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背黑鍋的老王

第四十章背黑鍋的老王

白日行領他來到最近的一張椅子,沉聲道:「左邊的那位,是我的師弟,江湖人稱『閃電十字劍』,羅浩羅師弟。右邊的那位,是我的師兄,江湖人稱『游龍劍』,章平章師兄。」葉楓彷彿嘴巴被塞入一團臭哄哄的豬毛,幾乎連聲音都走了樣,道:「羅浩?章平?」白日行橫了他一眼,怒道:「沒大沒小,是羅師叔,章師伯。」葉楓啜嚅著道:「是,是。」白日行帶著歡悅的笑容,緩緩說道:「能見到他們,算是你的運氣。」

葉楓卻全身毛髮根根豎了起來,在他記憶之中,這些人應該是刻在冰冷木牌上的一個個名字,如今卻活生生坐在他眼前,豈是驚駭所能形容的?瞬時間後背全是涔涔冷汗,一顆心也似乎嚇得停止了跳動,突然之間,也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勇氣,猛地里轉過頭去,快步往廳外走去,心道:「我他娘的流年不利,碰到鬼了。」然而摸遍全身,一個辟邪的物事也無。驚恐之下,尿意襲來,憋得肚子隱隱作痛。

便在此時,他腦中靈光一閃,登時有了良計妙招:「我有童子尿,一泡尿射去,教他魂飛魄散,我怕他做甚?」可是只走出三五步,便見迎面立著一人,攔住了他的去路,便是那個非人非鬼的白日行。也不知他用了甚麼身法,居然無聲無息,猶如鬼魅一般閃了上來。葉楓定了定神,雙手牢牢抓住褲腰帶,一旦苗頭不對,便往下一拉褲子,教尿如白練飛九天。道:「你……你……」只聽得自己聲音嘶啞乾澀,彷彿被人扼住了喉嚨,飄忽遊離。

白日行冷冷道:「你往哪裡去?」葉楓道:「在下……在下……去……沐浴更衣。」白日行神情木然,既看不到喜悅,也看不到惱怒,輕輕哼了一聲,道:「換什麼衣物啊?我看你身上衣物挺不錯的啊?」葉楓道:「師父常言道,見到長輩要恭恭敬敬,千萬馬虎不得,在下衣衫不整,豈非對長輩的大大不敬?倘若讓師父知道,不罰我面壁思過才怪呢。」白日行道:「我可以幫你求情,諒余觀濤不敢拿你怎麼樣。」

葉楓拍了拍衣衫,笑道:「屁股破了個洞,膝蓋也破了洞,怎麼能見長輩呢?」白日行道:「唉,你這個人好迂腐不化,又不是娶老婆,穿那麼整齊做甚?這些長輩明月入懷,寬以待人,誰會計較你屁股有沒有破洞?只要你有真心真意,哪怕渾身一絲不掛,也沒人會取笑你。」葉楓心道:「你幹嘛不一絲不掛?笑裡藏刀想我出醜,我才不上你的當。」當下說道:「在下又想,總不成雙手空空來見長輩吧?那顯得在下不懂規矩,不會做人了。況且今天我尊老愛幼,以後我老的時候,就會受到別人的敬重,是也不是?」

白日行被他說得一時無法反駁,道:「不錯。」葉楓膽子大了幾分,道:「所以我……我……去買幾壇好酒,幾隻羊,孝敬各位長輩。」白日行冷笑道:「敢情你是個富家子弟,有錢得很。」葉楓訕笑道:「實不相瞞,沒有幾個比在下更窮的人了,不過山腳開雜貨店的老王倒是和我熟稔得很,到他那裡賒幾筆賬,應該問題不大。」心中卻是狂笑不止:「子虛烏有,最適合背黑鍋的老王,你既擋得了刀槍,又挨得了暗箭,偷雞摸狗少不了你,別人媳婦紅杏出牆,你也脫不了干係,老王啊老王,你還有什麼做不了的?」

白日行道:「老王和你再熟,難道你欠的賬就不用還么?惟有節儉,才能興旺發達,寅吃卯糧,今日先討明日飯……哼哼,和敗家子有什麼區別?」神色頗為不屑。葉楓本想借『忽悠大法』趁機脫身,沒想到白日行居然當真,登時大為窘迫,道:「能讓各位前輩開心,在下背負一些債務,又算得了什麼呢?」白日行厲聲道:「你這不是不自量力,打腫臉蛋充胖子么?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然如此貪圖虛榮。」

葉楓被他擠兌得無計可施,搔了搔頭皮,道:「是,是,在下錯了。」心道:「再不走,我都快被他給忽悠了。」側過身子,從白日行身畔繞過。白日行身子微晃,擋在他身前,左手伸出,扣住他的脈門,葉楓只覺得半邊身子酸麻,頓時無法動彈。白日行怒道:「你還想去賒賬?你以為肯讓你欠錢的,就是你的好朋友?老王在東山腳,還是西山腳?改天我去痛打他一頓。」葉楓哭笑不得,道:「在下現在就去和他斷絕關係。」身子一掙,便想奪路而去。

白日行右掌落下,按在他肩上。葉楓只覺得似有一座大山壓了下來,忍不住叫了起來。白日行怒道:「還不向各位長輩問好?」葉楓心道:「叫了也白叫,他們又不睬我。」極不情願叫道:「章師伯好,羅師叔好。」口氣勉強至極。白日行哼了一聲,道:「你好像為難得很。」葉楓心道:「那是當然,難道你沒聽說過強扭的瓜不甜?牛不喝水,你拚命把它腦袋往水裡按,它能不痛苦么?」白日行逐一介紹過去,所報的名字,均在先人祠見過的。

葉楓無可奈何,只好躬身行禮,開口招呼,那些人仍然一聲不吭。葉楓忽然心中有氣,暗道:「你們哪怕再看不起我,至少屁也該放一個,你們如此目中無人,我不是要娶你們女兒,非得低聲下氣求你們,老子恕不奉陪,可不可以啊?」他眼光向白日行掃去,那白日行兀自念念叨叨,根本就沒有注意他,心想:「大老爺們蒙著面,害不害羞?」鼓起腮幫,呼的一口氣吹了出去,拂動一人帽檐下的布簾,徐徐露出一張面孔來。葉楓「哎喲」一聲大叫,連退了好幾步,顫聲說道:「他……他……」

白日行大怒道:「誰叫你偷看的?」一掌拍了出去,葉楓似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砰的一聲大響,正好落在那張鋪著白虎皮坐椅之前。他從下望上,同樣看清了那人的臉。不由得心頭一震,手腳並用,蹬著地面,往後急退。白日行喝道:「誰要你到上面去的?」葉楓顫巍巍站立起來,道:「他……他……們……根……本就……不……是……人……」聲音乾澀,一字一頓,便如小兒初學說話一般。白日行喝道:「放你娘的狗屁,給我滾過來!」

葉楓使勁擺著雙手,道:「不……不……」驚恐之下,憋了一肚子的尿,居然無故消失了。他當即一個筋斗,從平台翻了下來。隨即躍起身子,跌跌撞撞向外奔去。看也不敢看坐在兩邊椅子的人,彷彿多看一眼,就會攝走他的魂魄。這裡究竟是人間,還是地獄?抑或人間和地獄不過是一步之遙?這裡雖然富麗堂皇,燈火輝煌,卻毫無生氣,不是地獄,又是什麼?白日行怒氣上涌,青灰色的面上泛起一陣赭紅,冷笑道:「想走?我沒還答應。」手指從衣袖上撕下兩塊布片,搓揉成團,一彈一送,破風而出。

凌厲銳勁,傾刻間就追上了葉楓。葉楓聽得身後風聲驟急,陡然躍起數尺。誰知那兩個布團跟著上升,分別擊中他兩個膝彎。葉楓身子癱軟,仆倒在地,心道:「我命休矣。」白日行身子忽然似提線木偶一般,直直地飛了過來,手足並未見得有任何彎曲擺動,就像行走的殭屍,瞬息之間就到了葉楓身前。任何人行走運動,手腳必定彎曲擺動,進而牽動骨骼肌肉。像他手足僵硬,卻行走如飛,當真不可思議,從未所見。

葉楓驚得目瞪口呆,心道:「這是什麼功夫?」忍不住叫了起來:「鬼!鬼!鬼!」白日行道:「進門容易,出門難,華山派門規森嚴,豈是你來去自由的大集市?」葉楓定了定神,笑道:「既然喝老酒,啃羊肉太鋪張浪費,那麼在下請各位前輩吃蠶豆,嗑瓜子……」白日行截口打斷他的話:「你就老老實實待著,誰要你亂拍馬屁的?」葉楓愁眉苦臉,心道:「這地方是人待的嗎?」白日行口氣忽地一緩,道:「我並不想為難你,你向各位長輩誠心賠個罪,說不定他們會免了你無禮之罪。」

他聲音不大,卻如刀劈斧鑿般的,將每個字說得清清楚楚,更帶著一份強大的自信與狂驕之氣,令人難生違逆之心。葉楓腦子轉得飛快:「他明明知道這些人是……他到底在搞什麼鬼?難道他腦子問題?」白日行雙手抱拳,拱手說道:「啟稟師父,此人雖然無禮,但心術不壞,絕無故意冒犯之心,懇請師父念他初犯,網開一面。」

葉楓忽然心中一凜,想通了其中的原因:「他並沒有瘋,他只是入戲太深,逃避現實而已!他到底受了什麼刺激?莫非和我一樣,為情所傷?」他轉念又想:「若想讓他清醒過來,只有讓他知道真相!」白日行見他無動於衷,不由慍怒道:「我給你台階下,你別不識抬舉。」葉楓哈哈大笑,道:「白師伯,你也該醒醒了,他們是什麼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白日行怒道:「什麼人?」葉楓大聲道:「死人!白師伯一世英雄,究竟有什麼看不透,勘不破的?非得在這山洞中與他們同朽?」

話還未說完,人已退了好幾步,萬一白日行惱羞成怒,一掌拍來,亦有迴旋餘地。白日行臉色大變,湧上一層殺意,厲聲喝道:「你胡說什麼?」葉楓既然說開了,反而不懼怕了,笑道:「你殺我也好,也改變不了他們是死人的事實……」白日行怒不可遏,截口叫道:「你找死!」身形一晃,連踢數腿,每一腳踢出,似有風雷之勢,千鈞之力。葉楓笑道:「你別再騙自己了,這齣戲該落幕了。」左遮右攔,左閃右避,只覺前後左右,無論那個方位,到處都是白日行灰濛濛的影子。

白日行飄如帷幕,將葉楓整個罩了起來,稍有不慎,只恐就被踢翻幾個筋斗,數招下來,早已焦頭爛額,狼狽不堪。若非白日行避免失手傷了坐在椅上的人,處處留有分寸,葉楓早就一敗塗地了。葉楓也察覺到了白日行的顧慮,不由有恃無恐起來,盡在椅子中間繞來繞去。白日行氣得臉色鐵青,叫道:「你……你……」葉楓笑嘻嘻道:「你能抓住我,莫說賠罪,就是叩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響頭,我也願意。」心道:「我讓你一泡童子尿,照樣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白日行叫道:「你狂得很!」一掌當頭拍下。不料葉楓把頭一縮,躲在一人身後,眨了眨眼睛,道:「我在這裡。」白日行大吃一驚,硬生生收手,胸口一漲一伏,鬍鬚飄拂不定。葉楓探出頭來,扮了個鬼臉,吐吐舌頭,雙手搭在頭上,笑道:「抓不到,就是抓不到,嘿嘿。」白日行見他怠惰無賴,喝道:「我……我……非……打斷你的狗腿不可!」猛地旋身,面目猙獰,猶若鬼怪,右手食、中、無名三指齊齊彈出。三道看不見的氣流,自指尖激射而出,恰似三支射出的利箭,分別點向葉楓三處大穴。右手卻豎立如刀,大喝一聲,似快刀斷水,直直往葉楓肩胛斜劈下去。

葉楓大笑道:「話說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這個你也不知道么?」當即腰身轉動,真是飄逸如輕煙,靈動如飛鳥,敏捷如脫兔,閃到一張椅子之後,雙手按在那人肩上,笑道:「這位前輩,白師伯無緣無故要踢我的屁股,你幫我評評理,好不好?」信口雌黃,胡說八道一通。白日行瞳孔倏然收縮,狠狠道:「你敢用馬神通師叔來威脅我?」身子在空中翻了幾個圈子,三股氣流立時偏轉方向,嗤嗤射在左邊石壁之上,好像快刀切豆腐一樣,簌簌掉下許多石屑來。

葉楓叉腰笑道:「白師伯,你這是教我鑒定石頭的質地么?我可不做石匠,叮叮噹,叮叮噹,千里聽見鐵匠唱,張石匠,李石匠,打的石頭四角方;短的打來做橋墩,長的打來做橋樑;石匠打石架橋忙,架起橋樑好趕場。」白日行無處消氣,右手將嵌在壁上的一盞燈火劈了下來。葉楓笑道:「吹燈熄火,原來白師伯困了,晚輩告退。」心裡衷心的欽佩:「連師父未必是他的對手。」大笑聲中,轉身就走。白日行怒道:「站往,誰困了?」葉楓嘆了口氣,道:「唉,混得不如意的人,最喜歡躺在床上,把枕頭墊得高高,只盼做幾個好夢,讓自己開心開心。」

他伸了伸懶腰,打了幾個哈欠,悠悠道:「人去西樓雁杳。敘別夢、揚州一覺。雲澹星疏楚山曉。聽啼烏,立河橋,話未了。雨外蛩聲早。細織就、霜絲多少。說與蕭娘未知道。向長安,對秋燈,幾人老。」白日行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立刻將他斃於掌下,當即揉身而上,左腳一點,借力撥起,嗖的一聲,從葉楓頭頂躍過,穩穩落在他的身前。葉楓笑道:「莫非白師伯也想認識蕭娘?我這帶你去。」白日行怒道:「油滑小子,還在這裡放屁?」長嘯一聲,一拳筆直擊出。

這一拳似有天崩地裂,鬼哭狼嚎之勢,大廳中數十盞巨大的燈火也搖曳不定。他這一拳看似簡單明了,其實繁瑣複雜無比,剎那間葉楓身後俱已在其強悍的拳勢籠罩之下。葉楓哈哈一笑,道:「有屁不放,憋在肚子里,豈非要成了內傷?」卻是不慌不忙,身子如條滑不溜手的泥鰍,一竄一閃,倏地到了另一張椅子之後。椅上所坐之人,身材高大魁梧,怡好將他擋得嚴嚴實實。白日行發覺不妙,已然收勢不住,砰的一聲,一拳擊在那人身上。

最令人詭異的是,他的拳頭彷彿擊在瓷瓶瓦罐之上,只聽得喀喇喇一陣亂響,整個人化成了無數塊碎片,以及飛揚的粉塵。葉楓忙捂緊口鼻,跳開了幾步。白日行面如死灰,怔怔站在當場,好像忽然他變成了個死人。葉楓心中打了個突,尋思:「我是否玩過火了?」隔了良久,只聽得白日行發出驚天動地一聲大叫:「我……我……殺了高清溪師伯!」聲音宛如垂死的野獸,說有多絕望,就有多絕望。

他一邊嘶吼,一邊惡狠狠地看著葉楓,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恨不得要把葉楓撕咬成碎片。眼裡的表情,複雜而奇怪,也不知是憤懣?是悲傷?是絕望?也許這幾種表情,每樣都有一點。葉楓自知理虧,忙彎腰行禮道:「白師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日行凄然一笑,道:「你沒有錯,是我自作自受。」轉過身子,面向坐在平台上面那人,大聲說道:「弟子引狼入室,釀成大禍,弟子實在該死。」右掌一翻,往自己天靈蓋擊去。

葉楓見他意欲自盡,不禁心中大急,可是兩人相隔甚遠,憑他的身手,自然做不到勢如奔馬,快若流星,瞬間衝到白日行身邊。想去拯救白日行,更是幾無可能。忽然急中生智,雙掌各按在一人腦門之上,哈哈大笑,道:「你若是死了,我就將廳內所有的人,統統擊得粉碎。」白日行右掌僵在半空,道:「你……你……敢!」葉楓冷笑道:「我這個人沒什麼本事,就特別喜歡搞破壞,偷雞摸狗,挖人牆角,無不精通。我以前天天到伙房偷肉吃,連師父那麼精明幹練的人,也是察覺不到。」

白日行身子一震,手掌卻緩緩放了下來。葉楓像哄小孩子一樣,臉露微笑,拍手叫好,道:「這就對了。」白日行凝視著他,冷冷說道:「我不會放過你的。」葉楓雙手始終不離那兩人的腦袋,嬉皮笑臉道:「白師伯重情重義,豈會置各位長輩不顧?」白日行罵道:「華山派怎麼出了你這個卑鄙小人!」葉楓道:「在下的確厚顏無恥,但是在這個人吃人的世道,只有不要臉皮,敢大著膽子去暗箭傷人,方能吃香喝辣。」驀地百感交集,心道:「說的不正是那個姓蘇的惡賊么?」一時竟怔住了。

白日行怒道:「為什麼不說了?」葉楓模仿著白日行的口氣,道:「就算整個世界放棄了你,你也不要放棄自己,命只有一條,沒有人是九條命的貓。」白日行一言不發,臉色由紅變綠,由綠變紫,由紫變成醬色。葉楓嚇了一跳,心道:「莫非白師伯以前是個戲子,會變臉不成?難怪他咿咿呀呀,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啊。」白日行喉嚨忽然響了幾聲,嘴巴一張,吐了幾口鮮血出來。葉楓極是內疚,叫道:「白師伯,晚輩並非……並非……有意氣你。」抬手扇了自己幾個耳光,道:「口不擇言,沒大沒小。」

白日行又吐出幾口鮮血,苦笑道:「我白日行一世英雄,想不到竟然被你這個混蛋,玩弄於股掌之間。」說到這裡,忍不住全身發抖,雙眼中閃動著惡毒的光芒。葉楓道:「師伯英雄蓋世,江湖上誰人不知?只是師伯心魔太重,以至是非不分,耽誤了自己。」白日行怒道:「我心魔太重,是非不分?我……我……正常得很。」葉楓反問道:「你既然正常得很,又怎麼分不出死人,活人?又怎麼不讓他們,入土為安?」白日行喉結上下蠕動,臉膛又成了醬色。

葉楓見勢不妙,叫道:「別……別……激動,咱們來個深呼吸,先把血壓下去。」邊說邊做吸氣的動作。白日行怒道:「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葉楓仰天打了個哈哈,道:「你以為血是嘟嘟往外冒出來的泉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白日行瞪了他一眼,還是深吸了幾口氣,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道:「誰說他們是死人?他們是我最親的人。」語氣中充滿了深情。葉楓見他開始按著自己的計劃行事,心裡得意至極,暗道:「我是妙手神醫,專冶疑難雜症,包括不孕不育,那有我葉大夫冶不好的病?」雙手緩緩揭開那兩人所戴的帽子,道:「他們早已是白骨一堆,你說是不是死人?」

原來大廳所坐的人,全是穿著衣裳的骷髏,難怪要用布簾遮住面目。白日行喝道:「你胡說八道。」聲音卻是說不出的微弱無力。葉楓立即反駁道:「是你不敢面對現實,一直活在自己所編織的夢裡。」白日行目露痛苦之色,搖頭擺手道:「不是的,真的不是的。」葉楓暗道:「我再給他下一劑猛葯,包管他藥到病除,並且不再複發。」立即大聲道:「白師伯情深意重,他們雖然死了,但在師伯心裡,他們一直活著。久而久之,連你都深信不疑,他們從未離去。」

葉楓說到此處,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尋思:「唉,下巴若是有幾綹鬍鬚,那是多麼氣派威風啊?葉大夫既讀了萬卷書,又走了萬里路,閱歷豐富。當然能做到對症下藥,藥到病除,萬一師父將我逐出門牆,我便到華陰開個診所,想必也可以衣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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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客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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