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安王

兩個小廝使勁將人弄到岸邊，肖宴衝上去一把推開看熱鬧的人，看了一眼那渾身濕透的姑娘，脫下自己大紅的喜服將她包住，把人抱在懷裏。

「小瑩，你這是幹什麼？」

肖宴用袖子幫她擦著臉上的污水，紅色的裏衣袖子瞬間便髒了一大塊。

小瑩，她認得，那日在如意樓站在他身邊的姑娘就是這位小瑩姑娘。

「少爺，對不起，小瑩……」姑娘柔弱地低聲啜泣，卻沒將話說完。

白石橋那頭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肖將軍和肖夫人急匆匆地走上小橋，身後還跟着一群不明所以的客人。

夜色中，她的目光準確地落在肖將軍身側的那個青衣男人身上，今日的他，沒有穿月白色，也依舊那樣顯眼。

他也看到了她，臉上露出與她如出一轍的震驚。

他的腳步變得遲鈍，目光在她的紅色嫁衣上停頓了一下，最後只開口疑惑地喚了她一聲：

「唐姑娘？」

肖夫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唐可清，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她走到唐可清身邊，笑着問：「可清與安王殿下相識？」

「安王殿下？」她嘴裏緩緩咬着這幾個字，最後看着他搖了搖頭，「我從不認識安王殿下。」

說完，她轉身離開，竟連禮儀都忘了。

「咳咳～」

懷裏的咳嗽聲拉回了正對着唐可清背影出神的肖宴，他轉過頭來看了看懷裏的姑娘，將她抱了起來。

客人們眼神各異，卻都沒有說什麼，肖夫人瞥了肖將軍一眼，肖將軍忙招呼著大家又去了前院。

唐可清漫無目的地在將軍府走着，像是一具失了魂的行屍走肉。

露珠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不敢出聲打擾她。

露珠不知道唐可清和肖宴剛剛在屋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知道，肖少爺對剛剛那個落水的丫鬟很不一般。

將軍府的院子明明很大，可是她卻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那個小亭子。

她在凳子上坐下，目光向那遠處的小路看去。

或許就是從這裏，她的人生就已經錯了。

「小姐，夜裏涼，回去吧！」露珠勸道。

回去？回哪裏去呢？

唐可清想了想，沒有想出一個確定的答案。

「露珠，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露珠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麼勸她，便依她所言走開了。

她要回去拿個披風來，夜裏太涼了。

成親真是太累人了，唐可清感覺自己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疲憊過，她趴在冰涼的石桌上，閉上眼睛，一行行淚水從眼角涌了出來。

露珠回去時，肖夫人正在新房門前着急地踱來踱去，肖宴靠在門前的柱子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露珠，你家小姐呢？」肖夫人一看到露珠就趕緊跑過來問她。

肖宴聞聲抬頭，也走了過來。

露珠看了一眼肖宴，責備之情很難掩飾。

「小姐在那邊的亭子裏。」她對肖夫人道。

「我去看看。」肖夫人說走便走。

「夫人，我們小姐說她想一個人靜一靜。」露珠將唐可清的話又轉達了一遍。

肖夫人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對於唐可清，她心有愧疚，她不應該隱瞞小瑩的事。

她瞪了一眼自己那個不知輕重的兒子，怒道：「要是可清有什麼事，我們肖家便沒有你這個兒子！」

肖宴看着她娘，以往這樣的話都是他爹拿出來嚇唬他，可這一次卻是從他娘嘴裏說了出來。

他娘不了解唐可清，唐可清那樣的女人，怎麼會出事呢？

不過他還是讓露珠帶路去看了一眼，露珠自然是不願意的，可是見他眼神執拗，她便不敢再說什麼了。

她從那些嫁妝箱子裏拿出一條新做的披風，那是沈玉梨特地給唐可清準備的，本以為要過幾日天涼了才能用上，沒想到現在就用上了。

肖宴在亭子外面停了下來，靜靜地看着那個趴在桌子上的人，他站了很久，她卻一直沒有動靜。

他皺了皺眉，緩步走了過去，他的腳步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她一樣。

他輕輕地在她身邊停下，看着她眼窩中還未乾的一汪淚水，忍不住伸手。

手指剛剛碰到她，她就驚恐地睜開眼睛，一把將他推開，起身退出去好遠。

她眼中的驚慌害怕跟他初見她時一模一樣，富貴客棧那件事，想必是要跟隨她一輩子了。

「夜裏涼，想睡就回屋去睡，別在這裏凍著了。」

他的語氣比以前柔和了很多，可還是帶着一股不肯低頭的倔犟。

「你不必管我，管好那位小瑩姑娘便可。」唐可清沉聲道。

「她就是嗆了點水，已經沒事了。」

她沒有回話，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最終還是肖宴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回去吧，我睡書房。」

「我們和離吧！」唐可清突然道。

肖宴皺眉：「你就這麼心急？」

「是，我想回家。」

「我們已經拜了天地，你就是我的人，這裏就是你的家。」他的聲音有點大，像是在跟她強調什麼。

「這場婚事，本就是一場誤會。」

「誤會？」他盯着她的眼睛，「什麼誤會？」

「是我認錯了人。」

「你什麼意思，你把誰認成了我？」他突然想起剛剛她看安王的眼神，「你想嫁的，是安王？」

唐可清眸子微微動了動，手指不禁攥了起來：「我從不認識安王。」

肖宴卻彷彿看明白了什麼，冷笑道：「到現在還在為他着想，還真是有情有義。」

唐可清抬頭，皺眉凝視着他：「你不要胡言。」

「我胡言？」肖宴笑看着她，「安王就在前面，要不要我去問問他，問問他是不是認識我肖宴的新娘子？」

「肖宴，你……」

對於肖宴這樣的人，唐可清好像從來都沒有辦法。

她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夜裏，賓客散去，肖夫人去新房門前敲了敲門，裏面卻沒有人回應。

肖夫人想了想，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問門前的丫鬟：「他們睡了？」

「回夫人，少爺和少夫人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