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葬禮

「它們監控著每家每戶的狀況，讓井神能夠牢牢地將村民攥在手中。但作為外來者的我們，它卻沒有足夠的能力...也不一定是因為能力不夠...」頓了頓，牧不晚將自己的猜想一股腦說了出來。

「這樣說來，那就涉及到趙姐兒之前口中的『考驗，了，沒有通過考驗的人是無法從井中看到自己的。誒，牧哥，有些神奇。」

「怎麼說？」牧不晚知道，他腦子裏又出現了些新奇的想法。

「井中的水對於村民而言，和鏡子是一個道理，那麼我們是否也能將其看做是一個鏡子，而所為的井神站在鏡子的另一端，以鏡面作為媒介，與村民構成連接？」他的話讓牧不晚眼眸微微一亮。

「所以說，我們要找到井神的方法，其實是要試圖完成井神的考驗，以鏡子媒介作為入手點？」

點了點頭，凌絕與牧不晚一拍即合：「我是這麼認為的。」

「一語閉，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牧不晚感覺有些睏乏，他打了個呵欠，翻過身子，準備睡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轉頭對凌絕說道，「我還想問問那個趙姐兒，她是不是在騙我們？」

「騙我們？騙我們幹嘛？」凌絕一愣。

「我總感覺這個村子不太正常，但是具體是哪裏我也說不上來。」牧不晚說完，他的呼吸漸漸綿長，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牧不晚被吵醒了。

「怎麼回事？」牧不晚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房外鬧哄哄的聲音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這麼大的動靜？」外面持續的哭喊與叫嚷讓凌絕也從睡眠中清醒了過來。

他們起床穿好鞋，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將門拉開一條縫，牧不晚眯眼朝外看去。只見一群穿着破舊的村民將他們對面的一戶屋子團團圍住，裏面時而有零星的一兩人走出又折返，不一會兒便有一個矇著白布的草席被抬了出來，若是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死人了。

太奇怪了，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村中人應該都是在一起生活了許久的朋友。即便是獨處家中的老人，親戚鄰居也該為其備一口薄棺，容他安心下葬。如今又怎麼會是這副模樣，好像草席一卷，就要將人扔去亂葬崗一樣。

不一會兒，抬着草席的兩個年輕人朝着村子的中心方向走去，村民們也跟在他們的身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牧不晚拉着凌絕混入人群之中，他想看看，這群人到底要帶着屍體去哪裏。

這一路上，他不斷觀察著那個矇著白布的屍體，試圖猜測對方的身份，但白布實在是遮的太嚴實，絲毫不給牧不晚機會。無奈之下，他只得老老實實跟着劇情走，顯然處於被動狀態的滋味並不好受。

這些人來到村中的山林邊上，然後在一陣吆喝過後，兩名青年扛着草席又折返了回去，回到了死者的家門口。在村民們的注視之下，二人將草席放在地上，然後將矇著白布的屍體直接投入了他家院門前的那口井中。

難道這就是趙姐兒之前所說的「葉落歸根」？

與牧不晚驚訝的態度不同，村民們待看到這一幕之後，紛紛鞠躬，口中念叨著些祝福的話語，意思大概是死亡意味着新生，進入井中就是進入輪迴，很快井神便會為這人安排新的人生。

這樣的說法讓牧不晚嘖嘖稱奇，這哪裏還是躲在村落中的土皇帝了？這根本就是活閻王啊，給村民將生死都安排好，讓他們在村中無限輪迴中獲得永生。

牧不晚本是不相信這一套說法的，直至在村民的簇擁之下，一個中年男子走到屋前，手中比劃着奇怪的姿勢，嘴裏嘰里咕嚕念著咒語。而他身邊的村民們便齊刷刷地跪拜了下去，看上去極為虔誠。

「這是什麼意思？」牧不晚不解地問道。

沒有人理會一個外地人的詢問，他們維持着現在的姿勢，直到十分鐘以後，村長高喝一聲，這些人才紛紛站起身來。

「沒什麼事了，王老漢已經進入了輪迴之中，我看看。」村長的目光在村民身上轉了一圈，最終指向了一個村婦，「你跟你男人盼孩子盼了許多年了吧，這回終於實現了。」

聽聞此言，那村婦眼中淚花閃爍，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朝着村長一跪拜，又朝着死者家的那口井一跪拜，口中高呼：「多謝井神！多謝井神！」

她的舉動，令眾村民也是熱血沸騰，紛紛跟隨着磕頭道謝，他們的表情，與牧不晚先前看到的幾乎一般無二。

這事完結，村長才將目光投在牧不晚的身上，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審視。牧不晚被這樣盯着，心中頓時有些不舒服，但也只能強忍。村長的目光掃過牧不晚的臉龐，良久后才開口：「這就是尤家妹子從外面帶來的客人吧？」

「村長好。」牧不晚語氣訥訥地說道。

「小夥子長相周正，看起來倒是討喜。不知道你們準備在村裏待幾日哩？」哈哈一笑，村長的語氣溫和，但牧不晚從他的眼中卻沒有看到絲毫的笑意。

「是這樣的村長，我們也是在外打工的，在外漂泊慣了。昨日跟着阿尤來到這裏，又聽了趙家妹子的介紹，頗為心動，不知道能不能長留此地，成為村中的一份子？」牧不晚讓自己盡量表現得迫切一些，彷彿真的是一個好吃懶做的打工者找到了這片衣食無憂的世外桃源。

「趙姐兒？」村長念叨著，復而又笑了，「我們村子可不好留，要通過井神的考驗才行。這過程並不簡單，小夥子，你們可想好了？」

「想好了，肯定想好了。總是要試一試的，若是實在通不過，大不了去別的地方看看便是。」牧不晚憨厚一笑，他故意在話中留下了一個破綻。

而村長聽到他的話后，果然高深莫測一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示意他們跟着自己前往家中。

一路上，牧不晚並沒有放鬆警惕，之前他沒有找到適合的機會，現在終於可以好好打量一番這個井村的村長了。男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雖然穿着樸素，但渾身透露出一股精明強悍的氣息，而且他的眼睛銳利無比，一看就是經歷過不少大風浪的人物，這樣的人不好惹，牧不晚在心中暗暗地提醒自己。

這時候，村長帶着他們進入了一座小院子內，小院不大，只有五間木板房，門框上用紅漆寫着「井村長」三個字。實在是太奇怪了，門牌不寫自己的姓氏，偏偏用的是這三個字，用意何在呢？牧不晚心中疑惑不解。不過他還是跟在村長的身後，走進了院子。

村長家的屋內，此刻正有一位中年婦女正在洗碗筷，她穿着粗麻布的衣裳，身材微胖，手中端著碗筷的動作卻很嫻熟，看上去是一個經常幹家務的農村婦女。這位婦人看到村長進來之後，立馬放下手中的碗筷，恭敬地迎了上來，說道：「老爺，您回來啦？」

村長點了點頭，徑直帶着他們進入了大廳之中，他朝牧不晚招了招手，示意他和凌絕坐下。

不過多時，婦女推著一個簡易的輪椅進入大廳之中，輪椅之上，是一個穿着黑色棉襖，身形矮壯，頭髮鬍鬚全部雪白的男子。男子看上去年紀有些大了，眼角已經有了皺紋，但依然炯炯有神，雙眸中透露著睿智的光芒，給人一種非常強大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井神？」牧不晚心中一震，心底滿是疑惑，但接下來村長所說的話成功為他解了惑。

「爹，這年輕人想入村，你給看看？」村長從婦女手中接過輪椅，將老人推至牧不晚的對面，以便他更好地觀察牧不晚。

牧不晚本想起身，誰知那老者卻一把將他按下，手中的力道極大，讓他甚至有些使不出力氣，只得任對方擺佈，坐在椅子上。

「你別害怕，我們只是想幫你們看看，我爹經驗豐富，也是想讓你們少走些彎路。若是當真不適合，那便沒必要去參與井神的考驗了，省得白吃一通苦頭，你說是不是這個理？」村長見牧不晚緊張得不行，呵呵笑了一聲，連忙安撫道。

「嗯，謝謝村長！」聽到村長的話后，牧不晚鬆了一口氣，他連忙點了點頭。

「這個年輕人倒是識趣，我們先看看再說。」老者的目光在牧不晚身上停留了片刻，開口說道。他的聲音不大，卻給人一種沉穩而厚重的感覺。

「好。」

村長點頭應允，他的話剛落，老者便伸出枯瘦如柴的右掌按在了牧不晚的肩膀上，牧不晚的肩膀瞬間僵硬住，但他卻沒敢吭聲，也沒敢動彈。

老者的力道不算大，但他卻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就像面對着一座巍峨的大山一樣。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迅速地浮現，讓他心中駭然，這真的是普通的人類嗎？也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