地方,一隻手攬住腰,一步一步朝上拖他。

想干刮瓷就是這時說的:「賈清——你等著,過、過、過幾天——我就來跟你干、干、干刮瓷!」

這時候我能說什麼?被壓的喘不過氣來,只能說:「好好好——」

好不容易把他扶上三樓。

就算是答應了他,也不認同他的說法,他這樣的,能幹刮瓷?這活太臟、太累、太沒身份了。他這麼說,是因為除了和劉秀英有矛盾外,主要是喝多了。從他腰間摘下鑰匙捅開門,把他扶到床上躺下,天太熱出了一身大汗,自已擦了擦,又擰條毛巾給他。他接過毛巾一耷拉,沒擦,動動腿,還穿著白色運動鞋。因為愛好體育,無論冬夏都穿這種鞋。把鞋脫下,把腳拿到床上。

他頭一歪,就睡著了,手裡還拿著毛巾。

回到家裡平息一下,本想這事過去了,可不行,十分興奮。而且興奮中還帶著某種憧憬,可這些和晚會已經沒有多少關係了。那麼,和誰有關係呢?想說和誰都沒關係,那是太假——劉秀英的背帶褲和大褂子老在眼著晃悠。還想知道背帶褲裡面的東西!從以前就喜歡劉秀英,但沒想的這麼細,或者這麼強烈!郝強可真逗,什麼事也和我說——又覺得太下作,吹幾聲口哨,沒大有意思——為了轉移請注意力趕緊把客廳收拾乾淨。該放到冰箱的放到冰箱,該拿到廚房的拿到廚房,然後,再把地面拖一遍。

到廁所沖了個澡,出來好了一點。

「可能熱的吧?」我想。

心臟「怦怦」跳。

晚會已經結束,畫面空白幾秒,又打出那則啟示。

「還沒找到?」

黑短褲又出現了。

笑了笑,才突然想起應該到路口把吳玉花和孩子接回來。走的時候人多,回來肯定人還多。

天已經很晚了。

來到路口,往這邊的人不多,可能還要等一會兒。朝東邊看了看,她們應該從東邊來,又看西邊。才突然想起,所以著急出來,好像也掂著劉秀英,她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歷歷在目。當然是年輕的時候,這麼多年了,還這麼清楚?郝強也真是的,把她一個人扔下看攤,這麼晚了,又穿著大褂子,脫下來就是吊帶褲,那麼多人圍著她,可怎麼應付?

還有那些臭流氓,都「賊溜溜地……」這可是他自已說的,又多了份擔心。

看看錶,已經十一點半了,也該回來了?看看東邊,又看西邊,反覆了三次,終於看見劉秀英從西邊回來了。立馬有些激動,又不算太厲害只覺得她很可憐,和剛才可憐郝強一樣。遠遠看著她——在路燈下,影子和車子一塊晃悠,路燈不算亮,只能看到地下模糊的一坨,很緩慢。盯了三四秒鐘,沒敢迎上去,天太黑,看不清的地方說不定就有熟人,吳玉花恐怕也快回來了。到樓頭的地方等她,拐進來才幫她推車。

順便告訴她,郝強已經吃過飯回家了。

她「哦」一聲,一點也沒吃驚,很疲憊的樣子,似乎有些愛憐,同樣不算嚴重,看上去還是那麼漂亮。

「真麻煩你了!」她說。

我沒說話。

幫她把貨車推到儲藏室。門口有個突起的水泥斜坡,因為地方窄巴,斜坡很陡,貨車很重,兩個人才能推上去,他們推車我見過。看著她走進樓道,有點黑,提醒她一句:「跺跺腳燈就亮了!」

跺跺腳燈亮了。

在燈光下她有些憔悴,郝強沒說錯,真穿著大藍褂子,下擺到漆蓋。「那麼,裡面呢……」我這麼想,又知道無聊,身上竟冷嗖嗖地,也不知冷風從何而來。

摸一把,頭上卻出汗了。

劉秀英沒有說話的意思,頭也不回上樓了,見她這樣,大褂子裡面的事頓時沒了興趣。

又像仍然有興趣,不知怎麼回事。

看看天,滿天星星,卻有些要下雨的意思,這鬼天氣,不知到底怎麼回事。

回到路口,吳玉花和孩子剛好拐過來,把他們接回來。回到家,不一會兒,那種情緒又回來了,說不清什麼情緒,渾身燥熱、浮想聯翩,又不知怎麼回事,只好在屋裡來回走。孩子已經洗了,睡下了。吳玉花還在磨蹭,可能累了,鬆鬆垮垮半躺在沙發上。已經把外面長褲脫了,露出裡面小巧的三角褲頭和兩條還算豐滿且苗條的細腿,看到她這樣,立刻欲huo中燒,那天晚上第一次把她當成劉秀英叫她快洗澡。

我說:「洗澡、洗澡!」

她有些警惕地看我。

我說:「看什麼看?天這麼熱,不洗洗怎麼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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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我洗了!」

她洗了澡。

馬上把她壓在身下,很大一會兒沒動。看她的鎖骨,她的鎖骨從前胸那兒往肩膀方向延伸,因為瘦,給人很骨感的感覺,皮膚黃里泛黑。不像劉秀英,雖然天太黑,沒看清鎖骨什麼樣子,可以肯定一定比吳玉花的好看,皮膚也比她的白,以前就知道了。

可身下的感覺怎麼樣呢?怎麼也想不出來……

吳玉花在下面感覺到異常,問我:「怎麼啦,賈清?」

我說:「沒怎麼。」

拉回思路。

「沒怎麼,怎麼不動?」

趕緊動兩下。

她又說:「拉燈、拉燈!」

以前都拉燈,那天忘了拉燈。她挪挪屁股把身子擺正拉滅燈,問我:「賈清,你說實話,剛才,是不是想著那個女明星?」

我一聽連忙否認,有些慶幸沒說劉秀英。

我說:「誰想她來著,隔那麼遠,人那麼多,塵土飛揚的,長什麼樣還沒看清呢!」

「是嗎?」她說。

「是啊!」我說。

「這就不對了,今天晚上怎麼丟了魂兒似的?」

這才覺得問題嚴重,又動兩下,連著動。

她說:「這還差不多!」又說,「告訴你吧賈清,不管明星不明星,拉了燈都是一樣的!」

「就是、就是……」趕緊說。

……

從那以後經常想劉秀英,我的思想就是從那天晚上開始變壞的。想她和郝強談戀愛的時候,只要她來宿舍就格外明亮,我也跟著沾光,她和郝強說笑,對我也是一種享受。而且,還最愛和我開玩笑……等等。還想,如果當初我要追她是不是也能追上?雖然當時她一門心思全在郝強身上,那是我沒開口,如果開口,說不準還真能追上,就是追不上到現在也有個基礎。

現在開始掙錢了,就能追上。

是這麼回事。

當然,想的最多的,還是郝強說的她的那些事。大褂子是看見了,因為晚上又沒大看清,至於褂子裡面就不用說了,她穿著吊帶褲。吊帶褲到底什麼樣子?真想知道,都怪郝強說的太玄乎了!還有那個帶皺摺的汗衫怎麼能露出肚臍眼呢……真的無法想像,蹲下還能看到……

那些下作的不能想,劉秀英不是那種人,不能亂想她。要是像我和她這種關係也在背後亂議論,還找誰說理去?

豈有此理!

她就是性子急了點,想儘快掙錢,成為什麼漢正街的一員,什麼狗屁漢正街,都是被它害的!結果,幹上了才知道沒那麼容易,這才慌張了,人一慌張就容易出錯,才做出那些不知被郝強擴大了多少倍的事情來。

那些事情八成是不存在的,又無時無刻不歷歷在目。漢正街到底在哪兒也不知道,可能僅僅是個必較富裕的地方吧?它能多富——能比我富嗎?

想著,思想就拐彎了。

又拿吳玉花和她比。

吳玉花算什麼女人?沒腰沒胯的,見誰都陰沉著臉,沒點笑模樣,不是不說話,說出來也沒有女人味,噎死個人,一點也不活泛。現在老了還好點,想想年輕的時候,也就是我,要不保准嫁不出去!還白白給她家幹了三年活。可人家劉秀英呢?那可真叫漂亮!那臉蛋、那身板、那臀部,那一方面吧,只是男人搭上眼就別想摘下來。那天晚上和我雖然說的不多,那是因為和郝強吵了架,心情不好,要是不吵架,說不定又開玩笑呢?

不過,這事說也怪了,雖然每天想著劉秀英,可回到家裡,一上床就和吳玉花作x,她都戧不住了。

問我怎麼回事?

「賈清,自從看了節目,怎麼不要命了,是不是還想著那個女明星?」

又老話重提。

就趕緊掩飾:「拉倒吧你,誰想她來著,這不生意好了嗎?」

「生意好了就不要命了,要比這還好呢?」

「比這還好……」真沒想過。

畢竟老夫老妻了,只好悠著點。

所以有這種效果,主要是想著劉秀英,提到旁人自然就不行了。又想起郝強說的要來刮瓷的事,怎麼還不來呢?早晨還聽到推貨車的聲音,可能也就這麼說說,心裡竟空落落的。

還是擔心劉秀英,不知這幾天她怎麼樣了?

終於,有天收了工,吃了晚飯,對吳玉花說,到街上逛逛吧?她自然同意。自從當了包工頭,晚上也不大窩在家裡,能出來就出來。別小看出來遛達這件事,足以說明只有日子舒心的人才有這種閑心,就是說,可以從這種小事上看出人的身份。吳玉花雖然沒說,肯定也知道。當時,天氣已經比較涼了,街上人不多,不知怎麼回事,走著,走著,竟來到夜市,大老遠看見劉秀英郝強的攤子。這是沒想到的,又在預料之中,好像就是奔他們來的。馬上站住不走了,怕走近了沒得說。

見我站住,吳玉花也站住,問我:「賈清,怎麼不走了?」

我說:「天不早了,就到這兒吧?」

她弔詭地笑笑,看著前面的攤子,問我:「賈清,我問你,來這裡是不是想看劉秀英?」

早有思想準備,馬上說:「說什麼呢,你……」

她笑了笑,沒說話。

那天晚上送走郝強后,吳玉花回來,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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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沒什麼事,第二天發現酒都喝了,問我昨天晚上家裡誰來過?我覺得沒必要撒謊,說郝強來過,但沒說他兩口子有矛盾的事。但這些似乎難逃她的「法眼,」說,「他不擺小攤,大晚上的到咱家吃什麼飯,還喝了這麼多酒!」

我說:「誰知道呢?可能昨天晚上都看晚會去了,夜市裡沒大有人……」

「沒大有人也不用到咱家吃飯,我看他是遇上事了,一個是小攤擺不下去了,二個是和劉秀英吵架了,來找你訴苦……」

真的大吃一驚,吳玉花可真厲害!女人心海底針,還有人說女人心海底深——這兩樣她都占著。可真的沒法說,因為在接她娘倆之前,幫劉秀英推過車子。要掩飾到位。就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憋著沒說話。現在又說我來為了看劉秀英,這說明,可能那天晚上一進門她就聞到酒味,還到廚房瞅了瞅,然後才到客廳脫了衣服涼快。我搞不明白,為什麼當天晚上她不問家裡的事,要放到第二天才問。現在,時間過去好幾天了,又突然說起這事……

我說:「你別胡說八道,咱出來遛彎,是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這裡的,又不是故意來的……」

她沒理我,一塊看著前面。

攤拉被幾個人圍著,因為縫隙很大,何況又在燈光下面,看得比較清楚。正如郝強說的,他們真的分了工,劉秀英一個人在前面和顧客搭訕,他站在後面較遠的地方,低著頭在貨車上尋找著什麼。主要看劉秀英的穿戴——那有這回事?——郝強真能瞎說!就是穿得少點,也少不了那裡去。那年夏天時興一款小翻領、前面開短縫,顏色嬌妍的汗衫,女人都叫它「妍妍」。為什麼這麼叫,可能她們自已也不明白,一定是顏色嬌嫩比較顯年輕的緣故,前胸後背印的卡通人物顯得誇張。她就穿著就種汗衫,遠遠就看出來了,也不光他,街上很多女人都這麼穿。我所以知道,是因為跟著幹活的女人也穿著,穿在裡面,外面穿工作服,很偶然的機會,換工作服說「妍妍」時知道的。但這種汗衫穿在劉秀英身上格外顯眼,究其原因,是她胸大,離著這麼遠就能感覺到那種張力。尤其在燈光下面,一切都玲瓏剔透,充滿誘惑,這不是她的錯,是生產廠家的錯。也可能她故意穿尺碼小的,才這麼大。不過,就算尺碼大也無濟於事,她胸本來就大嘛!

下身穿得什麼沒看清,因為沒走近,不但沒走近,聽吳玉花這麼說,就趕緊回頭。感覺上那個攤位有點高遮住了視線。但讓人奇怪的,正要轉身候,攤位上人突然多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真穿吊帶褲?

但沒看清,不能亂說。

逛了一圈,就回來了。

吳玉花沒再生氣。在夜市什麼也沒賣,腥臭味比以前淡了。天氣很好,月明星稀,月光明晃晃的,離開夜市,空氣中也有月光的味道。

見劉秀英沒什麼事,也放心了。

應該指出的是,不是吹,最初的澎漲過去之後,又恢復了正常,沒有別的感覺,這可能得益在農村的磨練。在農村,不管你多窮困、多潦倒、受了多少委屈、幹活多麼累,很少對人傾訴,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承受,從小養成這種習慣。所以,就是發財了、有錢了,激動之後也是慢慢平息,除去自已根本沒人知道是怎麼想的。

也包括吳玉花。

我的思想和外表根本就是兩個人。

不僅如此,甚至有的想法我自已也很奇怪。比如,雖然掙錢了,但一點也不覺得光彩,因為這些錢不是我一個人掙的,是大傢伙幫著掙的。在廠時,車間里最受尊敬的是那些干累活重活的人,大家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很尊敬他們的。現在,世道沒變人心卻完全變了,除了錢對別的都不關心,好像只有錢才是衡量一個人的標準。當然看不慣這些,具體生活中又很難脫離,只能將就了。

這是不是另一種澎漲?

實際情況就是這樣。

所以,當時,日子雖然過的舒心,每天都掙錢,卻是一副憂心忡忡、杞人憂天的樣子,一點也不開心。甚至十分懷念在車間幹活的日子。包括車間院里長滿的蒿草,草堆里亂七八糟的鐵件,和突然從裡面飛出的鳥兒……天很藍,鳥兒「騰」就飛走了,這種情況並不多見,大多時候早嚇跑了。

尿臊味、屎臭氣摻雜其中。

我們光著脊背,手裡拿著鐵杵搗砂箱,蹲下——用平尺把沙子刮平,向旁邊的人看一眼,什麼也不用說,他就過來和你把沙箱翻過來,敲敲邊上震動震動,把摸具取起出來。干累了,就蹲在旁邊或者坐下抽支煙,但決不說話,好像一說話就會打破這種默契,包括和這種默契相配合的寧靜。

讓我奇怪的是,每當想到這些,就能得到一種在別的地方得不到的享受。

是真正的享受,用語言無法描述。

歇的差不多了,起來再干。

所以,好幾次對吳玉花說,真想回車間再幹上一個月,或者幾天,甚至一個下午也行。明明知道這不可能,工廠已經倒閉了到哪兒去干?可還是說。

她一般不說話,看都不看我,如果再說就摸摸我額頭,問是不是發高燒,說胡話。

周邊的風夾雜著車間的味道,天高雲淡。

擋開她的手,打個噴嚏,晃晃頭,也沒覺得清醒多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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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廢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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