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安的勝利曲(節一)

第三章 不安的勝利曲(節一)

往年的一月,西琉斯全國還是一片冰天雪地,學者們稱為[帕尼諾現象]的異常影響過去后,各地『春』意融融,開滿黃燦燦的迎『春』『花』。走在首都雷因斯魯的大街上,安東感到熟悉又陌生。

「你幾年沒回家了?」

身旁容姿秀麗,個兒高挑的『女』伴略帶責備意味地道。年輕的將領像犯了錯的小孩般低下頭。

答案是十一年,其中七年在邊塞,不能返家。之前四年的軍校生涯,他也一次沒回去探望過老父和姐姐,只有書信往來。

不是不感恩,他和弟弟都是凱爾登家收養的孩子,但是十一年前發生的一件事,在他心底留下了『陰』影。

「我去看過繆恩了,他康復得很快。」實際年齡三十二,看起來卻風華正茂的安布羅迪.凱爾登瞟了一眼相差自己六歲,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目光中透出試探的深意。

「是啊……」安東曖昧地回答,因為他知道弟弟病情大有起『色』的真實原因,那是一位神,或者說魔給他的報酬。

西琉斯國人信奉狼神沃克,他卻自小對這位神和它的信徒深惡痛絕,在邂逅那位真神后,更是確認了長久以來的懷疑:夏爾瑪大陸崇拜的圖騰神統統是假貨!

看出弟弟有所隱瞞,安布羅迪也沒追問,只道:「爸爸最近身體不太好,去看看他吧。」安東的眼神軟化下來。輕輕應了聲:「是。」

幼年時,他極為崇拜養父菲那斯.凱爾登剛正不阿地『性』子,然而這『性』子也是他和弟弟痛苦的根源。他們的生母生下次子后健康每況愈下,貧窮的他們,根本請不起醫生。那些標榜著「正義」、「仁慈」的聖職者,也從未伸出過援手,一次次趕走苦苦哀求的父親。甚至在神殿擴建途中。拆毀了他們賴以為生的家。饑寒『交』迫地母親當晚就咽氣,絕望的父親衝進黑暗。一去不回。兄弟倆抱著母親地屍體哭了一夜,次日被以縱火犯之子的身份帶到法場。而審判他們父親的監察長,就叫菲那斯.凱爾登……

安東並不恨養父,他是按照王國的律法行事,但是他不能原諒他將弟弟送進神殿。繆恩那時才六歲,衝動下向祭師長的馬車丟了石頭,這是等同瀆神的舉動。對方事後要求菲那斯『交』出罪犯之子。帶回去「嚴加管教」。秉『性』剛直的菲那斯二話不說答應,卻沒想到他在貴族圈得罪了多少人,這些人地子弟又會如何欺凌一個貧民出生的小孩。繆恩也是個硬骨頭,一直沒向兄姐求助。直到他十二歲時和一幫高年級同學打架,摔破頭被送出神殿,安東才發現弟弟身上有多少傷口。

「既然繆恩醒了,你也好定下來了。」安布羅迪綻開少『女』般輕快明朗的笑靨,「乾脆叫殿下幫你介紹一個?」

「先長后幼。姐姐你才應該趕快找個人嫁了。」安東以頂撞掩飾不好意思。監察長之『女』的笑容一如往昔,她略微泛紫的銀髮,清麗難言的五官就和她的武勛一樣『艷』名遠播。雖然已經是王**銜最高的將官之一,赫赫有名地[雪晶將軍],在許多未婚或已婚男子眼裡,依舊是當年那個風靡社『交』界的夢中情人。

「除了我親愛的爸爸和弟弟們。這個國家的男人都窩囊透了。」

「殿下呢?」

「他是我外甥耶!」這是令安布羅迪無比鬱悶的事實。

凱爾登家族和王室是姻親關係,而列文的身世是醜聞,不便公開,就由現任王妃籮拉緹絲領養他。所以輩分上,安布羅迪是他地嬸嬸……

忍俊不禁的青年急忙別過頭,正好看見一個眼熟的身影。

「啊,殿下!」

路邊的空地上,搭著一個簡陋的木台,上面有人在高聲叫賣,周圍圍了一圈市民。裡面有兩個人最引人注目。安東不認為列文是喜歡看熱鬧的人。可越看越像,就走過去。接近到一定距離時。其中披著黑『色』斗篷的男子轉過身,細絨織成的兜帽滑到肩頸,『露』出一頭烏木般的長發和銀鏡似的眼眸,『唇』淡到近乎無『色』,眉眼細長古雅,充滿了知『性』,黑袍地前襟和邊緣綉著玫瑰與荊棘地『花』紋,左『胸』有一個骷髏徽記。身後的少年身穿普通地藍『色』便裝,模樣討喜而可愛,抱著一大捆書,辛苦地彎腰行禮。

「小安,安布羅迪將軍。」

明明是巧遇,席恩卻沒有一絲訝『色』,冰冷恬靜的男低音就像屏風山脈頂部的積雪,萬年如一日。

安布羅迪偷覷弟弟,意思是「殿下怎麼叫你小名」,表面的禮節毫不馬虎:「臣等參見攝政殿下。」

「不必多禮。」

「殿下,恕我直言,您怎麼只帶一個人就跑出宮,這多危險啊!」安布羅迪義正詞嚴地勸戒,盡顯家風。安東在旁苦笑。

「哦,抱歉。」長睫垂下,半掩住那雙泛著蒼鬱的理『性』之光的銀瞳。與其說是接受忠告,不如說是下意識的反應。安布羅迪心下微詫,她從不認為這個「外甥」是唯諾之輩。去年的豐之月,他領兵打退侵略者,迫使兩個強鄰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當時的副指揮就是她,親眼見識過這位皇子在千軍萬馬中鎮定自若的氣魄。

「兩位將軍一起出來逛街嗎?」哈瑪蓋斯『插』口,這是非常不規矩的行為,幸好安布羅迪是豪爽之人,不訓斥他。而安東看過他變身成龍,更加不會驚奇。

「今年『春』天的狩獵季可能會提前,王妃陛下招我入宮。我想報告已經送到您桌上了。」笑著朝小龍點點頭,安布羅迪轉向主君,一手敲打弟弟地後腦勺,「還有就是帶這個不肖子回去探親。」

席恩沒頭沒腦地問:「很急嗎?」不知是否錯覺,安東總覺得他瞧著自己的眼光有那麼點「熱切」。安布羅迪也是一呆:「您有事差遣我這個笨弟弟?」

「嗯。」

「請,儘管吩咐。」安布羅迪大方出借。

想到自己的誓言,安東的背部流下一道冷汗。他不後悔。只是魔王派下來的任務,怎麼想也不會是造福人類的事。實在無法不心怯。

突然對上一雙紅眼睛,安東嚇了一跳,只見主君的『胸』口探出一隻『毛』茸茸地腦袋,還以為是魔獸,不料是只兔子。安布羅迪也瞧見了,訝道:「您真喜歡動物。」那狩獵的時候,他不是要從頭站到尾了?

「它叫哈羅西恩。」席恩把寵物抱出來。餵了兩根菜葉子,再塞回去。一蘇醒,他就想起在霍娜地靈魂神殿孤零零沒人照顧的灰兔,趕緊去找。小傢伙還『挺』聰明,自己翻廚房,沒有餓成兔干,但還是瘦了一大圈,讓魔王陛下心疼不已。

他的靈魂神殿自動復原。裝上心之間的『門』,席恩『花』了兩個神界日(註:相當於現世的六小時)構築防禦體系。這次雖栽了個大跟頭,也有收穫。至少知道了靈魂神殿並不單單是象徵,和對應的神祗還有那樣的聯繫,將來他會利用這一點反將賀加斯一軍。

法娜地時間暫停術沒有解開,哈瑪蓋斯明白。養父需要調適,才能不活活掐死她。

「公的母的?」

「母的。」

「配偶了嗎?」

「沒有。」想了想,席恩補充,「它還小。」經常幾個世界跑,『私』下拉長時間,又陪卡雅在神界住了十五年,即使他也難免有點『混』『亂』。

見兩人談得熱絡,安東稍稍放鬆,指著喊價喊得熱火朝天的人群:「您來參加拍賣嗎?可是這地方應該沒什麼您看得上眼的東西吧。」

「不,懂得鑒定的話。在這裡買很划算。不過我是從孤兒院回來。順道經過。」席恩不小心『露』出馬腳,一個尊貴的皇子哪會曉得二手貨市場。好在姐弟倆都是大而化之地人。沒有發現。安布羅迪興緻勃勃地道:「我還沒去過傷兵療養院呢,一會兒去實地考察。殿下,如果資金允許,可否在邊境再建幾個?臣的領地就由家父出資,其他也可以比照辦理。」

法師迅速從一個腰包掏出備忘錄和羽『毛』筆,熟練地修改行程,邊算邊道:「錢不是問題,準備好凱爾登領的總帳、庫存清單、稅收報表和籌辦草案,明天的御前會議提出。我估計只能通過你的,別人我可不想給他們機會大撈油水,搞得烏煙瘴氣。」

「呃…是。」安布羅迪獃獃應聲。

哈瑪蓋斯遞過來一張便寫紙。席恩一怔,斜睨他:「開聯歡晚會?」

「是的,主人。」小龍滿臉期盼。姐弟倆不解:為什麼開聯歡晚會?

「好吧。」又塗寫了幾筆,魔王合上備忘錄,揮揮手,「我們先走一步,小安明天一早到我那兒報到。」

******

若是舉辦一場最繁忙評比,席恩.奧古諾希塔絕對可以入選三甲。

這會兒他正閱讀前線地軍情,手邊堆滿了積壓的公務——人類的奏摺,惡魔的報告書,艾斯嘉大陸的最新戰況,尚未完成的法術課題,一大疊信函請柬等等。連部下特地為他逮來的戰利品也忙得沒空處理,結果被維烈救走,這不能不說是一大損失。

『花』體字繞出列文的名字,蓋上王族印章,以超高的效率解決了一半工作,席恩終於能拿起茶杯喝兩口。卡雅趁機趴在他膝蓋上撒嬌:「父親父親,聽人家說嘛。」

「講。」言簡意賅。

籮莉『女』神加油添醋地彙報了近日來的事,尤其描述諾因地惡形惡狀,昭霆等人地謾罵。這對魔王陛下無異於過耳微風,但是有一段,引起了他的注意:「槍?」

「對啊,好危險,那個叫軒風地『女』人拿的,大哥差一點就被擊中。」

「……受傷了嗎?」

「沒有沒有,他還拿回來了喲,我叫他給你看。」卡雅興沖沖地跑出書房,回來時卻不見人影,桌上留了一張字條:「我去研究室,不許打擾。」

晚會開始前,席恩從房間里走出來,默契地站到穿衣鏡前。哈瑪蓋斯脫下他的外衣,一隻『精』美的銀鏈懷錶跳到面前,這是校對不同時段的魔道具,上面的記錄刻度是八天零四個小時——養父很少在一個研究課題上『花』費這麼長時間,不禁讓他有些驚異。

「上次我給你的[夜之光]還留著嗎?」席恩狀似無意地問。哈瑪蓋斯一笑:「當然了,主人。」

一隻通體用頂級藍水晶雕成的手鐲放到他的掌心,形狀像收起翅膀的龍,每一筆都鬼斧神工,極為『精』致傳神,整體感卻古樸典雅。七顆極品寶石點綴龍的前角、背脊和長尾,紅彤彤的十分漂亮。環身不知灌注了什麼材料,流動著水銀般的光,襯得細密的鱗片紋路栩栩如生,清澈如水,透明似冰。內面以暗刻的方式雕琢了許多神語文字和魔陣,足見鑄造者的用心。

「我剛剛又隨手做了件小玩意兒,你戴著。」

「好的。」哈瑪蓋斯瞭然地笑了,戴上后,浮起擔憂之情,「可是主人,我變回龍時——」席恩打斷:「不會碎,會幻化成印記形態。」

您這不是『欲』蓋彌彰嗎,主人……

嘆了口氣,小龍慎重地將繳獲的槍械遞給他:「這種武器的力量真的非常大,主人,您要小心魔界。」

席恩嗯了一聲,想起脫逃的獵物,頗為遺憾。當年那個叫伍蘭夫的小妮子和幾個軍團長都把他踩在腳底玩過,實在很想丟個「爆炸.無限循環」進去,好好回報一下。不過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別擔心,只要賽普路斯還被控制,就是我的囊中之物。」透視了一遍戰利品,席恩扔進自己的次元空間,「雷之幽鬼也是。倒是眾神那邊,有個任務『交』給你。」

「好的,但今晚不行。」哈瑪蓋斯溫柔而堅定地道,一邊幫他扣上領子。席恩驚訝地眨眨眼,他極少從養子嘴裡聽到拒絕的字眼。

「噢,好吧。」做父親的無奈地聳聳肩,「這有什麼意義……」

「大家都很高興啊。」

魔王微妙地挑了下眉,三個子『女』真心想慶祝他相信,而惡魔,他們的喜悅完全是從自身的角度出發。這也沒什麼,他想到的是『交』易。原本他打算放任一番就把他們趕回負位面,畢竟那一千年他並沒有得到實質的幫助,這已經算是很優待了。但重生后,八位領主或多或少都幫了他的忙,無論初衷,這是事實。那再敷衍就說不過去了,他得想個妥善的法子。

哈瑪蓋斯澄凈的水藍『色』眼眸凝視他:「主人,不叫法娜夫人嗎?」

「……」

「希莉絲小姐最近的動向很奇怪,是你做的吧?」見養父明顯還沒釋懷,哈瑪蓋斯轉移話題。席恩冷冷一哂:「我只是推了她一把。」

「她會死的。」

「那又如何。」自己束好腰帶,『插』入法杖,繫上布偶和鈴鐺,席恩走向客廳,「我不會再找那個傻蛋的茬,但是已經做下的事,我決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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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願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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