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第7章 第 7 章

祭祀典禮會在七天後舉行,為了讓寧星阮熟悉祭典流程,老道長讓自己的大徒弟留在泗水村教他。老道長的大徒弟是青玄道長,輩分雖長,卻只有三十多歲,臉上總是掛著笑意,脾氣很溫和。下山前,他遞給寧星阮一個折成三角形的紙包,笑眯眯道:「寧小友,明日我們便在山神廟見了。」「謝謝。」寧星阮接過紙包,點頭道謝。這位青玄道長為人親和且說話很有意思,相處起來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寧星阮內心的抗拒打消了不少。送走了道長們,寧星磊才小聲吐槽道:「這群老頭真是把迷信倆字兒刻進骨子裡了,我剛才偷偷問了,今天是張二嶺的頭七,這場法事不是給他超度,而是怕他擾了山神做法鎮壓他。」寧星阮聽了心裡有些不舒服,還好這世界上沒有鬼神,不然張二嶺慘死村裡不報警查明真相就算了,還做法要鎮壓他,他泉下有知說不定會被氣得變成厲鬼。下山後長輩們繼續回祠堂幹活,兩人輩分小,想幫忙也不夠資格,寧星磊就帶著他順著石板路在村裡溜達,一邊逛一邊嘴裡說個不停。村子里格局基本沒發生變化,只是不少人家都搬了出去,留下一棟棟空院子。寧星磊興緻勃勃地回憶著小時候同學朋友住在哪棟院子,順便翻出人家的糗事再嘲笑一番。寧星阮靜靜聽著,臉上帶著笑意,小時候的記憶逐漸變得鮮活,和眼前的一切貼合起來,他這會兒才有了遠遊多年回來,久別重逢的親切感。走到一處院子前,寧星磊忽然停了話,輕輕嘆了口氣:「你還記得這裡嗎?」寧星阮想了想,問道:「這是陳老師家?」「對,現在他不是陳老師了,只是個瘋老頭子。」寧星磊有些感傷,「十年前他本來都要調到縣裡去教學了,結果一夜之間家裡老老小小全都死了,沒幾天他就白了頭,變得瘋瘋癲癲。」寧星阮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世事無常,世事無常。「當時警察來查案,還驗了屍,只驗出全都是急病,唉……」兩人沉默下來,氣氛變得有些凝滯,這時街頭走過來一個人,頭髮花白,油膩膩結成了坨,身上亂七八糟裹著幾件衣服,髒兮兮破爛不堪。他手裡提著已經發黑的編織袋,袋子里瓶瓶罐罐拖在地上發出嘩啦啦的響聲。老人走近,站在院門前,嚷嚷著:「站我門口乾什麼?打斷你們的腿。」說完嘴裡不停,吐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咒罵。親眼看見原本和藹可親的老師變成這幅樣子,寧星阮心裡酸澀,他翻了翻口袋,結果翻不出一毛錢的現金,只能訥訥喊了聲老師。老人轉身,渾濁的眼睛打量著他,嘴裡不知道嘟囔了些什麼,最後問了句:「誰啊這是!」「陳老師好,我是寧星阮。」寧星阮微微彎腰,禮貌道。老人盯著他的臉,像是在思索,臉上的表情慢慢緩和下來,眼神甚至隱隱透露出些許和藹。寧星磊小聲吐槽:「這老頭每次看見我都罵罵咧咧,怎麼看見你這麼客氣,難道這也看臉?!」寧星阮見陳老師可能還記得自己,心裡高興,然而下一秒老人卻突然暴怒,異常兇狠的破口大罵,一邊罵一邊把手裡的編織袋朝著兩人扔過來。寧星磊眼疾手快拉著寧星阮躲了過去,緊接著就被陳老師一巴掌甩到臉上,被打得眼冒金星。「滾,滾出去,別讓我在泗水村看見你,老子打不死你!」「讓你滾聽見了嗎?回來找死,死了爛了都沒人給你收屍!」口不擇言的謾罵和毫不掩飾的仇視讓寧星阮傻了眼,陳老師手下毫不留情,對兩人又撕又打,尤其寧星阮,被重點照顧,身上實實在在挨了好幾拳頭。狼狽地逃竄出去,兩人站在街頭聽著身後無休止的髒話心有餘悸,拐過街角前,寧星阮聽見罵聲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嚎,他回頭看了一眼,老人靠在牆上,捂著臉像個孩子一樣哭的傷心。「又開始發瘋了。」寧星磊拉住他微微搖了搖頭,「隔一陣就會這樣,你管不了,走吧。」一路上寧星阮心情低落,他有心幫忙,思來想去卻也想不到什麼辦法,只能作罷。低落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夜幕降臨。寧星磊走了之後,他在堂屋等著叔叔回來吃飯,聽到門外有人喊他。「誰啊?」他沒立即開門,揚聲問道。敲門聲停下,門外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是我啊。」「陳老師?」寧星阮打開門,下午還瘋癲無狀的老人這會兒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頭髮鬍鬚也修整得整整齊齊,眼神溫和,除去蒼老的面容,幾乎仍舊是十來年前那個風趣幽默的老師。寧星阮看著恢復正常的老人,鼻頭一陣發酸,紅了眼眶。「老師,您這是……」

陳老師看著他,表情傷感,他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回來幹什麼。」「村裡要遷墳,我就回來了。」寧星阮回道。「快走吧,明天就走,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啦!」寧星阮啊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師,我得等村裡祭祖典禮過後才能走,四爺爺讓我祭祖時當什麼持香童子呢。」陳老師表情驟變,眼神驚恐,嘴裡念叨著遲了遲了,枯瘦的手抓住寧星阮的小臂,咬牙道:「你聽話,趕緊走吧,再不走……」話說到一半,他喉嚨里發出一陣怪異的咯咯聲,然後就一言不發,毫不遲疑的轉頭離開了。寧星阮跟出去喊了幾句,見老人健步如飛越走越快,很快就不見了人影,只好滿心疑慮的回去了。不大會兒,寧平陽提著兩個塑料袋回來,臉色很不好。寧星阮詢問是不是祠堂出了什麼事,他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村裡有個瘋子淹死在河裡了,以前還是咱村裡小學的老師,家裡死的就剩他一個,瘋了好幾年現在也算是解脫了……」後面說的什麼寧星阮已經聽不見了,他跌坐在凳子上,耳朵里轟鳴作響,大腦一片空白。等被寧平陽晃著胳膊喚醒,他才慘白著嘴唇,顫抖著聲音把剛才的事情說了。寧平陽聽完呆在原地,只覺身上一陣陣發冷。長久的沉默后,他聲音艱澀道:「也許是從咱家離開他就去河邊了……」倒了杯熱水塞到寧星阮手裡,寧平陽不敢再多說,只是揉搓著寧星阮的手,想要給他暖熱。兩人潦草吃了晚飯,寧平陽收拾了碗筷,燒水洗漱,特地留了一桶熱水給寧星阮泡腳。寧星阮攥著白天青玄道張送的護身符跟在叔叔身後,一步也不敢離,惶然四顧,只覺得黑夜裡處處都像是藏著東西。牆角陰影里,關著的洗澡間,廚房灶台後,他像只受了驚的鳥一樣,處處警惕。「今天晚上你跟我擠擠,明天去見青玄道長就沒事了。」寧平陽把被子抱到自己屋裡,放到裡面靠牆的位置,示意寧星阮進去。床不寬,躺兩個人有點擠,幾乎沒有翻身的餘地,寧星阮被擠在牆和叔叔中間,卻覺得異常安心。夜裡燈沒有關,他睜著眼睛看著房頂,聽到旁邊叔叔的呼吸聲逐漸平緩,仍然毫無困意。腦子混沌的像是在夢裡,但是他又清醒的知道這不是夢。直到外面天色微微泛白,雞叫聲響起,他才忍不住閉上眼睛,睡了過去。被叫醒時,寧星阮昏昏沉沉睜開眼睛,外面已經是天光大亮。「星阮,快起來,青玄道長可能在山神廟等你呢。」幾乎一夜未睡,寧星阮身上有些無力,但昨天晚上的事情吊在心頭,他迫切的想要見到青玄道長。簡單吃了點東西,他便立即出門去後山。寧平陽擔心他,一路把人送到廟門前才離開。身穿青色道袍的身影站在祭台前,寧星阮急切的走過去,叫了聲道長。青玄轉過身來,寧星阮看著那張臉覺得有些陌生,迷茫了一瞬,想到兩人只見了一面,陌生也是正常。這麼想著,腦海里已經模糊的面容和眼前的人貼合起來。青玄慢慢踱步到他面前,語氣溫和道:「臉色這麼白,沒睡好嗎?」在「專業人士」面前,寧星阮強撐著的勇氣全面崩塌,他微微發抖,小聲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說完眼神濕漉漉的看著青玄,想要從他這裡得到點安慰。「嚇成這樣,真是個小可憐。」青玄語氣憐憫,「你打算怎麼辦呢?」寧星阮猶豫了一下,低著頭小聲道:「他……說讓我離開,我想,能不能……能不能換個人來做這個童子?」沉默,許久之後他才聽見青玄輕聲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呢?如果他起的是壞心,離開這裡你還能怎麼辦?」「留下來,我保證,祭典后你就再也不會有這些煩惱了。」「真的嗎?」寧星阮抬頭看著他,烏潤的眼睛里飽含信任和期待。青玄薄唇上挑,聲音依舊是那麼溫和:「當然,你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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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祟前男友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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