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氏少年
「咳……咳……咳……」
李琰一把推開廚房的門，跑到空地上，猛烈咳嗽幾聲，才將剛才衝進嗓子眼裏的煙灰吐出來，又灌了幾口涼水，整個人才得以舒坦。
「咔咔咔…」
難聽的笑聲從後方傳來，猶如鈍了的菜刀不小心劃在金石之上，「那幫小子又給你苦頭吃了？」
言語之中，非但沒有同情李琰，反而帶着戲弄。
李琰撇了撇嘴，轉頭望向愜意地躺在牆角曬太陽的老傢伙，此刻，後者也正用戲狎的眼神看着他。
沒好氣地走了過去，將他身上滑落了半截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哼了一聲「不過是爆竹，老把戲了，剛才我是不小心。」
看李琰還嘴硬，老傢伙又發出一陣沙啞的笑聲，還想嘲諷幾句，卻見他已經返身進了廚房，只好作罷。
廚房很大，裏面光是切菜的枱子，就有兩丈的長度，灶台更是有七個之數，每一個上面都鑲著一口三尺見圓的大鍋，大鍋里正突突冒着熱氣。
而廚師只有李琰一個人，他赤著胳膊，遊走在切菜台和灶台之間，切菜，燒火，翻炒，蒸煮，忙的井然有序，時機把控地剛剛好。
晌午，廚房外的空地上，濃郁的飯菜香中，一字排列開十幾個大桶，桶內，滿滿當當裝着各式飯菜，李琰仔細蓋好最後一個桶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滿意地看着這些大桶，這是他忙碌了一上午的成果，看日頭，再過一會，山下便會有人來取。
果真，才坐下休息片刻，就聽到一陣遠遠的喧嘩，依稀聽到「李琰」「爆竹」「灰頭土臉」的字樣，李琰會心一笑，這幫傢伙，果然是他們！
待來人到了空地上，看到好整以暇等待他們的李琰時，皆是一怔，然後是理所當然的習慣，這傢伙，屬小強的，怎麼捉弄都沒事。來人有二十幾位，為首的是一名年歲身高與李琰都相當的少年，他走上前，在李琰胸口頂了一拳，「你這傢伙……」
李琰樂呵呵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眼角餘光突瞥見一名偷吃之人，連忙喝止「喂，李行，你可真行，又偷吃！」
李行聞言動作短暫的一滯，接着熟練地將已經提到嘴邊的牛肉塞了進去，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道「成天伺候那幫貴族老爺，累都累死了，還不能多吃兩塊肉？」
一提到貴族老爺，在場的所有人，臉上不自覺浮現出厭惡之色，卻又掩不住深層的羨慕。
有人附和道「李行說的對，那些貴族老爺從來不拿正眼瞧我們，完全就是拿我們當僕人使喚。」
「對，對，有幾次，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還被他們打過。」
「他們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仗着父輩在家族內有一些成就，要是真的論起實力，很多人都不是我的對手！」
眾人越說越氣憤，紛紛大聲聲討所謂的貴族老爺們。
只有李琰，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們，做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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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傾聽者。
「哼！」
一聲冷哼，毫無徵兆地在牆角炸響，重重地擊在眾人心口上，頓時感到一股寒意席捲全身，自然就閉了嘴巴，不敢再多言，只是偷偷拿眼角餘光看那位發聲的老人。
該死！剛才說的起勁，竟然忘記老傢伙的存在了！眾人心中一陣后怕。
李琰朝他們扮了個鬼臉，打發他們將飯菜抬走，眾人這才悻悻下了山。
快速扒完午飯，收拾完畢，李琰就端坐到一塊巨石之上，平復了一下心情，漸漸入了定。
他附近的靈氣，立刻被他吸引，爭先恐後地往他體內鑽去，形成一道道靈力細流，順着經脈遊走。
李琰小心翼翼地引導這些靈力細流，往氣海彙集而去，他的氣海宛如一個無底深淵，將湧來的靈力皆數吞噬。
這樣的過程持續了半個時辰左右，李琰的身上已經開始密密麻麻地出汗，他深吸一口氣，手中的印法一變，那些靈力細流立即轟散。
接着氣海一陣抖動，卻沒有絲毫靈力溢出，明明剛才已經吸納了大量的靈力，此時卻一絲都吐不出來。李琰不信邪地努力了幾次，氣海抖地愈發劇烈，彷彿下一刻就要崩碎，仍是一點靈力波動都不曾出現。
只好作罷。
「還是老樣子啊……」
李琰從入定中醒來，長嘆一口氣，喃喃自語。失神的目光飄向遠處，一座座山頭印入眼帘，每一座上，都錯落有致地佈置著房屋，即使隔了不近的距離，還是能聽到遠處若有若無的喧鬧聲，而李琰所處的這座山頭，平日裏只有他和老傢伙兩人而已，略顯蕭條冷清。
眾多的山頭連成一片廣闊的山脈，世人稱為雲夢山，而李氏宗族便隱居於此，作為附近最大的勢力，李氏宗族掌管着方圓幾百公里的地界，在這片地界裏，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之所以能有如此地位，皆是因為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武力就是一切。
這個世界，天地之間存在諸多的靈氣，古往今來，無數的能人異士，苦心研究，旨在能吸收這些靈氣為我所用，久而久之，便誕生出各種修行之法，但萬變不離其宗，無論在世界的哪個角落，都流轉着一套通用的修行體系。
便是，能感受到靈氣的存在，並吸納入體，凝聚於氣海之中，此為靈士；
能催動氣海，調用往日儲存的靈氣，此為靈師；
靈師又分為九階，每一階所掌握的能力各不相同，每一階之間的差距，宛如雲泥，比如一名二階靈師，可以輕鬆擊敗兩名甚至更多的一階靈師，但事不盡然，也有天賦異稟的靈師，可以越階戰鬥。
從普通人到靈士，便是一個門檻，芸芸眾生，能感知到靈氣存在的，少則又少，從靈士到一階靈師，更是難上加難，更遑論靈師等階的提升。
所以，每一位靈師在世俗界都備受人們尊敬，在這裏，尤為突出……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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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李氏宗族的大本營，像李琰這樣的靈士，比比皆是。只能被安排做一些雜事，譬如做飯洗衣這些，早先負責送飯的少年口中的貴族老爺，指的是那些跨入了靈師境界的人。
一旦成為真正的靈師，地位便會立即脫胎換骨，在李氏宗族享有特權，當然，隨着實力的強大，享受到的特權也會跟着水漲船高，畢竟李氏宗族能長久保持強大，依靠的便是這些前仆後繼的靈師們。
李氏宗族傳承數百年，才在這實力為尊的世界裏，打下一片天地，雲夢山作為發家之地，理所當然被打造成鐵桶一塊，宗族的核心力量便隱匿在此。
雲夢山的每一座山峰都被開發利用起來，李琰所在的這座，便是廚房，負責附近六個山頭的日常吃食。
從李琰記事起，山上除了飯點會有人來取食外，正常就他和老傢伙兩人，以前是老傢伙主廚，他打下手，這兩年老傢伙的身子骨日益疲軟，他便自然而然包辦了所有的工作。
他也曾問過老傢伙，為什麼別的區域的廚房，少則十幾人，多則幾十人，而自己這裏，只有兩人，搞得自己成天忙着做飯洗碗，修行的時間，大打折扣。
每次這樣抱怨，總會得到老傢伙不痛不癢的回復「我討厭人多…」
久而久之，李琰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至於修行，他很小便晉入靈士境，曾經還引起過整個宗族的關注，是難得的少年天才，可惜從那以後，他的修為便停滯不前，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毫無作用。
靈師就像是擺在他面前不可逾越的鴻溝。
念及此處，李琰深深嘆了一口氣，雖說這麼多年了，他從心底已經開始慢慢接受自己或許一輩子都無法成為一名靈師的事實。但少年心性，有哪個少年不沉迷被人尊敬、崇拜的眼光？那種從天才雲端跌落廢物谷底的感覺，又有幾人可以釋懷？
靈師，是他的執念……
忙碌的一天，在黑夜來臨時，落下帷幕，雲夢山脈，星星點點亮起了燈火，仍然能聽到一些努力的人發出的吆喝聲。
小屋內，當中擺了一口大桶，李琰泡在齊脖子深的水中，幽怨地看着老傢伙。
老傢伙佝僂著身子，在桶邊來回走動，不時往桶內丟上一兩顆李琰不認識的藥材，桶內的水，顏色隨着藥材的不斷加入而不斷變化，奇異的香味開始瀰漫。
李琰感覺自己像一塊待腌制的肉塊，任由老傢伙折騰。這樣的葯浴，每隔上幾天都要來上一次，問他有什麼功效，也不說，老傢伙肯定上輩子是死於話多，這輩子才惜字如金，李琰惡毒的猜想。
似乎是知悉了李琰心中所想，老傢伙的動作頓了頓，眼神在李琰身上和桶內藥水上來迴流轉，顯得猶猶豫豫。
李琰眼角猛然一跳，老傢伙每次有這樣的神情出現，准沒好事。剛想開口問他。
只見老傢伙眼神一變，像是下定了決心，抬起一隻手，露出黑洞洞的袖口。
（本章完）