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糧餉盡，無奈行險
隔日一早，王勉和孔朗二人便馬不停蹄的從巫縣趕回了白帝城，話說二人本是奉命在巫縣籌措糧草，也不知怎的張簡卻突然下令命二人返回白帝。
就在二人以為有什麼突髮狀況的時候，張簡卻只是向二人詢問起了錢糧籌措的情況。
王勉和孔朗心思迥然的對視了一眼，與王勉眼中的淡然截然不同的是孔朗眼中的忐忑，孔朗自知比不了王勉在張簡心中的地位，還以為張簡是要責怪二人辦事不利。
於是孔朗抱著主動承認錯誤以求被張簡原諒的態度率先站了出來。
「下官這些日子來絞盡腦汁想了很多辦法，但卻是收效甚微，若不是當初太守對建平百姓布有恩德，怕是連這幾個月都難以支撐。」
話剛說完孔朗就垂下頭用目光偷瞄著張簡的表情變化。
「哦。」
哪成想張簡卻好像對錢糧之事毫不在意，只是輕描淡寫「哦」了一聲就算是回應了，緊跟著又把話題扯到了宜都太守郝略身上。
孔朗在腦中搜索了一下郝略的履歷，隨即馬上回答道：「郝略字元簡，當陽大族出身，因其通曉經書對聖人典籍有獨到的見解，所以一直都被陛下帶在身邊研習辯論，官至散騎常侍；在秭歸侯調任后被陛下任命為宜都太守。」
「通曉聖人典籍？」張簡意味深長的咀嚼著孔朗的回答，「也就是說這郝略一直都是在陛下身邊並未外任地方或是獨自領軍過嘍？」
孔朗模稜兩可的點了點頭，「據下官所知應該是沒有過。」
「哦」
張簡又輕輕「哦」了一聲，話題再一次被帶回了錢糧一邊。
「你們命人到宜都借糧，他們是如何答覆的？」
「這......」
說到這孔朗就顯得有些為難了，一時語塞的他只能瞥向身邊的王勉，眼神中充滿了祈求和無助。
王勉在張簡身邊也算有些年頭了，對於張簡的秉性自然也很了解，不似孔朗的小心謹慎，王勉則是毫無避諱直截了當的把郝略的輕慢之詞複述了一遍。
「大族出身，又有才學，看不上我這個泥腿子也是正常事，正常事；好了，孔郡丞你先下去歇息吧。」
孔朗如釋重負施禮告退，如此一來屋內便只剩下了張簡和王勉二人。
這時的張簡才真正變得嚴肅起來，並朝著王勉認真問到：「建平錢糧還可支多久？」
「如果盡量節省消耗，屬下可保半月。」
「半月？」
張簡凄然一笑心如死灰，「半個月如何能夠，現在才只不過剛剛開始。」
王勉聽出了張簡好似話裡有話，於是連忙追問道：「聽大人言中之意，難道是得到了前方的什麼消息？」
張簡也不啰嗦，開口將呂慶功帶來的情報悉數告知了王勉，本還冷靜自若的王勉也是越聽越震驚。
「如此說來這三個月的時間裡江陵那邊非但沒能組織起有效的防禦和反攻，反而還讓涼軍渡過了長江盡佔了南平和南郡！」
張簡長嘆答道：「我擔心的還不僅僅是這些，如今重湖先生已經不在了，江陵失陷后那些皇子皇女國戚大臣也都陷在了城中，如果再如這般爭權奪利內鬥內耗下去，我們豈不是要餓死在這建平？」
王勉眼帘微閉若有所思，忽然沉聲問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話音未落，張簡已然起身來到了王勉近前，「衛節已死，太子衛榮亦被涼軍所擒，當下楚國已成分崩之勢我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先生以為我們是應當恪守本職守土安民呢，還是該瀕死一搏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王勉聞言一震，張簡話中的意思他如何會聽不出，可這......
「眼下朝廷無主，與其在建平坐等糧草耗盡亂兵虐民，倒不如趁著尚有一搏之力謀個出路，只是不知大人是想往東還是往西？「
「袁悠之老謀深算，巴東地勢險要，更兼其對我頗有成見，往西不可行。」
「大人是想往東？」
張簡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隨即點頭道：「郝略一書生更兼未有地方治政領軍的經驗，雖然如此看人有失偏頗，但與袁悠之相比我更樂於面對郝略。」
王勉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可卻有些擔憂的說道：「宜都乃是大郡，就算是曹燦被調離后兵馬所剩不多，但也不是輕易就能攻取的，況且郝略乃是朝廷所命之太守，眼下楚國雖然內亂但如此同室操戈，會不會引起不好的反響呢？」
張簡一聽王勉會錯了意，忙的解釋道：「先生言重了，我豈有相攻之心，只不過是想從郝略身上刮點...借點錢糧罷了。」
「借？」王勉的嘴角抽動了幾下，「額...那不知大人要如何借？」
誰知張簡卻賣起了關子，神神秘秘的自語道：「現在談如何借還為時尚早，等慎之來了再說不遲。」
夔州距白帝城不算遠，慕容沖在收到張簡的命令后稍作交代便動身趕往白帝，待到達之時正是晌午。
「慎之來了！還沒吃吧，來來來正好一起吃！」
張簡隨意之舉若是換做旁人定然會惶恐推辭，但慕容沖對於張簡的對人處事早已習慣，在和張簡、王勉施禮后便便欣然入座。
慕容沖剛一坐下，張簡就先開口詢問起了夔州的狀況。
「將軍您是知道的，現在我軍唯獨缺少糧餉，眼下憑藉將軍的威望還能讓士卒有所忌憚，可一旦糧餉斷絕，末將就不敢去想了。」
張簡放下了手中碗筷，也是十分的為難，「從我們離開越州，一路上順風順水從未有過如此困境，沒想到今日竟也會被錢糧所擾。」
眼看張簡滿臉愁容，慕容沖不禁把目光投向了王勉，「王先生掌管錢糧用度，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
王勉嘆了口氣，無奈答道：「時局動蕩諸人皆各懷心思，或是默然觀望，或是閉關自守，豈會有人去管外人的死活。」
就在二人愁眉苦臉唉聲嘆氣之際，一直默不作聲的張簡卻突然開口說起了莫名其妙的話。
「如果郡縣府庫遭到劫掠，有什麼辦法能讓此事不落人把柄大事化小呢？」
「嗯？」
慕容沖被這突如其來又沒頭沒尾的話整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一旁的王勉卻是有些明白了話中的意思。
「這便是大人口中的借嘍？」
張簡嘿嘿一笑，無奈的攤著手道：「不告而取謂之竊，竊而不還謂之無恥；我張簡是有借有還，這樣一來總不能說我無恥了吧。」
話說到這份上，就算是慕容沖再遲鈍也聽出了二人話中的意圖，但是這也未免太大膽了吧！
「慎之？」
「嗯？」慕容沖被張簡的呼喚聲驚醒。
「慎之有什麼好的方法嗎？」
「末將...末將...」慕容沖忐忑的瞥了一眼張簡和王勉，見二人目光堅定不似說笑，於是也再沒有顧及，拱手言道：「末將以為眼下除了假借軍士嘩變外再無其他好的辦法。」
「我就知道慎之一定有辦法，快快細細說來。」
慕容沖輕咳了一聲，隨即沉聲道：「現在大家的目光皆在江陵，如果將軍有此心正當其時，只需推脫乃是將士糧餉不足產生了嘩變，到時再假裝懲戒幾個帶頭之人，想必也不會有人揪著此事不放。」
張簡聽罷也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就算是有人揪著不放，現在這個時候他又能到哪告狀去，好！好！好！不愧是慎之，真是好辦法！」
說著，張簡猛然起身朝著慕容沖宣令道：「慕容沖聽令！籌糧之事現由你全權負責，臨機決斷無需報我。」
慕容沖不敢怠慢，當即起身躬身一拜道：「末將慕容沖領命！只是不知將軍所指何處？」
張簡玩味一笑，微微轉身朝向東南，雙唇輕啟：「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