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一有二

不知過了多久，世界的波紋重新在他面前匯聚，他發現這次自己是坐在一個會堂里的最後一排又最後一個椅子上。

希望今天不會有第三次吧...他在心中長嘆一口氣。

會堂是環繞式一級高過一級、而將最底端的中心留給發言者的構造，所以林木得以將前方盡收眼底。

會堂很寬敞，座位與座位間的距離大到如果將這些座位撤去，便足以讓坐著的人們在這裡做體操活動。正是因為這樣，即使會堂的面積不小又座無虛席，林木目測得出的坐在座位上的人數也僅有四十人左右，準確說來，是三十九人。

沒有留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站在最下方的「發言池」里的光頭男人就自顧自地開始講話了。

「我叫布剛，是學院的教導主任。」他似乎並不需要擴音設備就能很輕鬆地讓自己的聲音傳達到最後一排，「歡迎，這一屆的新生。」

嘴上說著歡迎，林木從他的聲音里可聽不出一絲歡迎的情緒。他的語氣相當生硬，位元組之間的轉折缺乏過度，彷彿在嘗試翻滾一塊稜角分明的頑石。

「你們現在一定有很多疑惑，或者其他負面情緒，」

他在此留下一個空白。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關心。說這個就是因為我想你們知道，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包括我在內的任何一個教員都不會關心。」

他將雙手極標準地背在身後：

「關懷不是你們將要得到的。你們將要得到的是一本由教研室編寫的手冊，那上面寫著你們現階段所需要的所有情報。你們將有三十分鐘閱讀它，然後它會被收回。我希望你們珍惜這三十分鐘，我們並沒有設置提問時間。」

「還有一件事，」布剛繼續翻滾著他的頑石，「我不知道你們在被送來這裡前有沒有嘗試過反抗——」

他向空中伸出他短粗的手掌，然後猛然攥緊。

剎那間，整個會堂的光與空氣彷彿都被他的抓握所掠奪，黑暗與窒息則爭先恐後地涌了進來。林木的理性告訴他自己仍然坐在座位上，可他的感性卻宛如被拋棄在森森冷冷的深深海底，無法呼吸。

幸好，這樣凄涼的處境沒有持續多久，或者說其實只有一瞬間，但當它結束時，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空氣和光線都顯得久違而來之不易，甚至連那頑石似乎都變得可親起來：

「——我的建議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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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現在倒是迫不及待要看到那本小冊子了。昨晚入睡前他還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不到二十四小時后的現在，他已經擁有了兩次足以顛覆他世界觀的親身體驗。他迫切地想要了解這一切。

手冊被幾個穿著條紋工作制服的人快速分發了下來，按照林木的閱讀速度，半個小時之內他有把握能細細地將其閱讀一遍。

——

半小時后。

林木合上手冊，右手將它交給前來回收的工作人員，左手輕揉太陽穴，閉上眼睛開始回憶剛才看到的信息。

小冊子上的內容並不太多，但震撼人心的程度可不小：

首先，這裡是哪兒？

這裡是由國家建立的特殊學院。其實按照林木的理解，這兒的性質應該更偏向于軍校。根據手冊所記述的，他們在這裡經過三到五年不等的學習訓練后，就會被派遣到外界——林木想到這裡，心頭拂過一絲微妙的乖離感：一個小時之前，那還是他所熟知的、所屬的、所眷戀的世界，是他認知中的現實世界，而一個小時后，他便開始學著用「外界」來稱呼它了。適應力強當真完全是好事不成？——去為國家執行任務。

其次，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這一部分是最具顛覆性的。他們在這裡受訓，並被預期成為像辭色和布剛一樣掌握著特殊超自然能力的合格戰士，而那些能力，被他們稱之為「共鳴能力」。

共鳴能力的首要性質是個殊性，手冊上寫道。

個殊性意味著每個人的共鳴能力不同，並且具有極大的差異。共鳴能力的差異之大，以至於那些學者們都放棄了將共鳴能力進行歸類整理，因為強行歸類沒有任何意義，即使它們的表現形式類似甚至相同，其內在的運作規律也可能大相徑庭。

例如，一個人的共鳴能力是操控火焰，他可以在操縱火焰攻擊的過程中鍛煉自己的能力；另一個人的共鳴能力是操控水流，但他通過不斷飲水來精進能力。

表面上看操縱火焰與操縱水流無論如何都應該被分配到一個類別中，你可以稱它為支配類或者元素類或者隨便什麼名字，但這兩者分別採取的進步道路之別卻表明其內部的邏輯是完全不同的，強行將兩者歸到一類毫無實際意義。

所以，學者們放棄了探究共鳴能力的表現形式，轉而關注它的本質：共鳴。

共鳴能力者，簡稱共鳴者，在覺醒共鳴能力時，會隨之誕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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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只屬於自己的類似於編鐘的樂器。編鐘，手冊上貼心地給出了彩色的圖片，由一排從右往左由小到大整齊排列的青銅鐘所組成。

這套編鐘沒有實體，但所有共鳴者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它的存在，就像正常人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雙手的存在。或許可以認為它存在於心中。

這套「心之鐘」內含七尊，共鳴者們最開始只能敲響最右也是最小的那一尊，被稱為一響共鳴者，每增加一個能夠敲響的青銅鐘，就代表其能力獲得了一次階段性的進步。

至於如何敲響更多的心之鐘，手冊上只這樣寫道：「共鳴，嘗試與心之鐘達致協調。」其他一概無言。

手冊上還有一些其他的內容，包括學院的重要守則，例如不得嘗試逃跑，不得無故襲擊同學等等，以及最重要的：服從命令。

值得一提的是，學院的名字就是「學院」。

沒有任何前綴，也沒有數字編號，在這個國家，只有一個培養共鳴者的官方機構，便是這「學院」。在共鳴者界還存在五個像學院這樣的大規模官方培育機構，它們分別是「塔樓」、「軍營」、「王庭」、「協會」和「聖堂」。

今天之後，他便是隸屬於學院的一名學生了。但至少目前為止，他還完全沒有對這裡產生一絲一毫的歸屬感。

光頭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宣布，今天的新生入學儀式到此結束。」

不少學生都露出吃驚的表情，林木也對他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他不說的話，估計沒人會覺得自己剛才參加了一場「儀式」。

可能這就是這裡的風格吧，林木心想。紀律嚴明、乾脆利落，效率至上。

「明天八點半在晨鐘樓組織新生進行能力覺醒，遲到者後果自負。」布剛主任補充道。

「散會。」

他說完散會之後一秒都沒有停留，直接就扭頭離開了。林木聽過的領導講話不多，這是第一次領導本人看起來比聽眾都想走的。

不過布剛主任之所以能走得瀟洒，還是因為有工作人員替他善後，接下來較繁瑣的事物便由他們代勞。

最後，林木等人被工作人員帶著走了十幾分鐘，去到了他們的宿舍樓。

工作人員提醒他們，第一天按慣例實行嚴格的禁足管制，進了宿舍樓就不能再出來，所以林木也放棄了出去亂逛獲取信息的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