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就是從那時，劉秀英開始著急，每天像貓咬腚一樣，也像發x！」他惡狠狠說。

「像發x？」有點奇怪，這怎麼說話？

我說：「不能這麼說……女人就是沉不住氣！」

「不是光沉不住氣，如果光沉不住氣還好了呢，還有別的！」

「還有啥？」

「有啥？她說，這樣子不行呀，郝強，這樣子不行呀，郝強！再這樣下去買的錢還不夠吃飯的！在我面前成天說……」

「你說怎麼辦？我問她。

「一開始，我沒當回事，這樣問她。

「她撇撇嘴，不說什麼。其實可能早有盤算，只是沒說出來，不知道她怎麼想的。我也急，說不急那是假的，也急，但同時也很生氣。下文件那會兒我已經聯繫好單位，準備上班，可這老娘們死活不讓，說想發家致富就要從練攤開始。說現在已經晚了，人家已經練過去了，又說，如果想練也不晚。說南方有條什麼漢正街，那兒的人全是百萬富翁，都是從擺小攤開始的……拗不過她，也不是拗不過她，咱也想發家致富不是？就依了她。從擺小攤，逐漸總結出經驗，只要貨上的對，賣不賣錢的關健是要先混個臉熟，就是要天天擺，這就需要時間。為什麼叫練擺，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只要時間長人家認識你了，自然就賣錢了。在心湖是這個樣子，到了早市也是這個樣子。當然，這段日子，是特殊情況以前沒遇到過，不過，我想，等一等，生意就會慢慢好的。」

我連忙說：「就是呀，郝強，剛去另工市場，我也蹲了好幾天，沒人找，去的多了就有人找了！」

「可不是嗎？」他說，「生意就是這樣，越急越不行，要沉住氣，可這老娘們和咱想的不一樣，就像她想xx，恨不得一把……，一霎等不了一霎！成天在我跟前嘟噥，不行了，不行了，要想辦法，要想辦法。煩得我呀，真想扇她兩巴掌，又不行，像她那樣的，一巴掌就能打到地底下，別說兩巴掌……誰叫她是咱老婆，就不理她。心情好的時候給她講道理，如何如何的，講的口乾舌燥，問題是她非要擺小攤的，你說氣不氣人，這才幾天就草雞了！」

我說：「女人還不都這樣嗎，都講現實，還要看得見摸得著的，要不，怎麼說頭髮長見識短呢！」

他說：「可不是咋的，這事可是她先說的，現在倒像忘了似的，我說的話，有時聽，有時不聽，基本不聽！經常指著對面兩個攤子問我——人家生意怎麼那麼好？也別說，她不說真沒在意，只覺得那邊比這邊人多，她一說，注意了兩天，也沒看出什麼名堂。那兩個擺子都很小，一邊一個紙葙子，上面放塊木板，商品擺在上面，但買的就是人多，圍得像個瓮似的——我說沒看出什麼名堂，不知道！她笑著說，這就是你們老爺們，心粗！光看買貨的，沒看賣貨的是什麼人？聽她這麼說，才恍然大悟，兩個攤子賣貨的都很年輕。南邊，兩個小姑娘，也就十八九歲，穿得很時髦，人也長得漂亮，到她們擺位上賣貨的都是小青年，也有中年男人，老頭也往跟前湊。北邊兩個，像對小夫妻，來了女顧客男的打招呼，來了男顧客女的打招呼，人也很多。可這能有啥？人家就是年輕，我們就是老了，又不能倒回去二十年！

「我說劉秀英，人家就是年輕，能有什麼辦法？咱又不是孫悟空，能變回去——可她突然說，有了、有了，郝強我有辦法了！一驚一乍的。我說你有什麼辦法？你有x辦法！她笑了笑，甭管什麼辦法，還是……什麼辦法，反正能掙錢就行！

「我沒理她。

「沒想到，第二天，她真換了辦法，開始覺得還行。其實，我也知道，照這樣下去，不採取措施真不行——小攤也擺不成了！兩個人一天掙十幾塊錢，怎麼也不合適。她想的也是我想的，可想歸想，怎麼也沒想到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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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辦法。賈清，你可知道，從擺小攤我就不怎麼積極，雖然也想當百萬富翁，但行動上是另一回事。生意上的事大多她管，她想怎樣就怎樣，有事很少和我商量。所以，那天也沒注意她裡面穿了什麼衣服，因為去的早，就是熱天早上也比較涼，她外面穿了件大褂子。但她的辦法確實行，把售貨車朝後撤了撤，騰出地方，也和人家一樣，擺上幾個紙葙，放上木板，鋪上紅紅綠綠塑料布，商品擺在上面格外顯眼，我的攤位又大，這麼一擺還真像回事，比用售貨車強多了。很直觀，顧客挑選也方便，不像貨車看著整齊，其實是給城管看的，並不實用。購物還要趴在車上，挑選很不方便。她這麼擺，肯定多賣貨。剛要誇她幾句，誰知，她把大褂子脫了，這一脫——氣得我差點沒背過氣去！」

聽說這樣，略微有些吃驚，問他：「到底怎麼回事，還用生這麼大的氣？」

他說：「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能怎麼回事！」抓起酒瓶一口氣灌進去大半瓶，喘著粗氣——「這娘們真不像話，叫我怎麼說……」

「說說看吧……」我勸他。

也知道窺探人家隱私不是正經人幹得事，但他的樣子著實引起我的興趣，電視也不看了。尤其那種想說又不想說的樣子，叫人不得不興奮，有很大想象空間……雖然到底怎麼想得說不清楚，就是想知道……也知道應該掩飾這種情緒，他正在氣頭上，又在我家裡，不要顯得太高興。又真想知道她脫下大褂子裡面到底穿了什麼？又不能直接問，有點著急……他還喝酒，喝了一杯，又喝了一杯，像是不喝酒沒法說出口似的。只能由著他，給空出的杯子倒上酒，裝出說不說無所謂的樣子。

他還不說，又撥弄電視。明星已經出場了，站在老爺車上，車走得很慢，邊走邊唱，前面的人舉著攝像機，後面跟著一大群孩子，也有大人。花辨、彩紙、氣球朝車上拋，車后揚起兩道塵土，又攪合在一起……

兩個明星根本不在乎，擺出的造型和海報上的一模一樣，唱得正起勁，看來，真得了不少錢——要不，也不會這麼賣力！

我這麼想。

唱了好幾隻歌曲，別的沒記住，只記住「九九女兒紅」，其實也不是那晚記住的，這支歌正在流行，滿街上都唱。

這時，他突然說：「郝強，看什麼電視，你知道她裡面穿了什麼？」

「穿了什麼？」假裝不在意的問，眼睛還在電視上。

「吊帶褲！」他狠狠說。

像是咬著半截牙，從牙縫裡嘣出來的。

「吊帶褲……」沒大回過神來，覺得這和生這麼大的氣沒什麼關係。

「是呀，吊帶褲！」他說，但這次聲音大了，半截牙齒像是打開了。

「穿帶褲怎麼啦？不是很多人穿嗎？」

這才回過神來。

「是很多人穿。」他嘆口氣，把火氣朝下壓了壓，「但人家是正經穿，她是不正經穿，要正經穿我也不生氣了……」又說，「現在女人誰不愛漂亮，打扮的花哨一點也很正常，咱又是賣貨的，穿得好點更應該了。可你知道她是怎麼穿的——她把褲帶拉得很長，褲襠那兒弄得很淺，隨時要脫下來的樣子。只要彎腰就能看見後面的……，也不知穿沒穿內褲。上身是件半袖小衣服，有皺摺的那種，看著很洋氣，但前後都很短，前面同樣遮不住肚臍眼，後面能看見半截脊樑，順著脊樑再往下——嗨！賈清，你說那有這種娘們！頭幾天甚至不戴胸罩，只要燈光好，不用太近就能看見半個x子。小衣服又是寬領的，影影綽綽，臉上也青一道紅一道的——你說我那個氣呀！我說——劉秀英，你這是賣x子，還是賣x！又不敢大聲說她，怕聲大了，引起人家注意，更看她……

「可這次，很意外，她沒和我吵，說，郝強，你就?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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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好，我能幹什麼？幾天都不理她。從那就分工，她在前面招呼顧客，我在後面負責拿貨、找零錢、看攤子。前面只擺樣品，大貨從後面拿。別說，真有小偷，裝著挑選小剪子、剪指刀鑰匙環什麼的，一不小心就握在手裡了。所以，人一多我就緊張。一方面要注意她在前面和人家搭訕，實際上就是調情——說話聲，問詢聲，包括眼神都變了，嗲聲嗲氣的。你說賈清，我怎麼這麼看得起她，調就調吧，和我有什麼關係？可不行，很牽扯精力，經常瞅她。一方面要看攤、拿貨、找錢、一方面還要看著她——你說那個累呀，真是活受罪，不是人過的日子！好幾次都不想幹了。對她說，劉秀英，咱不幹了吧！好幾天我都沒去。

「晚上回來和她吵架。

「可她說，再堅持堅持，你沒覺得這幾天賣錢多了？

「也真是的，自從換了打扮，來的人確實多，賣的錢當然也多，我無話可說。

「來買貨的大部分是男人，這就不用說了，多大年齡的都有。劉秀英也不饒他們，本來要三個，她說要五個吧，立馬就要五個，本來要七個，她說要十個吧，立馬就要十個。上年紀的最好說話，說要幾個是幾個。臨走還要把她上上下下看一遍，好像這樣化出去的錢才值。還是很生氣，這成啥了，不成辦展覽了！本來買個票看看也就行了，還要送上貨物，你說傻不傻！

「可你猜她怎麼說——」

「怎麼說？」

「她說，郝強，你怎麼這麼笨？我說我怎麼笨啦？從進廠到現在還沒人說我笨呢！包括她。

「她又說，想想看，你怎麼不笨？我還不明白。她說，你想想，是不是這麼回事？

「吧回事？

「——哪回事，她看我一眼，你就不會想想，你們看也白看，又不少那一塊，乾眼饞！晚上還是……。我一想，對呀，又一想，不對，似乎有地方犯別——反正，怎麼說呢，好像想通了，又像沒想通。真難啊！主要那條吊帶褲，白顏色的，褲襠又淺，不知這娘們怎麼想的，格外顯色……」

正聽著得意，可沒想到，說著說著突然說起了詩，這才想起他在宣傳隊那會兒，他們隊長就會寫詩，佩服的不得了，還會寫劇本。什麼離離原上草，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就是他寫的。還有什麼可憐幽草澗邊生，時見幽人獨往來，天涯何處無芳草……又說草，還說什麼這草那草反正都是草……

我正蒙圈，不知他意欲何為，又大喝一聲：

「——嗨——有什麼了不起的！」

嚇我一大跳。

說的氣急白臉，情緒低落，一瓶酒又喝完了，隨手又拿起一瓶……見他的樣子，不知說什麼好，只好不說……

「以後就發生了鱷魚皮帶的事……」他嘆口氣，低下頭，又抬起來，往嘴裡灌酒，眼裡布滿血絲……

「以後的事？」

「以後的事。不過，那胖子來過好幾次，你敢說他們沒事先約好？」

「事先約好，不可能吧？」我試探著說。

「怎麼不可能，這娘們什麼事也做得出來！」

我還說「不可能。」又拿不準，只覺得他十分可憐。

勸他多吃菜。

「劉秀英這是怎麼啦？」

沒說出來，真想不明白。

他說：「行了，行了，別和別人說……」

我說：「哪能啊！」

趔趔趄趄站起來。

扶他一把，他說，「不用！」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才十四瓶，不該醉的，看來，心情真的不好。

「賈清，送我回家吧？」

眼巴巴看我。

「行！」

不敢看他，把他送回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