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探索密道

第一百零三章 探索密道

直到魏忠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攸樂才開始按照剛才他所教的方法,在牆上畫了幾個圖形,又按動了幾塊磚,最後又推動了最底下一塊毫不起眼的小石塊,一扇門便奇迹般地出現在了自己面前的那堵牆上。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又最後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莽枝大哥,便義無反顧地進了秘道。此時,地面的血已開始凝固,在強烈的陽光映射下,那殷紅格外醒目。她不知道在裏面究竟會遭遇什麼,此時內心只有一個目標,便是將那遁形的曾乘風抓出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這是最後的決戰了,曾乘風。」攸樂在心中說道,「你害得無數家庭妻離子散,害得高家幾乎家破人亡,害得大梁百姓幾乎要流離失所,今天,除非我高攸樂死了,才不會繼續追究你,否則絕不讓你有半分苟活的機會!」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走進秘道,每前進一步,便會將四面八方都看個透徹。這裏的密道建得相當結實,完全由大塊的花崗岩累積而成,且密道牆上每間隔大約十米便有一盞精緻的油燈,燈光並無搖曳,卻顯出一種柔和寧靜之美。牆面上每隔幾米便會有一些掛畫,有山水有人物,更給這鴉雀無聲的密道內增添了藝術的氣息,若非因長年累月不見天日而密道內有些潮濕,這裏簡直堪稱完美。

攸樂不禁暗暗慨嘆曾家果然是大戶人家,連密道都建得如此有品位,就連高家在富可敵國之時,貌似也未如此奢侈過。

攸樂仔細看了看那些畫,山水畫的風景她倒是不熟,但那畫上的人物卻有幾分眼熟,畫上有男有女,每幅畫上均是同樣的男女主人公。男人輪廓清晰,長相英氣逼人,貌似有幾分像曾無庸,但又比曾無庸更多了幾分沉鬱。女人則是慈眉善目,柳眉鳳眼,端莊大方,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自李大新家所在的登科巷到曾宅所在的柳葉巷,攸樂是非常熟悉的,需要經過兩個街區,四條街道,但在地底就完全是一條又長又直的通道。因為有了這些畫的存在,這條本是充滿殺機的密道卻成了一條唯美的藝術長廊。

攸樂在這潮濕的密道中開始還步步小心,唯恐哪裏有暗箭射出或有陷阱埋伏,但越往裏面走,越是放鬆了心神,因為這沿路的掛畫似乎是有連續性的,在講述一個故事,一對俊男靚女相識相知相戀全程的故事,在這樣的環境中,實在不適宜去安置暗箭和陷阱。

這一路的畫面對攸樂而言,又似乎是一種獎賞般,讓人賞心悅目。

夕陽西下,葦絮紛飛,青青河畔,女孩垂首低眉,正輕輕撥弄著柔軟的蘆葦,男孩在一邊靜候,那種不急不躁,怡然自得,令人慨嘆歲月如此靜好;

春光爛漫,落英繽紛,男孩與女孩攜手漫步在櫻花叢林中,不見正面,只見背影,十指緊扣,相依相偎;

月明星稀,周圍一片黑暗,一個男孩正點燃煙花,漫天璀璨,一地繁華,女孩仰望天空,無限憧憬。。。

饒是攸樂一顆堅硬的男兒心,饒是她剛才的滿腔恨,此時,在這些柔情繾綣的畫面前,也似乎柔軟了下來,防備而高度緊張的神經也鬆弛了下來。她不知畫中這二人是誰,但那種撲面而來的美好讓她無法不動容,或許,這就是年少的滋味,這就是愛情的滋味,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值得人用一輩子去回味。

在這樣的溫柔鄉中也不知漫步了多久,攸樂被這些畫面吸引,都幾乎要忘掉自己進來的真實目的了,憑直覺,此處應該快要接近曾家的地下了。不遠處有一個轉角,她不知那裏是否還有這樣美好的畫面,竟然生出一絲不舍之情,緩慢而小心地踱至長廊盡頭的最後一幅畫前。

她似乎已和這一路走來的畫中二人產生了感情,伸出手去輕撫那畫面。那是男女主人公緊緊擁抱在一起,看不見二人的表情,但肢體語言傳遞出的卻是生生世世都不願分離。

然而,變故就發生在攸樂觸摸畫面的那一瞬間。

那副看似平淡的畫,只因攸樂的輕輕一觸,便奇迹般地朝後退去,攸樂的第一反應便是:此處有機關!但這機關里到底藏着什麼,是刀戟劍矢還是毒藥毒氣,她根本來不及去想,只條件反射般地往後急退一步,後背重重地抵靠在密道的另一面牆上,不想卻觸動了另一個開關。兩面牆體相對迅捷伸出一塊銹跡斑斑的鐵板,「嗵嗵」兩聲震天響起,重重地砸在對面牆上,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封閉空間,恰恰將攸樂陷入其中。

攸樂大驚,此處狹窄到只容一人轉身,連運功發力都難,她使出全身力氣,想要推開這兩扇厚約三寸的鐵門,卻紋絲不動。

此刻,周邊又恢復了一片寧靜,靜到可怕,黑到伸手不見五指。在這狹窄的空間里窩著無法動彈,攸樂恨不能給自己狠狠兩巴掌,自己竟然會被那些畫所迷惑,會被完全導入一種她不可控的情緒之中。

然而,當在黑暗中靜靜回憶起那些畫面時,她感受到的竟然還是美好和寧靜,是一種不可控的想要去擁抱去依偎的柔軟情緒。

她逼迫自己坐下來,凝神定氣,聆聽外面的動靜。此時,她已無能為力,只能等待魏忠前來營救。

時空似乎有些凝滯,攸樂不知過了多久,這裏沒有任何的參照物能夠幫助她去計算此時的時間,只憑着腹中似乎有些飢餓的感覺推測應是已過了午時。

沒有任何聲響,沒有任何動靜,攸樂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這種靜默的感覺讓人有些窒息。與其焦躁不安,耗費體力,不如靜下來打坐,徐緩圖之。

她長舒一口氣,便逼迫着自己坐下來,眼睛很快適應了黑暗,連聽力也變得格外敏銳起來,很快,她的耳朵便捕捉到了來自外界的聲音,這聲音隨着自己的凝神屏氣和高度警覺而顯得更加清晰。

「還記得無庸八歲那年,京城瘟疫大流行,我們剛從南中來到京城,舉目無親,無庸娘狠心不理我們父子二人,我們只能流落街頭。後來,幸而碰上了你,周ji我們飲食,還為我們安排了臨時的住處,當時,我和無庸都對你感恩戴德,當你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啊。」

「我也記得,當時無庸瘦瘦小小,因遭風吹雨淋發着燒,口腔裏面全是潰瘍,嘴唇如枯樹葉一般,看着着實可憐。我替你們請來了大夫,大夫說這孩子若再不及時診治,恐怕就危險了。」

這兩人的對話都似平淡無奇,當事人的語氣也波瀾不驚,但在攸樂聽來,卻如五雷轟頂一般。這對話的二人分明就是曾乘風和自己的父親啊。曾乘風如今已是亡命之徒,連給高宅井裏下毒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何況面對的是自己數十年來想要置之於死地的仇敵。

父親是如何會出現在地道里的?攸樂又驚又怕,可現在她被牢牢困住,絲毫不得動彈,也只能幹着急,一陣激動后,她又逼迫自己靜下心來,繼續探聽二人的對話。

「我加入高家做生意不久后,我的茶具生意便開始一落千丈。當時因天氣原因,我燒窯失敗,大量訂單無法按時交付,有幾個地痞想藉著契約到期而無法履行,前來鬧事,要我按照五倍的訂單價賠償,否則就送我去見官。當時,我急得焦頭爛額,在雨中給那幾個地痞作揖下跪。也幸而有你,帶着景王爺前來為我解圍,逼迫那些地痞再給我三個月的寬限時間,才放他們離開。」

「是啊,景王爺見你一個外鄉人,來此處做生意不容易,一聽我說起此事便立刻動身過來了。」

「我還記得,無庸長至十二歲上下那年,竟然突發奇想非要自己獨立門戶,也不知當時他拗了哪根筋,非得讓我拿出五千兩銀子給他,那時我的茶具生意才剛起步,哪有這些錢給他,為此事父子二人幾乎反目成仇。後來,還是高兄你,無償幫我給了無庸五千兩銀子讓他去自立門戶,很快那小子撞得頭破血流回來,錢也花了大半。這筆錢我至今都沒完全還上。」

「不算什麼,五千兩銀子能換回孩子回頭,這很值得。」

曾乘風一直在表達對父親的感激,而父親也似乎在很平和的與其進行交流。父親究竟是如何下到密室的,又如何會和曾無庸心平氣和對話的?此時,被牢牢困住的攸樂心急如焚,卻只能胡猜亂想。

說完那句話后,密道內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此時的無聲,卻猶如空氣凝滯了一般,令人窒息。

良久,終於傳來父親一聲長長的嘆息,「曾兄啊,既然你記得高家對你如此多的恩惠,你卻為何數十年來對我高家處心積慮,非要讓我高家家破人亡呢?」

父親的聲音有些冰冷,絲毫沒有溫度,當他得知一切真相后,便已對曾氏父子徹底斷了任何念想。這些年來,他不是一點懷疑都不曾有過,只是從來不願意將任何一點蛛絲馬跡與這父子二人聯繫起來,從來不願意去相信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竟然是在他面前溫順如綿羊般的父子二人背地所為。

父親這句話不可謂分量不足,特別是在曾乘風面前,但凡他有半點悔過的心思,此時都應該表現出心虛和恐懼。面對如此給予自己恩惠的大恩人,面對如此信任自己的朋友,他難道不應懺悔,不應恐懼,不應反省嗎?

可恰恰相反的是,密道內緊接着傳來的卻是一連串的大笑聲,這笑聲在攸樂聽來,如同魔鬼發出的笑聲一般,她難以想像,當父親面對這個惡魔的大笑時,是怎樣悲涼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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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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